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8章不合格的家人(2 / 2)
左盼听他说得很严重,心中一慌,嗓门也压低了。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怕你再遇到黑熊黑龙那样的恶徒而已。”林晗的目光有些闪烁。
左盼皱皱眉,说:“可是我明日要去拜访一位先生,他原本是在家园里当先生的,可他似乎遇到了麻烦,我得去请他。”
“不要去,若你真要与他交谈,我为你送封信给他,请他来这里吧。”林晗的态度很坚决。
“……好吧”
左盼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林晗说的话她一定会听,她当即写好了信,说了方老先生家的住址,请方大姐转交。
林晗临走时,再次交代左盼一定不要出门。如果非要出门时,记得抹点灰,穿上男孩子的衣服,左盼一一记下。
次日,下起了蒙蒙细雨。雾一样的细雨让人的心柔柔的,酸酸的,左盼在这样的天气总会莫名地伤感。
孩子们在安静地练字,左盼一个眼巴巴地望着门外,等到巳时初,范华正才姗姗来迟。
“抱歉抱歉,让你久等。”范华正甩甩雨伞上的水,斜斜地将伞放在门外边,再拂了拂衣袍才走进屋,没有将湿气带进来。
孩子们见到范华正来了,神色俱是一喜,左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们便静静地写字。
范华正将左盼和孩子们的神色看在眼底,眼眸又一抹光芒闪过。
左盼想问问是不是范夫人为难了他才迟到的,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这话由她来问显然是极不合适的。
范华正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笑说道:“今日街上气氛很不寻常,有许多的官兵在巡查,说是要找一个人。是什么人也不说,男的女的都要细细检查过才放行,故而我才来迟了。”
哦,原来如此。
难道便是这个原因,林晗才不准她出门的吗?那些官兵又是在搜谁呢?左盼心里又不安起来。
她甩甩头,苦笑一声。接着左盼瞧见范华正脸上的红印子,想起上次教刘云儿滑滑板摔了头时,章翼拿给她的药水,便回屋拿了个药瓶儿来。
“这药,是宫中之物,很好的,你擦擦吧。”
范华正似有些疑惑,问:“宫中的?”
“朋友给的。”左盼微笑,不多做解释。
范华正是个聪明人,知道有的事是不好打听的,便道谢一声,将药瓶儿揣口袋里。
孩子们都在认真地练字,虽有人不时地抬头看看他们,却极是安静。左盼与范华正一时也没了话讲,场面有些冷。
“昨日,实在是对不住。贱内无礼了。”倒是范华正先开口。
“是左盼连累了范先生,左盼才该道歉。”左盼略微歉疚地说。虽然错在范夫人,可若范华正没有来家园,她也不会惹出这个事儿来。
范华正幽幽地叹气,似在回味往事一般,将视线投向窗外,良久,他缓缓开口。
“也是在如此一个美丽的烟雨天,我和她相识,她钦慕我的才华,我爱慕她的娇媚。家父和她父亲是旧识,我们顺理成章地成亲。成亲后年少的我仍是与好友出入各种风雅场所,不提考科举入仕途之事,引起她的许多不满。一年后,我的第一个女儿玲儿降生,才分散了她许多注意力。我也越发地自由。”
“两年后,我认识另一女子,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她纳为妾。她更是恨我了,只要我在小妾房里,她就借口说玲儿病了。前几次我是相信的,心惊胆战地去看时,才见到她得逞之后的笑。当时我觉得她的样子很可怕,也越发地对她不耐烦了。”
“去年的某一天,她又派丫头来说玲儿病了,我怎会相信,将丫头斥责一番后,便睡了。哪知,那次玲儿是真的病了,她却因我不理不顾而心生恨意。将病中的玲儿扔到一边。次日一早,再去瞧玲儿时,她的身子已经冷了。”
“从此以后,她性情大变,变得我几乎认不出。她见我一早满脸喜悦地往这里赶,又胡思乱想,才会那样对你。请你勿要见怪。”
范华正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喃喃自语,也很哑很哑,充满痛楚与伤感。说完,他的眼眶有盈盈泪光闪过。
“她是我害的,她本是一位知书达理的闺秀,都是我害成这样的。”
他的样子很痛楚,可左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似乎怎样说都会不对,还不如静静地当个倾听者。
范华正能对她说这些,左盼是有些感动的。因为范华正将她当朋友。不然会有哪个男子将自己家的辛酸事说给别人听?
听完他的话,左盼心中原本对范夫人存在的一点恼意和不屑全都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她是个可怜又可悲之人。思想偏激,以夫为天,才会有这一悲剧的产生。
左盼这时想到,如果她是范夫人,她能看着丈夫流连风雅场所?能容忍丈夫娶妾室?能容忍他置生病的女儿于不顾?
答案是,不能。
所以,她绝不要做这样的女人。她的丈夫只能娶她一个人。她才不要可悲地去和别的女人争宠,勾心斗角,活得完全不像自己。
她知道这很难,可她宁愿孤老一生,也不要成为范夫人第二。
范华正是个好先生,可却不是合格的丈夫,也不是好父亲。虽然他也有他的可怜之处。人都会这样,错过了才来后悔。
左盼见着一脸哀伤的范华正,暗自叹息。
左盼轻柔地笑着说:“尊夫人不过是一时想不开,你多关心关心她,就会好的。”
范华正一怔,没有动,许久才说道:“抱歉,范某失态了,竟同你说这些。”
“我们是朋友嘛。”左盼浅浅地笑着。
范华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视线落在这双莹莹若星华的双眸,不语。
左盼心一凛,将目光移向门外。
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