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阴雪连绵的天空(2 / 2)
墨砚当机立断,趁着人群在下面挤得一塌糊涂,哭喊声尖叫声不绝,忘了再喊“不要杀”时,一支生死牌扔下来。刽子手呆了一呆,紧接着立刻执行。
于是正在拥挤叫喊的人群在愣了一息之后,于鲜血四溅中大声尖叫起来,而后哭喊声不绝于耳。也不知道是谁带头跪下来,紧接着本来还处在混乱与恐慌中的人群竟如退了潮的潮水一般,一片一片呼啦啦全跪下来,一时间整个菜市口只闻哭泣声,从小声啜泣直到放声痛哭,连轻声说话都没有。
鹅毛般的大雪从天空中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似要覆盖净化了地上的鲜血一般努力地飘洒,浓密的乌云比起刚刚越加浓厚,头顶暗无天日,地面哀恸不绝,那场面惨不忍睹,那哭声凄不忍闻。
据说这一天整座帝都各行各业全部停工,因为所有人都去菜市口了。据说这一天整座帝都交通瘫痪,因为前来围观的人群绵延了几公里,以菜市口为中心,整座帝都的所有交通干道全部被堵塞了。
据说秦无忧不顾公孙霖反对也去了,在行刑的一刻当场哭晕过去,之后缠绵病榻半年之久。
百姓们的态度让下了斩立决旨意的景凛勃然大怒,又狠戾地下了一道圣旨,全城不许吊唁哀悼,胆敢吊唁的人即为不辩是非,通敌叛国,同情叛党的同伙,一旦被抓住立刻斩首示众。
全城哗然,紧接着全城皆因为对此道圣旨的胆战心惊而渐渐噤声。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算了,先是花街十二楼以姑娘们身体不适为由闭门歇业三个月,紧接着全城半数医馆莫名其妙地闭店七天,又有酒楼茶肆相继关门一天也不说明理由,各大绸缎庄七天之内亦都把色彩鲜亮的布料从显眼的展柜上放置到了角落里。
明明没有人哀悼,整座城池却仿佛沉浸在灰暗的忧伤沉重里无法自拔。
因为最开始举办喜事的人家娶亲的路上收获的不是祝福与羡慕,而是厌恶与白眼,在这样的气氛下办一生一次的喜事实在太怪异,于是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帝都竟然一件喜事都没办过,简直比先皇驾崩太后薨逝被迫守丧时还要清静。
这样的清静从帝都开始向全国各地蔓延,所到之处凡受过百仁堂恩惠的人以及曾经被治愈过的重病者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吊唁,却都以自己的方式哀悼这个曾经给予过自己帮助的人。
当阿依听到这些消息时,坐在竹林里的石桌前,一张脸比从天而降的雪还要苍白,眸光呆滞,脊背紧绷,久久说不出话来。风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说话,似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样子,顿了顿,悄无声息地退走。
一双漆黑无光的眸子干涩肿胀,好似快要裂开了一般火辣辣地疼着,今天很冷,但阿依却不觉得冷,因为她觉得自己早就已经冷透了。疲惫感阵阵袭来,让她混沌凌乱,迷蒙不清。她缓缓俯下身,将脸颊贴在冰凉的石桌上,呆呆地望着石桌桌面上天然的粗糙纹理。
盐粒一般咸苦涩然的雪珠从天上无休无止地飘降下来,洒在她的身上,血液凝固了,整个人凝固了,天地间的所有都凝固了。
……
帝都城外的雁来山,峰峦起伏的高山由远及近,一重一叠,披着素玉般的白雪,倚在天的怀抱中。
山间的小路上,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枯萎沧凉的树林里。马车旁,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立着,一人紫衣如华,瑰姿秀逸,一人青衫似兰,温煦儒雅,于荒无人烟的山林中,为单调乏味的冬季增添了一抹亮色。
“为什么要救我?”秦泊南虚弱地嗽了两声,笑问。
一件莲青色风毛净面羽缎鹤氅下已经瘦骨嶙峋,即使死里逃生,整整一个月的大刑,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看起来文雅纤弱,亏他能熬得过来。高领对襟下不用去看都知道,衣衫下的肌肤必是没有一处完好,还有那双藏在衣袖里已经见了骨的双手。
墨砚从他脸上移开目光,冷冷地道:“这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想看她那副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趁围观的百姓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担心暴民会不会冲上台而被吸引了目光之际,先前动了手脚的行刑台派上了用场,用了这一招李代桃僵,他也承担了巨大的风险。
不过那一日的骚乱比他预料的效果还要好,只怕不仅是他动了手脚,这些日子让流言蜚语横行的幕后之人也动了手脚。
“倒是你,明明有毒丸,为什么还要心甘情愿地上断头台?”
“是啊,为什么呢?”秦泊南轻浅一笑,微怅然地低声叹道,仿佛心里存着什么,然而当墨砚望过去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