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得美人归——履诺(1 / 2)
天光晦涩,地宫尽头低悬着一弯将落不落的银白。
菅命殿,重重暮色帷帐之下,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躺在雕金嵌玉的床榻上,殿中唯一的照明工具便是那枕边一盏宝莲底座宫灯,莹绿色的灯光映照着那一身墨袍,微弱的灯光之下,男子那张瘦的脱相的脸俞显憔悴薄弱。
“咳咳咳……”男子遍布青紫的脸上因这几声轻咳涨上了一抹暗红,一个女鬼伺捧着一盆温水,毕恭毕敬地跪坐在一旁。
“王,奴来伺候您洗漱吧……”
男子费力地抬起涨红的乌瞳:“王……咳咳……王后安在?”
女鬼伺跪拜在地:“回王上,奴不知。”
“不知?”男子眸中闪过一丝讽刺,下一刻竟奋力扬起手,将那盆温水掀翻在了被褥上。铜盆哐啷一声滚落在地,外头的鬼触耳惊心,一只红衣女鬼带着三两鬼侍快步走了进来。
“王上!”红衣女鬼跪行至塌边,瞧见那床湿透的被褥,不由分说地扇了女鬼伺一巴掌。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女鬼伺战战兢兢地磕着头,红衣女鬼皱紧眉头,往后一摆手,一只鬼侍便死死捂着那女鬼伺的嘴拖了出去。
不多时,外面便送来了一床新的被褥,红衣女鬼熟练地将被褥换上,接过鬼伺递上来的手帕一面为床上的男子擦拭脸颊一面轻声细语:
“王上勿要动气,若是伤了身子,只怕会枉费了王后与小殿下的一番苦心。”
男子闻言咳得越发急促:“萧胭雪,本王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咳咳……”
萧胭雪的眸中闪过一丝落寞,转而收起手帕划开指腹,滴了一滴心头血入了那宫灯之中,宫灯散出了亮眼的红光,宫灯的灯芯瞬间幻化成妖冶的红色。
“咳咳……本王,不需要你假好心!”男子半撑起身子振臂呼去,萧胭雪赶忙捧起宫灯:
“姐夫!您疯了吗?!若这聚魂灯灭了,您便再难回天了!!”
男子跌落在床榻上冷笑连连:“你还知道本王是你姐夫?”
萧胭雪两眼含泪,正欲说些什么,外头却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萧胭雪抬袖抹去泪花,往后退了几步向门前跪拜。
“王后万福。”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抹胸开叉玄金流云缦长裙面容姣好的女子漫步而入,跪坐在塌边温柔地抚上了男子的脸。
“妾身差人去巫域收购的巫灵泪到了,方才妾身已经亲自熬煮下去,两个时辰后便能饮用……”
塌上的男子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许是方才那一番折腾叫他力尽筋疲,男子阖上了眼,睡了过去。王后冲萧胭雪使了个眼色,萧胭雪将聚魂灯轻轻放回原处,跟在王后后边出了菅命殿。
“还是没有萧嫱儿的下落吗?”王后冷声问道,萧胭雪低垂着眉眼摇了摇头,王后眼中闪过一抹忌惮:
“是吗?”
萧胭雪袖下的手微微发着抖,王后轻笑出声:“你既然唤王上一声姐夫,本宫便是你的姐姐,你我情同姐妹,你又何必这般谨小慎微?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萧胭雪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了头,王后瞧着那熟悉的眉眼,亲热地一把握住了萧胭雪的两只手:
“看你,这些日子为王上奔波,都憔悴了不少,恰好本宫近日新得了两瓶凰神同款的玉肤霜,稍后本宫便遣差给你送去。”
萧胭雪温和一笑:“那便谢过王后了。”
王后松开了萧胭雪的手:“想必你也乏了,不若先回殿中休憩吧,王上交由本宫照看便好。”
萧胭雪没有推辞,行了拜礼之后便出了菅命殿。
看着萧胭雪走远后,王后抬手唤出了两个暗伺:
“把里面的鬼侍带出去,处理得干净一些。”
“喏。”
地宫外,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女子神色张皇地看着暗道出口,时不时抬头看看近乎完全放亮的天色。终于,堵住出口的石子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大人!”女子激动地上前几步,托着萧胭雪的手把她拉了出来。
“东西呢?”
女子摊开右手,一只眼珠子骨碌碌地在掌心转动着,女子将眼珠子挖出,双手呈了上去。萧胭雪接过,确认无误后便冲女子颔了颔首,女子期期艾艾地看向萧胭雪,萧胭雪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承诺,转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匣子递了过去:
“这便是你要的东西。”
女子连声道谢,双手接过后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躺着一张法符。
“王后与师太交接法符时,你既然在场,想必你也看见了,应该能辩分得出这法符的真假吧?”萧胭雪慢声道,女子感激涕零地跪落在地磕了三个响头:“大人的恩情,奴没齿难忘!”
萧胭雪应和一声,那女子揣着法符扭头便走,即将踏出地宫边界的一瞬,后颈却一凉,女子抬手摸去,糊了满手血,匣子应声落地。萧胭雪不疾不徐地收回弯刃走了过去:
“本宫让你走了吗?不识好歹的贱婢!”萧胭雪收回匣子,那女婢连头也来不及回,便悄无声息地永远留在了地宫之中……
安平巷,地下赌场的某个暗角,舞睁开了泛着银光的凤眸,抬起手腕,一枚与萧胭雪手里凑对的眼珠子眨巴着眼,舞勾唇一笑,莫名叫一旁的男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知道,拆掉赌场要分几步吗?”
舞笑着划破指尖,将墨绿色的血滴入了一个玉瓶之中,男子后背莫名一凉,眸中闪过了一丝异色:
“你要干嘛?”
舞从容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裙:
“第一步,混入鬼群之中,熟悉赌场结构,并于赌场的六个方位踩点布下七星灭魂阵。”
“第二步,将沾染凤凰神血的信物散播入鬼群之中,制造混乱,吸引赌场周围埋伏的打手与密探现身。”
“第三步,带着我要的东西杀出一条血路,封锁赌场,引爆信物。”
男子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炸掉赌场,我们的行踪便会暴露,我们费了那么大力气潜入,这样一来岂不是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