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云龙李壳子(1 / 2)
漪姳家在麻柳上街尽头石梯坎下,一座三列两通的木头房子。
一头靠着国家税务,一头靠着国家工商,对面是国家农业银行。
她家房子与工商税务的房子之间,都隔着一堵五六米高的高墙。
靠税务的那边是一道臭水沟,成年臭熏熏的。偶尔来赶集的人走到这儿,会捏着鼻子,等赶上三五次了,才会自然习惯。
靠工商的那头,也是一堵高墙。
墙下,是一小溜荒草地,后面水沟的水,渗透出来滋润这块小地方。
有臭水的滋润,野草也就长得格外茂盛。
蚊虫最喜这样的地方。每至仲春,它们就从里面繁殖滋长,在草丛中嗡嗡地飞来飞去。
漪姳在家时,这些蚊子没日没夜地光顾她娇嫩的皮肤。有时候突然没有蚊子飞了,她还不太习惯。
房屋予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那些高高的柱子,以缺铁失钙的姿态佝偻着,显得颓废,衰败,又像好久未洗脸的憔悴之人。
墙上,壁上全是污垢。
木头房子,似乎再也无力在这热闹的时代,沉迷于世。
几根柱子已被一大群黄蚂蚁占领,从头到脚都以浮雕的姿势伫立着。
黄蚂蚁下的白蛋,就在浮雕下面被蚂蚁的父母们滚来滚去,堆到一片全是木屑的方形孔洞上。
紫苏嫁过来时,最值钱的嫁妆就是父亲传给她做棕蓑衣,棕褂子,棕垫的绝活。
这方圆几十里,经紫苏缝制出来的棕物,既结实又乖巧,玲珑,有模有样。
外面是棕里面还是棕,不像有些棕成品,外面是美丽得能照人的棕,里面却全是棕夹子或烂棕。
这些活路,都是她一个人做。
丈夫成天在外不着家,靠不住。
自己小到每一针,每一线,大到十五斤笨重棕垫子的活都要她紫苏一个人操劳。
比如缝棕垫的时候,她得一个人铺好棕,一针又一针地缝好,然后裹成圆筒,码在墙下。
乔紫苏夫君,姓李名云龙,外号李壳子。
李壳子打小练就一张出色的嘴巴,在家,憨厚的父亲慈爱的母亲不是他嘴巴的对手;在校,睿智的老师也不得不佩服这个门生的口才,往往是说得天花乱坠,做事或者学习成绩却一塌糊涂。
取名李云龙是因为算命先生说他将来大器可成,不是关羽就是诸葛孔明角色,且在古镇,起码算得上一条最有出息最具研究价值的龙。
龙,是要飞上天的。
他断定自己迟早都是国家栋梁之才。
可惜,直到结婚的时候住的还是原来用茅草盖的房子,只是没有刘备三顾而已。
有人取笑他,他便扬头说,即使自己不上天,下一代绝对上天。
人们听得腻了,就送予他一个雅号“李嗑子”。“李嗑子”老婆生了漪姳,还生在离茅坑不及一尺的地方,他家生的臭丫头就在方圆几里扬了名。
大家都拿他说笑,加上漪姳没有出外之前,又是个吊儿郎当的角色,眼看读书无望,那时候的李云龙顺利成章地从“李嗑子”升级为“李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