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月篇、第三十四卷（2 / 2）
那个地方叫归妄，入口就在归墟底下一个漩涡，不难找。
不过在此之前，她想先去探望一个人——
璞玉，药铺。
安下询问了翻大夫有关储褚的伤势后方去病房探望储褚。
此时的储褚已经苏醒，恢复了不少气色。还见他依旧是那男儿身，安下一时间不怎么适应。
她生疏的喊道：“储、储褚……怎么样，伤口恢复得如何？”
此时能见到她，储褚自是乐开了怀：“好多了。你呢？你怎么样了？”
安下坐床沿：“我又没受伤，能有什么事。”
话音未落，储褚当即接话：“我的意思是一豸穸……”
“他……”安下强颜欢笑：“害，你先把你的伤养好才是，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小女人……”储褚才喊出口，安下立马打断他：“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想到办法救他了。你安心养伤就好了，相信我。”
瞧她什么都不愿说，储褚也就不追问了，不想让她心烦。
归妄——
天空黑雾蒙蒙分不清是云还是雾，黑雾遮挡常年是幽暗，同要下大雨时的天气，有些阴沉。地面几乎被圆湖占尽，湖水墨色，上面漂浮着几艘小船以及许多燃着的红蜡烛。岸呈条黑色衔尾蛇状。有座拱形廊桥，一头连接出入口，一头通往一座大楼，桥叫“过往桥”楼就叫“归妄”。
一艘乌篷船上，小方桌旁，坐着一位萝莉，她个子不高，同十来岁的孩童一般高大。一身紫黑喇叭袖半身褶裙，拿着一把普通的团扇。
荼靡，归妄的主人。
她抬眼便见过往桥上的安下。一个旋转上桥优雅的落到安下面前，一双大眼水灵灵的，她端详着安下，道：“好生奇怪，除了灵识属于你自己，肉身不是你的，灵魂也不是你的。”
安下听不懂：“什么意思？”
荼靡摇着团扇，朝归妄楼走去，岔开话题：“跟上。归妄的规矩可清楚？”
安下谨慎地跟着，“明白。”
“清楚就好。那你打算用什么来跟我交换你想要的？”荼靡在门口停了下来，回头问她。
安下不假思索：“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我都可以给你。”
荼靡在她身上扫荡一圈，指着她别在腰带的笛子：“那个，我要那个。你浑身上下就只有那个有点价值。”
“好。”安下取下笛子递给她。
荼靡接过笛子，用团扇掩嘴斜眼笑道：“这么爽快？看来你要的对你不是一般重要啊。”
她扇动团扇，紧闭的大门自动打开。
偌大的殿内也没什么，大大小小数十层书橱就占了大殿大半的空间。中间是一张大长桌，用来堆放书籍和阅读书籍的。
她跳上梯子，问：“说说吧，想知道什么？亦或想得到什么？”
安下：“我爱人被祭巫下了巫蛊，失去了意识和心智变成了不死人，我想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唤醒他。”
“巫蛊？”荼靡思考了下，转身在书橱上翻找起来——“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没用的书七七八八的全被她扔到地上。
“找到了。”她吹走表面的灰尘，翻了几页，每页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三秒。合上书，跳下梯子，把书放到桌上，“其实巫蛊不难解。所谓的巫蛊就是把某种虫子放到人体里寄养，虫子的毒性影响了人的判断力，从而把那人困在了潜意识里最深的记忆里，虫子自然而然的就代替了这具肉身的主人。”
安下听得云里雾里的，“能说清楚点吗？”
荼靡：“简单，把他从他的潜意识里带出来。”
“什么办法？”
“你的……真身。他对你的真身可有着很深的执念呢。”
“我的真身？”安下有点不可思议。她的真身在天倪最黑暗的地方，除了她自己，没人见过她真身，一豸穸怎么会对她的真身产生执念呢？
“没错。到时候你只需要……”她站上桌在安下耳畔耳语。
安下走后，她走至墙边，扯下一块偌大的帷幕。墙上露出一块偌大的版画。
画上中间是个巨大的坑洞。周围只能清晰看到四块大小不一的板块，其余是朦胧的黑色，与其说是黑色，倒不如说是黑色的雾。
四块板块上标注有名字：大穰载、东来、道化、壹荛。
每块板块之间有像火焰的东西阻隔。大穰载中间有条清晰的裂缝，那条裂缝就是现实的堕坠。
细看那是张地图！
荼靡转动着笛子，“天倪背后有什么？一豸穸，你会不会就是从那里来的呢？”
那些被黑雾遮挡的，是她目前不知的世界。从这张地图来看，那个坑洞十有八九是天倪。每个世界都是围着天倪铺展。
但，对于人类来说是世界且有无数个，可对天倪来说不过是一个，不过被它散发的灵气分割成无数个大陆。
世界与世界间就隔着一道灵气。大穰载就是最好的例子，原本是整块，后被浊气一分为二，不知情的人就以为有很多个世界，其实不然。只要灵术够强，就能在各个世界之间自由穿梭，就像一豸穸那样。
天倪——
天倪有个地方，没有白昼没有四季，在那里没有时间。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不过，虽然那里黑，却是天倪最漂亮的地方。那里有很多萤火虫，地上绿草如茵踩上去软绵绵的，泉水是甜的，大树有参天树那么高，随便冒出的树根都比人粗壮。
那里叫旋尽森林，是尽头也是开始。周而复始，所以那里的生命无穷无尽，不老不死。只有灵识和真身，没有所谓的三魂七魄。只要真身不死，他们就不会死。所以他们一般不会动用自己的真身，让灵识寄托在其他生物体内修炼成人形成为他们的躯体。即便肉身死了，只要灵识还在真身没死，他们就可以无限重生。
那些萤火虫便是他们最常寄宿的躯体。但不是萤火虫活着之时，而是等萤火虫死后。他们认为再渺小的生命，也有生存的理由，他们没有权利剥夺。
满是藤蔓的浅浅洞窟，里面是尊石像。安下勾住石像的头，额头与石像的额头轻碰，闭眼感受。
若能让石像与之相通，待石像流下眼泪灵识方能回归真身。
飞来几只萤火虫，劝道：“北光姐姐，你当真要召唤真身吗？”
“难道你忘了阿孓生前是怎么嘱咐你的吗？不可以碰真身。”
“是啊是啊。召唤真身后，灵识便永远不能脱离真身。一旦真身死了，你也就跟着死了！”
安下灵术传音：“我没忘。可我只有这么做，才能救回我的白白。只要他平安，死又算什么。”
“白白？白白是谁？”
“北光姐姐，莫非你动了凡心！？”
安下不再言语。
须臾，一滴泪从石像眼眶中滑下。表层的石泥顿时四分五裂——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从安下内心飞出进入石像。紧接着，安下现在的身躯开始化成粉末直至消失。
石像一阵颤抖，石块脱落，露出一具有血有肉的躯体。样貌与安下方才消失的肉体一样，只是发色不同，这个头发乌黑靓丽柔顺飘逸——这才是属于安下的真身。
睁眼，化作一道光消失。她已迫不及待的去找一豸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