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沙狱 (7)(1 / 1)
第十二章:沙狱(7)
潘大忠简短地告诉李元芳他们,武逊是四天前的凌晨来到伊柏泰的。吕嘉在自己的营房里热情地接待了来重组编外队的武校尉,表现得有理有节十分配合。但像老潘这些真正了解吕嘉的人都知道,吕嘉在伊柏泰这个与世隔绝的大漠沙狱中苦心经营将近十年,早已把此地当成了他的私人王国,平日里说一不二为所欲为,俨然是伊柏泰的土皇帝。这次武逊过来,摆明了要夺去吕嘉对伊柏泰的控制权,并取而代之,以吕嘉的为人,他怎么可能拱手相让?!因此钱归南派武逊来伊柏泰整编部队剿匪,实际上就是让武逊来自寻死路,可这武校尉偏偏是个坦荡荡的君子,有勇无谋,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当日白天,吕嘉恭谨地陪着武逊视察了伊柏泰外围的营区,晚上又在营地内设下欢迎宴,双方相谈甚恰。吕嘉与手下言语热络,频频劝酒,武逊很快就被灌了个酩酊大醉。正如李元芳他们到达伊柏泰时所看到的,吕嘉平日里最大的娱乐,就是挑选两、三个囚犯出来互殴,欺骗他们说只要赢过他人就可以被选拔成编外队的狱卒,待这些囚犯相互残杀之后,再将尸体和奄奄一息的活人一起抛弃在伊柏泰外的空地之上,任凭其被秃鹫和野狼咬啄而尽,并美其名曰“野葬”。长此以往,整个沙陀碛的野狼群就以伊柏泰为中心,常年不懈地围着伊柏泰转悠,所以伊柏泰夜间才要燃起那么多堆高大的篝火防范狼群。
这天夜里,吕嘉率人将烂醉的武逊送到了伊柏泰外的一个沙丘旁,又随便杀了几名囚犯,将尸体扔在沙丘周边,便回了伊柏泰。吕嘉素来爱好将人一点点折磨致死,所以他还特地给武逊留下了防身的弓箭和柴堆、几个羊皮囊的水,估计武逊能够凭这些东西在狼群中存活几天几夜。果然,从那晚起,吕嘉夜夜倾听野狼群的嚎叫,想象着武逊垂死挣扎的惨状,真是享受到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快感。当然,吕嘉给武逊准备的水最多也只够武逊支撑几天的,因此即使武逊能够在野狼群中挣扎着求生,要不了几天也会因饥渴而死。
狄景辉听到这里,愤恨难当地斥道:“这个吕嘉,也太凶残了!他这么做,还几乎害死了我们!”李元芳冷冷地接口:“而且还追究不到他的任何责任……”潘大忠焦急万分地打断他们:“李校尉,时间再也耽搁不得了。假如今夜不能突入狼群,救出武校尉,他必死无疑啊!”
李元芳尚未开口,狄景辉瞪着潘大忠道:“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救人?老盯着我们干什么!你凭什么说他李元芳就是武逊的救星?他还不及你熟悉伊柏泰,更没在大漠里面呆过,也没杀过狼……他能帮你什么?!”潘大忠遭此抢白,一时说不出话来,还在愣神,李元芳已站起身来,神色坚定地道:“武逊要是死了,我们就更加危险。潘火长,你能带我离开营地,找到狼群?”潘大忠两眼放光,连忙答应:“能!纸团的事情已让吕嘉放松了警觉,现在营地里还是平常的岗哨,我都很清楚,咱们可以绕出去。狼群离此地并不远,今夜月光很亮,咱们徒步过去,只需半个多时辰就能到。”
狄景辉还想说什么,却被李元芳用眼神制止。李元芳示意潘大忠先行,潘大忠赶紧朝门口走,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潘大忠觉得脑门上被人猛地一击,脑海中的黑雾骤然散去,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睁开双眼,正对上李元芳冷静犀利的目光。潘大忠赶紧扭头四顾,却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土屋,被人弄到了营盘外围高台之下的僻静角落。“李校尉,你这是……”潘大忠撑起身子,喘着粗气问。
李元芳蹲在潘大忠面前,紧盯着他冷冷地问:“潘火长,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武校尉吗?”“你,”潘大忠咬牙道:“李校尉,你还是不相信我啊!”李元芳丝毫不动声色:“要是想救人,你就立即回答我的问题。”潘大忠忿忿地道:“好,李校尉,你这样小心是应该的,我潘大忠不计较!至于为什么要救武校尉,说来话长,我只能告诉你,潘大忠与吕嘉有不共戴天之仇,每日每夜都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可惜以我一己之力,实难报仇雪恨。李校尉,我看得出你是非常有本事的人,武校尉也是个大英雄,只要你们俩联合起来,一定能置吕嘉于死地。我言尽于此,信不信就由你了!”
李元芳微微一笑:“我信。潘火长,请你头前领路。”他伸手将潘大忠从地上拽起,抬头看了看营地方向。潘大忠也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在黑黢黢的营地上空有个微弱的亮光在一闪一闪的。潘大忠奇道:“咦,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李元芳掉过头去:“没什么,已经下半夜了,要去就快!”
“嗯!”潘大忠答应一声,领头猫腰前行。他们沿着篝火堆下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快速奔跑,正应合了灯下黑的道理,居然丝毫不为人所查,很快就跑离了伊柏泰的平坦沙原,进入到高地起伏的沙丘林中。
此时已到了夜间最黑暗的时候,伊柏泰周围的熊熊火光被高大的沙丘遮蔽掉,一直高挂在空中的圆月躲入浓黑的乌云之中,潘大忠和李元芳的面前陡然黑暗得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好在狼群的嚎叫声越来越清晰响亮,只要循声而去就不会错失方向,他们彼此也靠着倾听对方的呼吸和脚步声而保持紧密同行。狼嚎声已经十分迫近了,月亮探出乌云的遮蔽,再次放出光辉,潘大忠咽了口唾沫:“绕过前面的这座小沙丘,就应该是狼群了。千万小心!”李元芳点点头,握牢手里的弓,这仍然是蒙丹的那副小弓,李元芳用得很不顺手,但眼下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转到沙丘的背侧,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就在耳边了,他们屏气凝神,半蹲着前行,缓缓从沙丘后探出头去,霎时,两人的呼吸都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