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酬能》第 一 集(1 / 2)
紫英宾馆---楚云市最早、最豪华的一栋神密建筑物。位于秀丽的玉屏公园东北角,距市委后门百米之遥。很早以前,紫英宾馆就披上了一层神密的色彩。当年,宾馆建成竣工之初,负责大楼的总设计、总营造师神密被捕。后来,据说是因为一处不起眼的墙壁裂了道小缝,被他的徒弟兼助手给卖了。家庭出身不好,身陷囹圄的他,虽有万般冤屈,却是做声不得。然而,半个世纪过去了,这栋宾馆不论从整体布局、造型、结构、质量、乃至容积率等,仍然是楚云市独一无二的经典之作,再过多少年也不落后。
紫英宾馆的地理位置在楚云是最好的,依山傍水,风景宜人。宾馆后面是公园,四季鲜花盛开,香风不绝。最是八月桂花盛开之时,宾馆大院内外飘溢着浓郁的桂花馨香,从宾客出来的人,身上都带着丝丝桂花香味儿。这里原来是楚云市唯一一家涉外宾馆,自从改为市委、市政府的接待处后,这些年又有不少改进。作为市政府的接待宾馆,财政再困难,每年还是拨了不少钱到这里。整个宾馆设施、功能,在楚云首屈一指。宽敞舒适的特色套房,勘称一绝;装潢考究,富丽堂皇的中、西餐厅,湘、川、粤三帮菜肴齐备,尤以楚云菜看家,可谓天上人间。这里,只接待会议、领导,不对外,消费少有货币交换,连签单都很少,但它富得流油。宾馆的前门对着市委的后门,领导们进出宾馆,可以安步当车,大会小会、酒会、呷谈会、热舞会、冷餐会、各式聚会,甚是便捷,历届领导们都认为这里有家的感觉。
紫英宾馆属市委会议处与市政府接待处两家共管。
紫英的神密,不仅是它建筑艺术的高妙,她五十年经久不衰,且日见辉煌,值得琢磨。这里既是阁老新贵的温柔富贵乡,匆匆过客的最后驿站,多少官员在这里走出、托起,又从这里消亡,甚至一去不复返,难以解读。这里又是干部扶摇直上的摇篮,总经理一般都挂副厅或正厅头衔,个别的甚至上到了副省。既令一般的服务员、司机、理发员或者厨师,当干部或混到了相当级别官儿的也不乏其例。如此得天独厚,人杰地灵,奥妙何在?
宾馆负责膳食、接待及近水楼台的各线头儿,乃至中上层各级脑儿,擢拔升迁之速,权且不论,顺风顺水,青云直上,理有可然。一个小小的理发室里,竟然也出了个了得的人物,怎的不匪夷所思?
紫英宾馆的九楼是一处装饰豪华,别具一格的理发室。设备先进,服务一流。现在看来不乏辐射的电吹风、并不舒适的按摩椅、城镇普及的洗头床等,在不时兴洋玩意儿的那个时代,是高贵的象征,因为它是进口的,只属涉外宾馆特许,高层领导特例。
理发室里,刚刚上班的女理发员玉珍,打扫完室内卫生,照例给师父代宇庭沏上一杯茶。然后走到椭圆形立镜前,对着镜子又重新打扮一番。
几个理发的宾馆职工先后走了进来,一位职工叼支烟,朝一把特制的单人沙发走过去。正在涂口红的玉珍从镜子里看见,忙说:“哎哎!别坐那儿!那是我师父的专椅,他不愿别人把他的凳子坐赃了。”那职工一听,气鼓鼓地瞪了玉珍一眼,心想,还是忍着点儿吧,得罪他,没准,代少爷理发时,装不小心在你脸上或别处拉上条口子,或随便怎么忽悠你一下,咋整?只好忍气吞声,在一把理发凳上坐了,仰头看天花板,一口烟雾直直地吐向空中。一职工问:“玉珍!代师父还没上班?”玉珍看了那人一眼:“他有点事儿,马上就来吧!”那人说:“那你给我理吧!”说着,起身走到另一把一发椅子上坐下。玉珍歪着脖子,又掠了掠鬓发,才慢慢走过去开始工作。
“代师父还没来?”
“他来了,一时半会也轮不到我。”
“他一天固定只理六个人的发哩!”
“师父嘛”
玉珍听了,不服地说:“那也不一定,有时候头儿脑儿来了,他还加班哩!”
“因为……。”
一条人影从门口迅速移了进来,代宇庭走进了理发室。
几个人停止了议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着代宇庭。
天天保持着西装革履的理发师父代宇庭,高挑个儿,大背头,削瘦的脸上经常带着笑。他与人交谈时,总是喜欢在自己的脸上摸一把,手要从额头一直刮到下巴,象猫儿洗脸,右手摸刮得最多,右手如写字、做事儿,则由左手代劳,在没有人的时候也是这样。这个动作,好象经过专门训练的川戏中变脸术一样。当他正在笑,马上又不要笑的时候,一抹脸,便再也找不着原来的笑了,且一点痕迹都寻不到;需要笑的时候一抹脸,脸上的笑容立即大面积的绽开。再一个毛病或者说也是习惯,就是好动,哪怕是“默哀”的一分钟,他都脚不停手不停,好象浑身有蚊虫叮咬似的。好动的特点使得他老也胖不起来,稍远点儿或不去细看,似乎也还有些风度。他还有个公文包从不离身习惯,他的公文包很讲究档次,一般隔一年半戴就换一个,基本上是真皮质地,包里除装着几大本名片和电话簿,别无他物。
代宇庭走向自己的坐椅,看样子显得很疲倦,伸懒腰打了个哈欠,侧身熟练地端起玉珍为他沏好的茶,看了看玉珍。玉珍向他诡秘地笑了笑,咬着笑又继续理她的发。代宇庭喝了一口,咳嗽一声“咳!”,开腔道:“嗨!昨晚陪统战部领导打牌,两点了,还要我带他们去西餐厅吃宵夜、喝酒。”玉珍笑道:“好嘛!有吃有喝有玩,又常和领导在一起,你能啊你!”代宇庭:“能啥呀!玩完就拿倒,统战统战,统而不战,没吊实权。唉!累他妈够呛!他们才不管你白天还要上班哩!”说完,眯缝眼睛仰靠在椅子上,似睡非睡。
这时,又进来两个理发的职工,见代宇庭仰靠在那儿打盹,侧头瞅了瞅坐在条发上排队的人,他俩对视一眼,走了。
一个声音从室外传了进来,“小代在吗?”随着声音,一位红光满面,穿着入时,一幅领导模样的中年男子进了理发室。代宇庭微微一睁眼,见了来人,“嗖!”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说:“啊!袁书记!在!在!我在在在!”笑呵呵地迎上去,把他让到自己的坐位上坐了,随袁书记进来的还有一位中年干部。袁书记向代宇庭介绍说:“小代呀!你上次不是给我说有些小困难吗?今天我给你把吏部的人带来了。”笑笑指了指身旁的中年人“方格明!方处长”
代宇庭对于“吏部”这一类高深的名词,那叫做蛤蚂跳到井里――扑嗵(不懂),他瞪着眼睛望着方格明发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