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8 最前方(1 / 2)
离开家门的时候,八景和咲夜的脸上还残留着气馁、不满和忍耐,她们说过想要和我一起行动,这是极为认真的想法。尤其在见识到昨天晚上的异常后,那种千钧一发的感觉,对普通人来说是极大的刺激,尤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惊险时,事后不想再被卷入其中,反而才是正常的想法吧。但是,不仅仅是大心脏的八景,就连最直接的受害者咲夜本人,也没有再听闻“神秘”再度于校园出现后,有半点退缩的想法。我觉得,这并非她们对事情的严重性认知不足。
我并没有对她们提起,学生会对厕所怪谈的判断,因为,虽然学生会长和副会长的能力都超出普通学生水准,可是在面对前所未见的事故时,并没有足够的经验、情报和专业人手去对现况进行足够的认知和判断。这一点,即便换做是学生会背后的社会团体也是一样的,那份资料中的数据,已经足以让我大概估计他们所接触的深度。厕所怪谈的异常在他们的观测中消失了,没有任何情报,以确定其前因后果,他们随后采取的计划,完全是按照“正常状况”来布置的,如果有某一个侵入者提出意见,结果一定不会是这样。
之前我曾经猜测,有侵入者已经进入这个城市,并和那些人接触,试图扩大怪异和神秘在这个城市,然后以这个城市为基础,将影响力扩大到世界范围,不过。从那份资料中的调动来看,感觉不到侵入者的活跃特征。要不是侵入者还在潜伏阶段。要不就是对方根本就没有来到这个城市。
无论原因为何,学生会也好,社会团体也好,他们面对厕所怪谈的一系列变化所采取的措施,太业余了!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对怪异程度和危险程度认知不足。他们之中当然有人是危机处理方面的人才,可惜的是,这个世界承平已久。所有危机处理机制的构成核心,都是建立于“常识”之中的。并非说,用常识去判断“神秘”带来的危机不合适,但是,绝对不足够。
学生会也好,社会团体也好,所采取的那些行动都太保守了。他们或许也曾经进入过具体地点。调查异常消失的原因,去甄别异常的真面目,可是,在以自己的常识判断异常的确已经消失之后,所做的那些事情,简直就像是守株待兔一样。他们想要异常再次出现。并以自己的常规想法,小心谨慎地去做一些,自己认为有可能会刺激异常的事情。
可是,这不都是在确认“异常消失,异常龟缩起来了”这样的念头之后。才会采取的行动吗?
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异常没有消失,也没有龟缩起来。出现了的“神秘”,是不会消失的,只会从“观测中”膨胀到“观测外”。用肉眼和仪器都找不到异常存在的理由,之前那些明显的负面影响也好似已经消失了,所以得出了“异常已经转移、退缩或消失”的结论。真是太甜了,太天真了,它们之间,并非是证据和结论的关系呀!
肉眼和仪器都找不到,并不代表它不在那里,负面影响从收集到的数据中呈现下滑的趋势,也没有在收到受害人的信息,并不代表危险不在那里。一般人的眼睛和正常的科技设备,能够确认到的信息,相对于“神秘”来说,是十分狭隘的,依赖两者所做出的判断,也多数会产生可怕的偏差。所以,对神秘专家来说,自己的五官和外在的设备,都只是参考辅助,真正让他们认清情况的,是“感觉”,而并非“理性”。
一般人会觉得,只要有足够的理智,和足够的信息数据,就能看清真相,在某种角度来说,这个想法是正确的,可是,这里有一个弱点——
人可以变得如同机器一样理智,但是,该如何才能确定,自己“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数据”以及“面对一个不可认知本质的神秘,该如何去收集足够的信息数据”?
所谓的“神秘事件”都有这么一个大前提,那就是“信息不足以让人看清真相和本质”,若非如此,它就并非是“神秘事件”了。如果能够通过观察细节,查找证据,推断出事故和危险的前因后果,那么,这应该是一个侦探推理故事。无法找到决定性的细节和证据,无法彻底确认危险的前因后果,这才是神秘故事的本质。
无论自己在神秘事件现场,根据自己找到的线索,推想到了什么,只根据这种推想去采取理智的,所谓最佳效率和最佳安全性的行动的话,一定会死。因为,那些找到的线索,不是片面,就是假象。
所以,不要将自己观测到的东西,当作第一优选对象,必须集中精神,以“不小心就会死”的紧迫感压榨自己的潜力,让自己的本能意识激化,放大,化作一种雷达般的感受性,去感应自身和环境的变化。
面对“神秘”,根本就没有绝对意义上的“最优选项”,相对的,只要能够活下来,就是“最优”的体现。无论要解决怎样的神秘,保证生存都是第一要务,在那之上,也只能见招拆招地处理危机。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多少个普通人聚集在一起,生存率都会低到一个可怕的低谷,因为,普通人在可以观测的证据和自己的本能感觉之间,百分之九十九会选择前者,而且,就算会选择后者,普通人的“直觉”有多强,多准确,也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一个可以处理神秘事件的人,并不是因为他受到了多好的教育,具备多全面的素质,而是因为,无论是运气还是什么,他曾经只依靠自己的力量。在神秘事件中存活下来。“神秘”就是一个筛子,会将能活下来和无法活下来的人筛掉。而所有针对“神秘”的训练。也都是无用的,毕竟,“神秘”本来就有“不可知”的意义在内,在这个“不可知”的前提下,又谈何“针对性”呢?
学生会也好,社会团体也好,无论派出多少人手去探寻厕所怪谈的秘密,都不过是打着“人多力量大”的主意罢了。可是。这么做只是让更多的普通人死去,直到第一个幸存者出现,然后,继续在往后的经历中,证明自己的确不止有一次运气。这种投入是可行的,但是,谁也不清楚消耗的底线在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堆出一个神秘专家?一两次肯定是不行的,五六次可以吗?十多次可以吗?几十次,上百次又如何?根本就不能确定,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概率问题。
更何况,异常产生之处就在学校之中,涉及到全校师生的安全问题。
因为异常消失。就暂停行动,采取侧面的应对方式,例如拆除厕所,也是错误的判断。因为,他们的行为和采取的方法。对“异常”没有任何干涉性。当他们因为“观测”不到,而保守等待。侧面试探的时候,异常已经变得更加庞大,更加可怕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这个神秘专家一个人尽快深入其中,彻底解决掉这个危机。可是,因为学生会和社会团体的行动,亦或者,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我参与这一次“神秘事件”的时间太晚了,现在行动起来,也仅仅比“拆除厕所”早一个晚上而已。而根据学生会的资料,他们已经对异常的“消失”观望了一段时间,期间有过试探,但都不得要领。这种时候,更加不可能让普通人参与进来,无论是八景、咲夜,还是其他学生,一旦他们被卷进来,以我现在的能力,失败的几率太高了,而失败的后果也是可想而知。
也许他们会因为运气好逃过一劫,但是,不能幸免的几率反而更大。我不喜欢赌博,也在尽量避免这种无意义的赌博。
无论这个世界的形成是出于怎样的机理,无论它和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有怎样的关系,它们的本质都是相同的——危险,极度的危险,藏匿在日常中,不被普通人注意到的末日,好似阴影一样逼近,当你注意到它的时候,就只能被动接受死亡的考验了,而且,还是幸存几率极低的那种考验。
所以,我一个人就足够了。由我一个人接受这样的考验,“高川”的特殊性,经验和这个刚刚完成调整的身体,能够让我有活下去,然后战胜它的信心,这个信心,比在同样的危险中保护他人的信心更加充沛。
精神、意志、身体、潜力、已经经受住考验的技术和经验,在经历了非常识的冒险后,在死亡中一点点榨干自己,却觉得自己还有可能性的信心——我很强,比过去的我强多了,就算和早起的杀人鬼高川相比,就算和同时期的如今身在伦敦的另一个“高川”相比,现在的我也觉得自己有胜算。
业余者的协助,就算是出于好心,也只会打乱我的阵脚。
“夜鸦夸克……我觉得你今晚就可以出来活动一下了。”我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对自己印在墙壁上的阴影说着——也不清楚走在旁边的八景和咲夜是否注意到,那个巨大而森然的轮廓,已经并非人形。我能嗅到异常的味道,尽管它并不总是活跃的,就像是火星一样,一下一下地跳动着,但是,频率和浓度,都已经开始上升。这种时候,我重新获得的神秘力量,自然也会活跃起来,没什么好奇怪的,应该说,来得正是时候!
“今晚很沉默呢,阿川。”一直和咲夜聊天的八景转过头来看我,“紧张吗?今天晚上。”
“不,应该说,很兴奋。”我这么回答到,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虽然这么说很抱歉,异常的出现,会给周遭带来巨大的伤害,我也觉得异常永远不出现是最好的。但是,当它出现的时候,我却觉得自己好似活过来了一般……不,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恰当。我平时当然也是好好生活着的,也没什么不满。只是,出现异常的时候,和没有异常的时候,感觉是很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