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 悲惨世界(1 / 2)
所有人站在这个仓库的角落里,目睹着墙壁落下后呈现的巨大空间,他们的视角在抬高,在旋转,在拉近或远离,而他们并没有感觉自身位置的变化,仿佛是那个巨大空间自己移动起来。他们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觉得那空间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四四方方,而是被一团透明的液体充斥着,没有一个固定的边缘轮廓,而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船舰就像是悬浮在这大量的透明液体中,是光的折射让他们在观测中出现了种种奇异的变幻。
目睹到的全体景象虽然有一种宽敞开阔、一览无遗的感觉,但在理性的对比上,很容易就能意识到自己所看到的这些景象并非是原物的大小。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船舰之间被大量的结构体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整体,那一艘艘船舰的独立感在这个巨大的整体感的对比下显得渺小,仿佛它们本该就是这样的一个整体,每一艘船舰都是这个巨大整体的一个模块,而不是被临时拼凑起来的东西。
说不出那些关联彼此船舰的构造体是怎样的结构,这些结构很复杂,并不仅仅是桥梁、管道、铰链和齿轮,也不仅仅是固态的东西,它们像是神经、血管,像是神经中窜动的信号以及血管中流淌的血液,甚至就连颜色都不是固定的。这些构造体粗看上去是静止的,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其细节部分的运动是那么的激烈,如同电子云一样无法预测。
这种整体结构上的巍峨,以及细节部分的剧烈运动,足以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感官感受,用两个词语去形容,那就是“美感”和“强大”。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每一艘船舰都能给仓库里的神秘专家带来熟悉的感觉,但又同时在他们凝视的时候,带来更加强烈的陌生感。让他们下意识明白,这些船舰已经和他们最初知道的船舰截然不同了,不仅仅是外表上,也在本质上发生了一些改变。
但是,在宇宙联合实验舰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答案无法仅从这肤浅的表面观感上得到。
“莎,你在这里的话,为什么不出来解释一下?”有神秘专家向虚空中喊道。
“莎”的身影就像是从空气中飘出来,迎接它的是诸多渴求答案又满是审视的目光。
“这支舰队是nog和我方的交易,也是接下来计划的重要环节。”莎平静地回答到:“这支舰队和你们分别是不同阶段的重点。要进入纳粹中继器的内部,没有这些船舰的力量是很难做到的。”
“这点我们当然能够理解,但是,舰队里的人呢?”其他神秘专家关心的可不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在这次计划中所扮演的角色,这些船舰本来就是纳粹战场的主力,继续在这个战场上发光发热可以说是理所当然,但是,船舰中的人们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却不得不让人担心。尽管从理性上来说,即便里面的人全死光了,在这个战场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大多数人感性上并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而且,死亡的方式多种多样,从感性上来说,也存在“哪一种死法更容易让人接受”的情况。
没有人希望在死亡的背后有交易的阴谋在发挥作用。
“已经被隔离了。”莎解释到:“这些船舰都具备特殊的机制,以确保里面的人能够在战争中发挥最大的作用,为此,就必须在非必要的时候尽量减少伤亡。从技术的角度来说,这些人也是可循环利用的资源,所有的隔离手段,都是为了尽可能保护这些资源。”
“莎”的说法有一股古怪的味道,它的语气是如此的平静,就像是在表示,在这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身上所发生的情况,都属于正常的情况。也许,在这个充斥着神秘、未知和痛苦的战场上,无论多么诡异而残酷的情况,都实属正常,但是,也有人很难接受这种排除人性的纯理性的说辞。“不把人当人看”对任何一个心中充满了情感的人来说,都是一件难受的事情。
然而,在这种时候,却又不能单方面将自身的情绪发泄出来。稍微深入想想就能明白,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如今的模样,并不是“莎”单方面造成的结果,而直接背负全局责任的nog方面,对这些情况也定然不是一无所知。
“现在里面的人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晓美学姐追问到:“我们需要知道更详细的东西。”
“……你们制作的这些船舰本身就准备有严格又敏感的安全隔离机制,一旦意识态和物质态的威胁达到了标准,这种机制就会自行启动。到底是怎样的机制,到底是为了何种目的而设计了这类机制,试图达成怎样的目的,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不觉得是应该由我来回答的。”莎如此说到:“如果你们都不了解你们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又何必向外人寻求答案呢?我只能说,里面所有的人暂时是安全的,但是,在这个战场上,死亡随时都会来临,和这些人是否被隔离无关。安全从来都是相对的,这些船舰的安全隔离机制,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刻发挥力量的一个环节,当这些人被隔离起来的时候,从程序上就意味着,他们将在下一个关键的时刻被使用掉。我可以感觉到,在这些船舰上的人们早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有死亡,但肯定会死亡,而且他们是在知情的前提下,变成了如今的状态?”一个表面情绪没有太大波动的神秘专家沉静地这般陈述着,“上千万的船员,每一个都明白自己的处境?”
“是不是每一个,应该去问你们的管理者,我这边只负责评估这支舰队能够发挥的作用,并让其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莎的回答让所有情绪波动强烈的人都重新冷静下来,现场没有人能够再继续追问,他们意识到了,自己之前那带着情绪的问责是多么的幼稚且无意义,那本该不是他们会问的事情。这场战争已经死了很多人,还会死更多的人,无论身份地位,无关种族性别,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要说刚刚自己等人因为感性的冲动而说出了那番话的时候,到底是不是带着一种“想让这些千万的人能够活下来”的想法,到了此时,也已经变得模糊了。
因为,船舰上面的人,和他们自己一样,在这个残酷的末日战争中,都无从选择,也没有谁能拯救。反过来说,面对纳粹展现出来的力量,这上千万人和自己这些人,最终能够存活的,无论怎么评估,也都只是寥寥少数而已。
比这上千万的人还要更多数量的人,已经死在地球上了,而且,是毫无意义地死掉了。至少还能够继续用生命去战斗的这上千万人,是不是还能算得上“幸福”呢?哪怕战斗的方法和死去的方式,与寻常的战争和死亡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