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我是谁?(1 / 2)
谢晓兰的身体轻轻晃动了几下,透过窗棂的阳光照上她的脸,照上她花白的短发,照进她的眼睛。刹时间,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谢晓兰流泪,毫不掩饰地流泪,她的丈夫李志诚弥留之际,把我的手和她的手拉到一起,我也没有看见她流泪;她离开保山时,“蝈蝈”归来,在机场将妈妈搂进怀抱,她流泪了;这一次,我孕育着“蝈蝈”的孩子回来,她又一次流泪了。
谢晓兰急步走来,搂住我的肩膀,她微微抽泣:“回来好,回来了就好。”明知我的身后不会再有人,她依然忍不住朝我的身后张望。
“他在那边,挺好的。”我撒了个谎。
因为“蝈蝈”其实并不好,他的身体很不好。漫无止境地等待上级的抓捕命令,完全可以把人逼疯,而且越是接近最后关头,越要万分小心。不管我亲爱的“蝈蝈”是死是活,是“民间力量”还是武警少校,只要他露出半张脸,段蒙生就能一眼认出他!所以,“蝈蝈”基本足不出户,成天“宅”在阴暗的据点里,焦虑、失眠,缺乏新鲜空气和运动,他的身体正在迅速地垮掉。
谢晓兰让我在沙发上坐下,伸手轻轻抚摸我的小腹,我笑着说:“妈,才一个多月,离出怀还早呢。”谢晓兰也笑了,趁机挥手抹去泪花。
阿香上学去了,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说:“没事的,妈,这次任务没什么危险……请原谅我不能多说。至少,我们可以给卫国打电话的。”
谢晓兰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弄?”
我嘴里说着:“不要麻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应该是您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弄才对吧?”
我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来拨“蝈蝈”的生活手机号码,一方面给“蝈蝈”报个平安,另一方面,也让谢晓兰跟儿子说上两句话。去年9月,“蝈蝈”假死之后,我们回到家里,与妈妈告别,此去一年有余,我们始终没有中断与妈妈的联络。除了我们在什么地方,正在执行什么样的任务不能跟妈妈说,至少隔上三天,我们会给妈妈打一次电话。我和“蝈蝈”是没有任何身份的人,我们就像夜鹰,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我们不怕敌人对我们的“生活手机”追踪和定位,因为敌人根本就不知道“蝈蝈”和我的存在……
没想到,竟然是机器提示音:“你所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我刹时一惊,难道,抓捕段蒙生的行动真的开始了?
我们差一点点就动手抓捕段蒙生了!那时我还在大其力,准确地我说,是和“蝈蝈”同听《神话》,我梦见了自己和“蝈蝈”的孩子,之后第七天。
不出“蝈蝈”所料,“红通”让段蒙生,让收留他的种植园主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结果是“猎枭”行动朝着我们期望,或者说设定的方向发生了良好的进展。
通过外围侦察、技术监控和侦听,特别是邓佳化妆成护士,几乎每天都要与段蒙生见面实施抵近侦察,综合研判之后,我们发现:
国际刑警组织对段蒙生发出“红色通缉令”,果然让收留段蒙生的种植园主忧心忡忡,他担心的不是缅甸警方,而是国际禁毒机构派出特种作战力量,闯入他的种植园强行抓捕段蒙生。他更担心,拿到了“红通”这把尚方宝剑,大其力警方以“窝藏毒贩”为名,先是搜查,继而查封他包括种植园在内的所有产业。这位老朋友开始在段蒙生面前长嘘短叹,而且不止一次提到段东生饮弹自尽,给余主席解决了大难题的“壮举”。
段蒙生当然明白这是老朋友暗示自己尽快离开,以免把火引到老朋友身上,他先是微笑:“兄弟你放心,我正在安排。”
又过了两天,老朋友又一次提到段东生时,段蒙生大发雷霆,指着老朋友的鼻子大骂:“什么他妈的割头不换的兄弟,要不你也给我一把枪,我一枪打爆自己的脑袋,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研判情报时,有人提出:“段蒙生会不会进入‘独立14团’的营区,接受‘黑七’的重兵保护?”
“蝈蝈”摇头:“应该不会。余主席能够给段家留下这点‘种子’,段蒙生已经感激不尽。现在‘独立14团’是余主席的部队,‘黑七’是余主席手下的团长,如果段蒙生这样的‘红通’毒枭公然进入‘独立14团’的营区寻求庇护,那不是明摆着给余主席难堪吗?段蒙生这种老江湖,不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别说躲进‘独立14团’的营区,就连他跟‘黑七’,不也是能不见面就绝不见面吗?当然,也不排除狗急跳墙,段蒙生一旦被逼急了眼,保命要紧,他哪里还会管余主席的面子问题,最后关头,逃入‘独立14团’营区躲藏也完全有可能。所以,我们得做好预案,一旦发现段蒙生试图逃入‘独立14团’营区,必须在路上把他抓掉!”
“蝈蝈”认为段蒙生应该不会遁入“独立14团”的营区躲藏,但是,他的判断似乎出错了!
就在段蒙生对他的种植园主老朋友破口大骂的第二天午后,邓佳随同医生,刚给段蒙生看过病,开了药,离开种植园之后不到10分钟。“黑七”亲自带领20余名士兵,全都换上了便服,暗藏武器,驾驶一台轿车,两台大排量越野车,车辆都卸下牌照,径直驶入种植园!
外围侦察员一个接一个地报告,据点里的空气紧张到如同塞满炸药的铁桶,每一个人都望着“蝈蝈”:很显然,“黑七”这是带人去接段蒙生!
怎么办?抓还是不抓?在哪里抓?如果按原计划在路上抓,大其力侦察组的火力根本不是“黑七”的对手。
“蝈蝈”身形急晃,险些摔倒,这种情形我只见过一次,那是在陈华的追悼会上,“蝈蝈”执意持枪护灵,腰板笔直地站了近三个小时。我赶紧伸手去扶他,他轻轻地推开我的胳膊。
时间仿佛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