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喝多了?(1 / 2)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亭亭如盖矣。”
——《项脊轩志》
引子
五月,天空放晴了几天忽然转阴,大风把树叶吹得快要散架,像是暴雨来袭前的预警。
南栀子刚把身子探出楼栋一半,便感觉头顶滴了一滴水,她抬起头,微微敛起眼睛,看着头顶的乌云慢慢地朝她翻涌着,须臾,又一滴雨水滴在她的眼角。
雨水沁入了她刚愈合的伤口有一丝刺痛,她咧了咧嘴,抬手轻轻擦拭了一下,同时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瑟缩了半步,犹豫片刻后,她便迅速小跑进了门口不远处的便利店。
纱布、碘伏、创口贴。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收银员问。
南栀子一转眼,看到了杜蕾斯和喜茶的联名广告:今夜,一滴都不许剩。
她伸手指了指收银台货架上摆放的杜蕾斯:“这个,拿两盒。”刚说完,便想起了什么似的,“哦等下,有by药吗?”
收银员是个四十来岁的阿姨,她抬眼迅速打量了一下南栀子,心里想: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语气冷了三个度:“出门左转去药店。”
“那先拿一盒吧。”
“一共五十八元,我扫你。”
南栀子掏出手机展示付款码,可是收银员扫了几遍都没有反应。
“不好意思,今天网络有些故障,总是出问题。”
南栀子转头看了眼外面越来越暗的天空,有些不耐烦:“我扫你。”
——当前网络不可用,请检查网络设置。
“怎么连信号都没有啊?”
“盛世名邸的老房子改造,搞不好是把线路又给挖断了。您有现金吗?”
“这年头谁出门带现金啊。真是耽误事。”南栀子把提在手上的东西放下,不要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从她身后伸出一只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红色毛爷爷。
南栀子只顾着趁下雨之前赶回去,根本没在意便利店里还有其他顾客。
她刚想转过头去说谢谢,男生的声音从南栀子头顶飘来。
“我一起付了。”
南栀子闻声后,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半侧的头慢慢收回,眼中的光芒逐渐变得暗淡。
她没有回头,下意识抬手把耳后的头发轻轻撩到前面,遮住她脖子上的痕迹。
那么多年没见了,他的声音还是一点都没变。富有磁性的嗓音中夹杂让人心定般的温柔。
她不知道顾南风什么时候进来的、有没有听到刚才她和收银员的对话,更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来。
怕他认出来,又怕他认不出来。更怕他明明认出来却装作陌生人。
她提上手中的袋子,步履缓慢,却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谢谢。
在她即将迈出门檐的时候,身后的男声低沉又滚烫地响起。
“南栀子。”
他认出来她了。
南栀子脚下仅是停顿了片刻,继而,便又加快了步伐。
南栀子从药店出来,抬眼看到正对着药店门口的一棵大梧桐树下,顾南风就站在那里。
她低着头,左拐绕路故意避开他。
顾南风快步走到南栀子面前,挡住她的路。
“那么久没见,见我就躲?”一道低沉的嗓音落在南栀子头顶。
“没有,我躲雨,马上下雨了。”南栀子低着头,不敢与顾南风的目光对视。
顾南风把目光移向她手提的药袋,by药三个字透着塑料袋若隐若现,“药吃多了对你身体不好。”
“不用你管。”南栀子下意识地把提着药的那只手往后背,淡淡地说。
顾南风本想再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继续往下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岔开了话题,“程燃今天出狱,所以我就回来了。你……要一起去吗?”
南栀子苦笑了一下,眉眼中有些倦意,“算了,他恨我。你替我……向燃问好。”顿了顿,“许久未见,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了?”
顾南风轻叹了口气,目光移向混凝土施工的远处,黑色眸子里透着幽幽的光,“听说盛世名邸老院子改造,我顺道来看看我家门口的银杏树被砍了没有。”
顾南风心心念念的这棵银杏树,对他有着特别的意义。
顾南风也不知道爷爷什么时候种下的这棵树,但是打他有记忆起就在了。
顾老爷子说这是一棵会开花的银杏树,可是顾南风竟没一次见过它开花。
顾老爷子告诉顾南风,野生银杏要二十年才能开花,甚至更久。银杏还有个名字叫公孙树,是公公种,孙子看到开花结果,三代人才能看完它的生长周期。
银杏开花如此难得,却也是吉兆。坊间有传闻:银杏花开之日,你喜欢的人就会喜欢你。
顾南风总是会想起十三岁的那个自己,每天都会站在树下驻足一会,观察银杏树的生长。他在等银杏开花,比谁都急。
也不知道,少年是在等银杏开花,还是在等某个人喜欢他。
——比起喜欢你,我更喜欢那时的自己。
顾南风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这句话。
那时的南栀子,他仅是惊鸿一瞥,就挂在心尖儿上,装裱起来珍藏。
至今想到南栀子,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形容。
她有着一双灵动的双眼,魅惑人心的面皮,和倾泻到腰间的长发,以及……永远让人读不懂的心底。
但13岁的她,就像山间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甜味道。像初春清晨的第一滴露水,在阳光下的荷叶上熠熠生辉。
她的长相就像是上天为她开了天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