第 十 集(1 / 2)
284深圳市朝旭宿舍
朝旭从程佳运办公室出来,回到住所门口,放下密码箱,打开门,未进屋,将门边墙上信箱打开。取出一堆报刊、信件抱着,拎起密码箱进到客厅。他把手中东西,分别搁在茶几和沙发上,回头关上门,便去卫生间冲澡。
朝旭洗完澡出来,梳着头,坐在沙发上清理报刊信件。
一笔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西安市……”他脱口而出,“啊!对了,是她!是玉芳,她怎么走了?耳边响起玉芳的声音―
(化入)“谁知道他骨子里是啥成色?”(化出)
(化入)总栽办女服务员,给他和丁克倒茶(化出)
(画外音朝旭声音)难怪今天总裁办没看到她人影。
朝旭放下梳子,将报刊信件摆在一边。紧张、聚精会神地拆阅玉芳的来信,拿起她在“世界之窗”拍的照片端详。朝旭将信和照片平放在茶几上,看看信,又看看照片。然后,左手拿着照片,右手抓着信纸,靠在沙发上,深情地回忆。
285华宇公司朝旭办公室(闪回)
何玉芳一会儿进来为他添茶水,一会送来一叠文件。她在出门时,总要稍事停留,回眸正在工作的朝旭。
晚霞透过玻璃窗,照在玉芳脸颊上,玉芳独自坐在卧室窗前,默默地看着对面白楼下林荫道。她下意思地看了一下挂钟,略为梳理,揣着诗稿,带关门,朝林荫道走去。她来回溜哒,似不经意中,怀着几分期盼。街道上的行人车辆,路边景色,她视而不见,时而往白楼方向看看,时而摸一下口袋里的诗稿。
朝旭穿着一身雪白的休闲装,走下白楼,出了院门,迈着他那特有的制式步伐,宛如一朵洁净的白云,乘着薰人的春风,向这边飘来。
玉芳激动地拍拍自己的胸口,放慢了微微发颤的脚步,深情地望着朝旭向自己走来的方向。
(画外音)嗬!他那身后一道道隐隐约约的光!象是一帘潇洒的瀑布,不!那是一束灿烂的霞光,一团燎燃的烈焰,是一座喷射出万丈光芒的灯塔。
朝旭大步来到她的背后,见玉芳,笑道:“嗬――!小何,散步啊!”
玉芳莞尔一笑:“朝总您好!”
朝旭:“你也好哇!”
玉芳明知故问:“您、您每天都在这儿散步?”
朝旭和霭地:“嗯!对啊!我是每天都在这儿散步哪!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玉芳:“没―呢!我是说,您很会爱惜自己,天天坚持锻炼身体!”
朝旭:“嘿嘿!你说对啦!人,要活得有滋味,首先要有一个好的身体。《吕览》云‘全身为上。’啦!”
玉芳:“嗯!全身为上?”
朝旭:“‘全身为上’”
玉芳:“啥意思呀!”
朝旭笑笑:“我问你,你是愿做残联主席?还是愿做个普通、健康、自由的人?”
玉芳略思忖:“哦!明白了,那我愿意做一个虽然普通,但很健康的人呐!谁希罕缺胳膊少腿的官儿!”
朝旭:“就这意思!可就这么简单的道理,很多人不懂。”
玉芳:“是啊!我原也不懂。”她抬头看了看他“能陪您走走吗?
朝旭笑了起来:“呵呵!怎么不能啊!这不已经和我走很远了吗?求之不得哟!这么漂亮的姑娘陪我走,我今天要走它十里路呢。”
玉芳:“十里,嗯――!古今才子,都喜欢动辄十里、十里的!赵善庆‘十里晴湖,二月韶华。’张养浩‘荷花绽,十里香散’,还有‘春风十里杨洲路,卷上珠帘总不如。’都很优美。”
朝旭惊讶地:“嗨!你还真不简单嘛,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十里’的优美词句。”
玉芳笑道:“因为我下了班没事儿,除了有时听您拉拉二胡,就爱翻翻元曲,我发现这元曲呀!如果不去研究它的词牌,体裁与现在新诗长短句,真有点儿近似。您说呢?”天真地侧着头看朝旭。
朝旭:“这倒是个新发现,对元曲评价最高的,应是明代戏曲家臧懋循,他说,‘元曲不事雕琢,自然质朴动人,妙在不功而功’。看来,你与臧懋循所见略同哪!”象个顽皮的孩子,笑看着玉芳。
玉芳故作生气地:“朝总挖苦人,不给你说啦!”
朝旭笑道:“你的见解,就是有新意嘛!元曲中用‘十’,除了‘十里’外,其他方面也用得多,如高文秀《谇范睢》中就有‘便读十年书,也只受的十年暴,便晓得十分事,也抵不得十分饱’,两句用了四个‘十’。”
玉芳望了望他:“您总是高人一筹,我搜索枯肠凑合了三个人的诗词,才拼出三个十,您用一个人的两句词,说出了四个‘十’。”
朝旭:“我偶然想起,并非与你pk哩!别多心。我对《元曲》并不感兴趣,我喜欢《唐诗》”
玉芳:“我知道,《元曲》只适合我们这个文化层次的人,《唐诗》我看不懂,只有您这样高层次的人才喜欢。”
朝旭:“那倒不是,我爱好唐诗,两个理由,首先,它是男人的诗,你看《唐诗》三百首,有几首是女人写的?”
玉芳不高兴地:“你岐视女人。”
朝旭笑道:“我就知道你又会想偏,怎么能这样想呢?男人研究男人写的诗,是对自身思想性格的磨砺。比如说,每当我读刘禹锡的诗,我就觉得他有些象陈毅,又与自己的心相通。‘玄都观内花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直则直矣,可锋芒毕露,又怎能不一贬再贬?联系朝某又何尝不是如此?”说到这里,他脸上失去了笑容。
玉芳听了点头默认。
朝旭:“第二是外国人的提示,十八世纪奥地利作曲家马勒认为,中国的唐诗,是一部中世纪的交响乐。他崇尚东方人悠然自得的人生,厌倦西方节奏紧张的生活方式,甚至把李白、王维诗中的思想,写进了他《第八交响乐》的第六乐章……。”
玉芳听着朝旭侃侃而谈,笑望着朝旭不停地点着头,听朝旭说完后,她抬头看着远处,深情的说:“男人的才华,只有高于女人,才是天造地设。我不相信,苏小妹可以难倒秦观。他的‘为谁流向潇湘去?’既便是李清照,也未必有此佳句?富甲一方的卓文君,与穷困潦倒的司马相如私奔,也是仰幕他的才华,还有……”
玉芳见朝旭默不作声,停下不说了。
朝旭:“嗯!发挥得不错。”又对人来车往、繁华喧闹的景物,指指点点,叉开话题“这社会发展真快呀!深圳的车,多得叫人迈不开步。”继续往前走。
玉芳侧过脸看看朝旭,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映,很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跟在后面默默地走着。
朝旭行进中,忽然回头来:“嗳!讲啊!讲得很好,你继续讲嘛!”
玉芳忧郁地:“您又没听,我还说啥呢?您文学造诣很深,我能说啥玩意儿!”
朝旭:“嗬――!我咋就没听呢?秦观的‘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向潇湘去?’还有卓文君、司马相如,不是吗?”说着用手指点点她,亲切地“你呀你,今天象是有备而来?”
玉芳紧张地抬头,看到朝旭亲切的眼神,低着头,轻声否认:“人家不是嘛!干嘛用这种审讯似的口气待我?”
朝旭笑道:“嗬嗬嗬嗬!你看你!是就是嘛,这有什么呢,散散步,说说话,很正常。走!你说上哪儿?”
玉芳轻松地扬起头,一缕红霞映在她那鲜嫩的面容上,一对晶莹剔透的眸子,娇态尤怜。她用两手的食指与中指,理理鬓发,说:“悉听尊便!”那声音,只有他俩才听得清楚。
朝旭看着身边她,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也用同样分贝的语气说:“你好傲气!”
玉芳含情脉脉的眼神,定格在朝旭的脸上,毫无顾忌地娇声回道:“你好帅气。”立时,一脸涨得绯红,赶紧把眼光收了回来,低着头,两手不知怎样放才合适,在本来很平整的衣服上,这儿扯扯,那儿弄弄,脚鞋尖不停地在地上蹭着。
朝旭看着眼前这个情窦初绽的纯真女子,心中好生欢喜。
(画外音)人啊!人!怎么不能分身?何不也来个“一截赠殴美,一截还东国”呢?
(化入)朝旭临出门前,凤玲站在他面前为他整理衣领;饭桌上,朝斌给他敬菜。(化出)
(化入)母亲警告:“我这个家,除了凤玲这闺女儿,任何人也别想迈进半步”妻子凤玲,好象举头三尺的神灵,微笑着戳了下他的额头说:“你想干什么呀,你!我的朝旭――?”(化出)
他的头晕眩了,两耳好象被双拳贯击,只觉得嗡嗡作响,又好象被狠狠地挨了一闷棍。他刚想伸手去拉玉芳,似乎被数双无形的手给箍住了,眼睛冒着金花,脸红得光彩照人。
朝旭摇了摇头。
(画外音)我岂能逾越雷池半步?
朝旭从迷惘中恢复正常,平静地:“看你说的,我这么大年纪还有何帅气可言?好!不往前走了,到对面的咖啡馆坐坐好吗?”说着话,咀巴发干。
玉芳赞同地:“嗯!”。说着就要横过大街。
一辆出租车呼啸而过。
朝旭上前一步,拉住玉芳的手腕,爱怜地:“你慢点!”
玉芳回首,不好意思地笑了。
朝旭略低头,笑看着她:“市里车水马龙,单个外出要特别小心!”
玉芳:“嗯!知道了!”紧紧地依在朝旭身边,注视来往车辆,时快时慢地向对面走去。
俩人并肩横过大街,迳直走进咖啡厅,两只手才慢慢松开。
朝旭定神看了看咖啡厅布局,指着靠街边玻璃窗的第11台,回头征询玉芳的意见:“你看那儿行吗?”
玉芳亲昵地看了他一眼,牙齿咬着下嘴唇,点头表示同意。
俩人走到11台,面对面地坐着。
朝旭看着玉芳,笑逐颜开地:“今天我们是二人土上坐哇!”
玉芳脸上泛着红润,眉宇间流露出款款深情,半低着头说:“您是在考我哩,后面这句,俺家乡多数女孩都会,是不是‘月伴日边明’呀?”说完,担心地看着朝旭。
“嘿嘿――,你真不愧杨贵妃的小老乡呐!象这样的题目,现代女孩子能答上来的,真是不多,不简单。一个玉环,一个玉芳,杨花随尘逝,白玉何其芳啊!”
玉芳红着脸:“因为―因为我身边有一个,有一个,象唐明皇一样聪明的伟丈夫嘛!另外---另外!”她看了一眼窗外犹豫着不往下说了.
朝旭的脸也红了,不好意思地:“是吗?唷唷!把我比做唐明皇?不合适不合适,我算干啥的?你真敢哪你!”
玉芳娇嗔地坚持:“咋不合适?说过‘六亿神州尽舜尧’,人皆尧舜,唐明皇也是人嘛!可以这样比,可以这样比的――!”
朝旭:“主席说的‘尽舜尧’,是讲人民生活与精神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咋就都成了尧舜皇帝了呢?”
玉芳急了:“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讲您的智慧,皇帝怎么着?有好多的皇帝还不是草包一个!我看您啦,要是当个皇帝,肯定能把一个国家整好。”
朝旭:“是吗?我真有那么大能耐?”
玉芳认真地:“您是奇才,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是这个!”她伸出大拇指对着朝旭,继而逗人的将身子微微向前倾,轻声道:“您不仅是个能人,还是个酷哥,玉骨冰肌,锦朝旭也!”
朝旭笑笑:“是吗?你也很聪明,也是这个!”他也向她作出同样手势,也将身子略向前一斜,小声说:“你不仅很聪明,而且是个靓妹,红梅傲雪,秀玉芳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说笑笑,十分开心。
玉芳:“要说我现在变得聪明一点,主要是您给了我灵性,一种意会的灵性。”说完,含情脉脉地望着朝旭。
朝旭:“真有这事儿?”
玉芳:“可不是吗,一个愚钝的女人,要是长期伴着一个聪明的男人,这女人会变得越来越聪明,”
朝旭饶有兴趣地:“那么,要是一个傻瓜男人,和一个聪明的女人在一起呢?”
玉芳笑道:“那这男人就会越来越笨。”
朝旭开玩笑地:“得啦得啦,我还是离你远点儿吧,否则,我会笨得,走路都不知咋挪腿了呢!”
玉芳:“哈哈哈――!朝总真会开玩笑,您才是天底下绝顶聪明的男人哩。”
两人笑得无拘无束。
服务小姐把熬好的咖啡、点心摆了上来。玉芳夹了几块方糖,分别将炼乳倒两个杯子,轻轻地搅拌着,眼睛时不时看着朝旭甜甜地笑。
朝旭:“你还挺专业的嘛!”
玉芳:“总裁办的基本功,端茶倒水,迎来送往,习惯了。”将先调好一杯,双手端着递给朝旭。
朝旭接过咖啡,美美地喝了一口,关切地:“怎么样?有半年了吧?还好吗?”
玉芳:“托您的福,还行!事情杂点儿,倒挺痛快的,不会辜负您的希望。”
朝旭:“你别总是客套,想家吗?”
玉芳摇摇头,品了一口咖啡,反问道:“您呢?”
朝旭沉默少许:“忙的时候不觉得,一闲下来,我挺想她们母子的,还有我的母亲!”
玉芳低着头,双手端起咖啡,双肘撑在咖啡台上,慢慢地品尝,看着窗外,叹了口气:“有家的感觉真好!”然后,放下杯子试着问:“看得出,您很爱您的夫人?”
朝旭:“我的孩子也挺可爱。”
玉芳:“她很漂亮?”
朝旭:“半老之人,谈不上什么漂亮?”
玉芳:“那一定很贤慧?”
朝旭:“这正是我所欣赏的。”
玉芳:“她是一个很完美的人?”
朝旭:“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所谓追求完美,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玉芳看着朝旭:“我看你就很完美!”
朝旭笑了笑:“是吗?我如果说你也很完美,你同意吗?”
玉芳摇摇头:“但我不明白,您象是得道高僧,看问题,处理事情,总是比别人周全,完美,高深莫测。公司的人都佩服您。”
朝旭:“我也是个凡夫俗子,也少不了饭后一支烟,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也许真要出家当和尚,倒免去许多烦恼。”
玉芳:“您干吗有这个想法?”
朝旭:“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说,‘佛教徒处在理性思维的高级阶段’,可见感情这东西,是一切烦恼的根源所在。我想,所谓大彻大悟,应该是理性思维的顶峰。人类如果都能理智的对待,和处理世间的人和事,我看也就不必求神拜佛,也不要讲什么了。”
玉芳陷入了沉思。
(画外音)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就坐在了我面前,我没有理由说服他,却无法忘掉他;我没有办法得到他,却又不甘心放弃他。今天,能和这位平时跟他说上一句话,都很难的神奇男人坐在一起,为什么自己就变蠢了呢?
玉芳:“您的修炼,达到了极妙境界。”
朝旭爽朗地:“哈哈哈!什么极妙、殊胜、无上境界,只是经历的事情多了,想的势必复杂些。不合时宜,可又不得不如此呀!”
玉芳:“您的夫人真幸福!”
朝旭摇摇头:“不!我欠她们的太多了!”
玉芳不解地:“是么?”
(画面)朝旭向玉芳叙述自己来深圳前的往事。
咖啡厅里显得很静。
街道上车灯、路灯、霓虹灯交相辉映。
朝旭:“当初,内心的困苦,有如云横秦岭,雨阻巴山啦!是她,给了我勇气,使我走出人生的低谷。”
玉芳深深受到感染,她轻拭眼泪。
朝旭认真地:“北京协和医院洪昭光教授说得好,只有家庭幸福了,社会才幸福,家庭安定了,社会才稳定。事业、地位、金钱,并不能影响家庭结构。”
玉芳:“现在不少人可不象您这样,有的男人甚至把升官、发财、死老婆,当成三大喜事哩!”
朝旭笑了笑:“这才叫做不呵思议哟!这种人毕竟少数,中国数千年的文明、美德,不论现在和将来,都应是这个社会伦理的主体。试想,一个男人把死老婆当成喜事,他算是人么?谁还愿、谁还敢去做他的老婆?即使他升了官、发了财,亦不过是孤家寡人。”
玉芳:“他可以去包二奶、三奶呀!”
朝旭:“当前社会的另类,其结局不外两种:当官的,人权两空,晚节不保;发财的,人财尽去,到头来无家可归。虽非全然如此,大多难逃此劫。”
玉芳低头不语。
朝旭:“好了,不说这些,说点别的。最近看了些什么书,喜欢写日记吗?”
玉芳:“前些天,我随便写了几句诗。那不叫诗,乱写的,我正想向您讨教呢,不知您肯不肯收我这个学生?”说完,很诚恳地看着朝旭。
朝旭兴奋地:“怎么?你也爱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