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微澜(1 / 2)
然而下一刻,江畋却被带到了偏厅附近另一处有着简单陈设的房舍当中,而在一片绘着“千山江雪”的屏扇前胡床上,正摒腿端坐着一个青袍银跨带头戴獬豸冠的年青官员。
只是他见到江畋被带进来之后,也没有说话,而是专心致志的啜饮着手中的茶盏,而仿若未闻也根本不存在一般的。
江畋也忍不住用自己网络谈兵的半吊子经验,给对方做起某种心理侧写起来。比如:他的靴子很旧磨损处是新的,边沿还沾有灰泥和菜叶、草梗,像是经过长期的奔走往来,还去过贫户聚集的坊市里。
官袍的下摆有隐隐的污渍,像是油渍和血水溅到的,似乎刚刚面对过相应的审刑和杀戮。。只是就在一片相对沉默当中,低着头的江畋从脚打量到腰部之后,对方就终于耐不住放下茶盏;
“本宪乃上元夜的巡城御史,也是你事发当时的案主……”
此时的郭崇涛眼眸深沉而目光如炬的突然开口道:
“可知你已闯下了破天大的祸事了。。”
“不知祸事何在,我知道我的学生被当街劫走,就连我也遭了埋伏和谋害,若不是尚有几分运气自保,只怕没法站在这儿说话了?”
江畋却是毫不犹豫地说道:
“真是好胆!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啊,就这么死了一地,岂是轻轻一句自保,。。”
郭崇涛不由厉色道:
“恕我自言,在下可不觉那些算是人,而是一些猪狗不如的畜生而已。。”
江畋却是毫不犹豫的打断他道:
“我只遗憾杀的晚了,在此之前还有不知道多少人要深受其害了。。况且其中怕是还有更多的内情。。”
“你还是冥顽不灵?不过下滥之徒,又能有什么内情?”
郭崇涛冷下脸来心中微微一动,却又不经意反问道:
“不知我能信宪台么?”
江畋突然:
“岂有此理,你个毫无功名的白身,也敢大言不惭?”
郭崇涛却是有些气极反笑起来:
“在下虽是白身,但也知义理、明是非;更要为人师表,维护我的学生周全。。还请宪台见谅。。”
江畋不卑不亢的应道:
“真是好大的口气,凭什么?”
郭崇涛闻言愈发冷笑起来:
“就凭那些贼人说过,京兆府和万年县都有他们的人,更有身份不得了的大人物插手期间,”
江畋这才意有所指道:
“若是宪台不能保密周全,或是无力担待,乃至干脆就与之有所勾连,那我也唯有早晚等死一途了。那这个内情说不说,又有何益。。”
“好个巧言令舌之辈,但愿你口舌与后脊一般硬实。。。。”
郭崇涛听到这里,却是突然不怎么生气了,反而有些心中隐隐凛然和期待起来。然而口中却是愈发强硬的喊道:
“来人。。”
“不用了。。”
这是由又有一个声音突兀的从屏风后面响起来,随即缓步走出一个人来。然后郭崇涛见状也不由躬身行礼而暂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江畋也不由松了一口气,既然对方没有一见面就严词厉色的给事情定性和以居高临下之势强行问罪,那说明对方在这件事情当中必然有所图谋和诉求了。
“高郎君,其中内情可与我分说一二么?”
然而这名中年人才重新开口道:江畋闻言不由抬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
只见他正当而立之年,穿着毫无身份标示的锦袍。保养得体而冠玉一般的头面上,几乎看不到明显的皱纹;仅仅是站在那里举手投足就自然有一种温润和煦、雅度天成的错觉。
但最让人印象深刻,还是他颇具令人安心和信服的成熟男子风韵和气度下,眸中那种难以言明的倦怠和忧虑之情。
“见过东主尊上。。”
江畋却感到有几分面熟,随又一下子就想了起来。这位似乎就是前身曾经在西席对象的府上,得以远远瞥过一眼的男主人,那位来自西国的梁大使。
“无须赘礼了,你既说还有内情,却不知可否信得过的本堂?身为此事的苦主,还请高郎成全本堂的一番爱女之心。。”
满脸肃容的梁大使又开声道:
“既然是东主发话,在下自是无不可言。。”
江畋顺势下台阶道:
“好吧?那些人似乎颇为熟稔府上的情形,乃至洛儿日常的喜好和形貌,所以一出手就是滴水不漏,而当时街市上甚至没有多少人察觉。。”
“京兆府的那些不良汉,亦是有所可疑之处,明明我记得当场未尝有人报官,但是事后却能够一眼就当街被认出来。。”
江畋慢慢的组织思路,将当时见闻的场景和听到的只言片语,有所选择的一一道来,然后又稍加强调了前来接货那批人的情态和言语;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什么叫做不得了的大人物?不过是些衙下人等,你又真正见过什么大人?”
然而在旁的巡城御史郭崇涛,却是按捺住越听越有几分心惊的情绪,再度抢声质疑道:
“按照那些人的说法,乃是被知道了身份就会被灭口没命的大人物啊!或许就算是宪台你也担待不起的。。”
江畋却是不为所动的淡然道:
“这难道不是你危言耸听的自居之词?还是你慌乱之下的错觉,或是有意攀诬当场?”
郭崇涛心中既有隐隐忧虑又是期盼的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