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5 窗台(1 / 2)
我回忆着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我在狙击异化右江的战斗中,在意识行走中败下阵来。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处手术室里。
再次见到阮黎医生的时候,她给我的印象,和我与之分离后所感觉到的,以及之后半岛变化所带给我的想象,都隐隐有所不同。
我觉得自己可以找出这种不同,将其背后的原因梳理出来。
“我发病了吗?”我将一切的梳理,重新从“病情”的角度出发,用阮黎医生最常见的逻辑,去想象在她的视角中,我此时此状的意义。我的所有想法和对阮黎医生的印象,都基于我亲身经历过的,所看到的,所接触过的信息,但是,这些信息在阮黎医生眼中,却大概是有许多错漏的,是一种幻觉。
无论我是否承认那是否为幻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阮黎医生可以看到什么,她接触了什么,以及她对自身所能看到的,经历的,接触过和感受到的,是基于怎样一种逻辑思维方式进行整合。
从很早之前,我就已经知晓,阮黎医生眼中的世界,和我眼中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
也许,在某些情况下,我们都看到了同样的现象,但是,对这些现象的理解却有着明显的泾渭之分。
“是的,发病了。”阮黎医生这么说着,似乎也有点儿头疼,“这不是你的错,我低估了白色克劳迪娅的影响,乐园的药性虽然一度产生效果,却进一步刺激了你的精神和身体,让病情产生了新的变化。”
“也就是说?”我顺着她的话问到。
“也就是说,你的病情没有恶化。但却和之前有些不一样。而我这里暂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阮黎医生严肃地回答到。
我沉默了几秒,设想了一下,阮黎医生会说出这般话的前提。
显然,我之前所遭遇的一切,或许有很大一部分,在阮黎医生的眼中。是不存在的,是一种病态严重的幻觉,是在幻觉中的过激反应。
我不清楚,半岛上正在发生的一切,有多少对于阮黎医生来说,是“不存在”的。因为,在我的亲身体验中,那一切都是正在发生的“事实”,而并非是病情所导致的“幻觉”。
“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我说。
阮黎医生平静地点点头。回答到:“我知道你会如此,我早就已经习惯了,无法区分幻觉和现实,本来就是最常见的病况。这次病情因为新药的效果而产生变化,你要有所准备,阿川。”一边说着,她一边拉开侧旁的抽屉,将一袭病人服递过来。
我拔下身上的针管。穿戴整齐,便随同她离开这间手术室。如我所想那般。手术室是在地下,我们沿着向上的旋梯走了十米,就彻底脱离了那种被高科技器材包围的氛围,进入一栋装修平凡,没什么亮点的小屋中。从屋内的窗户眺望外边,我看不到任何风景。有的只是被深夜包围的黑暗,这黑暗是如此浓郁,让我看不到任何事物的轮廓,就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们所在的这栋小屋。
“你看到什么?”阮黎医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突然得让我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就仿佛是我从来都没有觉察到她的靠近,也在看向外面的一刻,忘记了她就在这里。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的心脏跳动却是惊悸的。
她的声音,就像是幽灵,可是,身为神秘专家,我已经很久不为幽灵鬼怪什么的感到惊讶了。
我对自己此时的过分敏感也有点儿吃惊。
我十分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背脊上生出一股凉气。
“什么都没看到,外面就是一团漆黑。”我不由得照实说到。
我借助屋内的光线,看向玻璃上的倒影,阮黎医生的声音就在耳畔,但玻璃上倒影着屋内器物的轮廓,却没有一丝人形的影子。我用力转过头去,却看到阮黎医生的确就站在近侧,而她身后有一面更衣镜,镜子里也照映出她实实在在的身影,然而,在我的心头仍旧有一种荒诞诡秘的情感浮现镜子里有阮黎医生,却没有我。
我似乎恍惚了一阵。我觉得自己霎时间就又清醒过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窗边,偏离了镜子。只看到阮黎医生反而站在我原先所在的窗台前,凝视着外面的景色,那神情让我觉得,外边是存在什么东西的然而,我从这里瞧出,那外面也仍旧是一无所有的漆黑。
我听到她说:“阿川,你还记得我们分开前,经历过什么吗?”
当然记得,我们遭遇了四天院伽椰子,目睹了她的四十亿黑水环伺半岛的景状。四十亿人的牺牲,让阮黎医生感到愤怒,感到绝望,巨大而复杂的情绪,让末日的来临更加清晰,也激活了她更坚定的意志,要通过一系列对“乐园”的进一步实验去寻找复仇的方法。之后,我们分别,她的去向不明,而就在她离去之后,整个半岛在接踵而来的激战中,几乎被彻底夷为平地。仅仅从那荒凉的惨状来说,倘若实验室不安置在地下,我不觉得普通人有生还的机会。
尽管在我的心中,坚定地相信阮黎医生不会被这可怕的战斗波及而身亡,但也无法想象,她该如何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中保证自己的生存和实验。
然而,她此时此刻就在眼前,只有这一点,我不认为是幻觉。哪怕就在刚刚,我又经历了一次诡秘的体验。
假如在这个屋子里的我是存在的,在和我交谈的阮黎医生也是存在的,那么,我所有看到的和感觉到的“不存在”,就只可能是一种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