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冤鼓龙珷魏访衙 入贼窟邓封立游说]四月十一日至四月廿日(1 / 2)
皇甫崇与龙珷魏遁出演武堂,于路提防小心,端的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偶见有人盯梢议论,便以为演武堂贼人。旦息夜行,足熬过三余宿,方到得中原地界。
那日正午,恰好到得西丘与中原相界处。龙珷魏遥指界标而道:“今至此,不见演武堂追兵,想是得脱。”
皇甫崇然之:“秦英中伤,深挫演武堂恶贼锐气,其必不敢远逐。尔这番路程,所劳甚多,终能稍得喘息也!龙珷魏,汝此番护驾劳苦,返京后本王定有厚赏。”
龙珷魏哼一声,并不多话。
赶路日久,皇甫崇胸间伤渐痊,挥剑自如,自喜本王犹壮,尚可为天朝捐付残躯。退而思千岁之后,天朝谁能继之,又当如何?因而悚然:本王实疏于仁会亭之教诲。虽择之代孤,其未必能服众,况宗治能听任大权旁落否?其时朝野动荡,天下不安,更是一般浩劫!今日奔波为解演武堂之祸,反是小事。如此,为何孤舍大取小耶?莫非……本王不容演武堂群雄存于世否?
汝实嫉贤妒能之贼!皇甫崇自骂,更哂笑之。今计画皆布,纵要回头,再是不能!
“喏,驿站。”龙珷魏指处,青旗当风,一排小房。皇甫崇喜上眉梢:“孤随身有鱼文通关符牒,可借骏马二匹,速抵中原城,沿途更有衣食,不必风餐露宿。龙珷魏,便在此打尖罢……仔细不可走漏风声。”
驿丞见皇甫崇与龙珷魏二人风尘仆仆,又有凭据,传呼驿卒好生招待。皇甫崇掏出碎银,命驿卒去采购酒肉,二人大块朵颐,连呼过瘾。
皇甫崇曰:“连日吃住无节,叫本王难熬得是!睡席赶路不打紧,无肉可食,身渐消瘦。此处肉美,何妨命他再采些腊肉来,你我二人串了携去?”
龙珷魏望喉中倒酒,左右两手交替之速,令一旁扶侍的小厮咋舌:“这位爷洪量!吾家主人也是海量,却怕不能及这爷半斛。”
皇甫崇笑道:“此人一臭酒缸耳!壶若空了,且再去买。否者,他便打骂起来。”一席言语唬得小厮忙动身打酒。
龙珷魏兴发唱曲,击节而歌。皇甫崇虽不懂这些艳词,却知其韵,乃雅俗共赏之音,天性人伦之理,亦取筷敲碗和之。二人相视大笑,漫拍桌案,豪气干云。皇甫崇原以为龙珷魏一介莽夫,不料仍与已有相通之趣,实为意外之喜。
闲言少叙。翌日,皇甫崇串了腊肉,龙珷魏提壶老酒,搭笠吩咐起程。驿丞视皇甫崇气度不凡,又持凭证在身,特选快马两匹送二人上路。得此脚力,奔驰愈速,不在话下。
少停,主臣至中原城。皇甫崇思演武堂诸人若是大至,必难自匿形踪,遂与龙珷魏暗访客栈,插科打诨询问云云,并无甚成果。皇甫崇怪之:莫非丘乘化并未向他人泄露此事,要借一己之力救出演武堂眷属么?纵使他武艺高超,也分身乏术,剿了一窝匪徒,他穴闻讯,远走高飞,再难抓获。亦或……他另有江湖帮手么?
当务之急,是寻见范沐。丘乘化最关切者无过此人,张庆童若知,也必会下令寻她……需抢在破军党前头,羁其家小,加以威逼利诱,使之从我而内变演武也。未知范沐人品,只恐不宜用强,还须使条妙计才是……
主意已定,皇甫崇命龙珷魏预备车辕,龙珷魏不解道:“驿马尚在此,为何定要乘车颠簸?”
皇甫崇笑叹:“龙珷魏,汝行走公门中,想来必会过甚多人物。应三教九流之法,何等样人须以其式制之。本王今要官令公干,岂可便服驽马,失了天朝官度……咳!非是本王愿如此合污,然此间不比行伍中,只好委身屈事罢了……”自觉言多,催促龙珷魏快去准备车马。珷魏悻悻去了。临人定时,果赶精雕马车回舍,皇甫崇大喜,次日即令龙珷魏驱向官衙。
中原城市集丰广,皇甫崇坐于车内,耳听两畔人马来往不休,心说:该城长官是何人,一使城中称治!问车首龙珷魏道:“中原城郡守唤何名姓?”
龙珷魏挥鞭赶马:“梅轩宇。”
皇甫崇道:“谁之任也?却合其宜。”
龙珷魏冷笑:“便是当今天朝千岁,姓皇甫名崇的。”
皇甫崇奇之:“怪哉,孤何曾管到一郡守之任上来?”
“驭!”龙珷魏赶车,“千岁虽不记得,老子却记得分明。是时,千岁亲开金口,贬他至中原城。”
皇甫崇渐忆起此事:“便是那揪汶沧先生过错的狗官么?”
“然也。”
皇甫崇笑道:“罢了!他若励精图治,本王自当重用。”
言语间车至门前。龙珷魏掀帘,皇甫崇跳下车来。门首两人拦住:“甚么人!这般粗野。”
龙珷魏叉手而立:“要见你们大官来。”
衙役冷笑:“倪都头么?”
“官小,小!”
“张师爷?”
龙珷魏摇头:“还是小!”
两衙役都笑:“这人糊涂,既要见官,又嫌小,如此托大!”
“把尔等老爷叫出来,”皇甫崇不与之扯皮,直截了当地说道,“见梅郡守。”
衙役见皇甫崇不似是平凡之人,龙珷魏又十分怒气,连常例都不曾讨,便应:“俺们老爷在后堂,无暇见人,回去罢!”
龙珷魏岂是这等可以糊弄的,不待皇甫崇言,已先发作起来,捽了衙役一个嘴巴:“该死的畜牲!不见便不见,方才为何拦了老子缠夹放屁,莫非在消遣俺么?”
皇甫崇止之:“诶。”
这一老大耳刮子未尽全力,却也打得那衙役站立不稳,柱着水火棍道:“纵然打死,小人也变不出老爷来。”
皇甫崇见有异,遂好言问之:“却是何故?”
“现才日中,俺老爷必在后堂,来客一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