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困螭龙素钊巧谋 催发雄兵浦师用武]四月廿七日至五月廿三日(1 / 2)
皇甫崇在屋外候久不耐,自去林下坐地,须臾思眠。遂稍宽衣带,解护甲,挂剑枝头,枕木而寢。大梦一场,日中方休。
醒罢犹觉昏沉,扶头细思,皇甫崇方忆今是何形势,急取剑而立,四顾寻丘乘化。
“唰,”丘乘化笑吟吟地自一树上落下,“皇甫崇,丘某在此,不劳寻找。”
皇甫崇亦笑:“与君相会,岂可不辞而别耶?昨日好事如何?”
“嗯……”丘乘化左右而言它,“使君此恩,自是没齿难忘。”
“今既知范沐下落,丘君必不便归。本王好人做到底,遣人护卫范沐平安还家,与君相乐几时……”皇甫崇一似恰才想起,又问,“令翁岳可满意否?”
丘乘化面色转冷:“不知如何。吾畴昔穷困,恶面相对;今虽有虚名,亦是绿林中一囚徒耳,只因前来相救,佛眼相看。他二人不妨,只恐沐儿亦濡染其风。”
“为丘君计,何如与其共住一二月,辨其形色,再做决断。”
“吾今无甚名号,此计如何可为?”丘乘化苦笑,“但有差池,岂不误了沐儿终身。”
“现放着孤在此,丘君何患无名!”皇甫崇取腰间玉牌王令递与,“君持此往县衙,衙中见此牌,如见孤本身,一县之吏任君自差!”
“皇甫……”丘乘化犹豫片刻,双手接牌,“受君恩重,如何可报?且……吾更疑心君怀凶险,欲设计于我!绿林中人,足不踏公门,此事可从长计议……”
许是百事挂心,又或生性旷达,丘乘化将疑心皇甫崇之处抖了个干净,皇甫崇不惊反喜:丘乘化口虽称疑,实不欲疑孤也。遂执丘乘化手,强挂玉牌至其腰间:“丘君,绿林中人,恁地不爽快么?”
片刻,二人大笑。丘乘化抱拳:“如此,丘某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了!”
“君可先去,孤还有一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告辞!”丘乘化跃上枝梢,只霎那间便不见人影。
皇甫崇防丘乘化折返,先向林外走去,略观山势。昨夜演武堂纵火,非止烧了邓渠大寨,更将伏龙山大小洞府,一并焚毁。出林见谷,山风正起,谷中有烟尘万丈,皆是焦灰,漫穿林间。
且说皇甫崇复去寻范家人。先见了范安范氏,浅谈数句。又去见范沐,也聊几时。原来丘乘化昨晚来时,只称来救范沐一家,并不提起他是演武堂护法。
皇甫崇心说:丘乘化此举或是担忧惊了范沐,然而不难得知其有退堂之心。否者,丘乘化行事光明磊落,何在此节上欺瞒?英雄难过美人关,信之有矣!孤此计,看来有一半成功。
计曰:先以范沐牵住丘乘化,皇甫崇方与于十千谈判。于十千若见丘乘化无心堂中事务,亦将心灰意冷,则张桐铭与张庆童等勾结亦散。假以威逼利诱,使于十千解散总舵,为上;诱骗张桐铭等与于十千火并,为中;借丘乘化作用,聚演武堂精干一处,发兵剿之,为下。此为皇甫崇破演武堂之计也。
然而上计虽省气力而不佳,一者于十千安忍轻弃李定双基业,二者张桐铭等亦将为祸,演武堂已除而又生他派,更为头疼。下计大耗天权之力,又恐事泄,养虎为患,反诛其身。唯中计最为毒辣而机巧,可以行之。
不想破军横插一杠,欲速败演武堂,好从中取利,皇甫崇不得不稍变其计。假行上计,使演武堂不至于为破军吞并;偶施下计,以警惩演武堂内有勇力者;实谋中计,瞒过于十千与张庆童,教演武堂火并,顺带捎上破军之众。
如今丘乘化已入罗网,只需加以挑拨,定能促皇甫崇中计大成!
皇甫崇坐石上思虑已定,成竹在胸。遥见山道下有宝马香车,吹锣打鼓,不禁笑道:“丘君今可谓鲜衣怒马耶!望能长久也。”徐徐还衙,龙珷魏早赤卧门边,看庭前两雀相啄。
皇甫崇言:“龙珷魏,今演武堂事可告结,不惧有它变。速传本王诏令,召江玟属,郑史帝,李画生三人至镇南城,本王将有大用。”
龙珷魏扬臂膊,叼草茎,意甚暇:“老子这两条腿,终日跑东奔西,不曾有几时安闲……”
皇甫崇笑骂:“顽皮癞骨!本王素知此类腿疾,当以五色棒医之,”顺手掷与龙珷魏一把碎银,“省下些酒钱,好去医治贱腿!”
“人可无用,不可无酒。”龙珷魏念着两句半通不通的歪诗,转入衙中解马去了。
“话说,笑番那老儿却如何了?”
“已埋土中。”
皇甫崇知此乃是戏谑之语,不以为意:“此老久在土中,难见天日。若是其未遇孤,早成乱世之鬼也,今反责孤以好杀,可谓愚矣。”
望龙珷魏纵马远去,皇甫崇心稍定:演武堂势缓,不过赖本王用心。若过数月未绝,定当卷土重来。因而浦国东侵一事,须于数月间完结也,迟则生变!正细思时,梅轩宇忽然进前,道:“千岁!属下有要事禀报。”
“何事?”
“邓渠等率众归降,却不知为何被一夜戳尽……”
皇甫崇冷笑一声,这老先儿不知是在试探本王,亦或委实不知,遂支吾其辞:“唔……本王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