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他是一个疯子（1 / 2）
影片刚刚开始，台下的观众就略略感到了一丝压抑。
伴随着背景音乐中一个男人的低沉吟唱，杰森跪在死去的妻子妮可病床前，脸上露出了悲痛的神情。而他仅仅十岁的儿子查理则是手捧鲜花站在了病房外，父子两人相对而望，整个画面都被笼罩在一片慑人的夕阳余晖当中。
七年后，杰森又苍老了几分，儿子查理也开始成长起来，在这个青春勃发的年纪，不出意外的交到了第一个女朋友。这让杰森心动不已，虽然在公司内与自己的秘书有过几次肉欲上的发泄，但是孤独的他还是对找个心目中理想的伴侣起了强烈的念头。
这是一个男人中年丧偶后独自将孩子抚养长大的老套故事，冗长的镜头拉伸感和灰暗的色调让所有观众都不自觉的挪了挪屁股。
许多观众心里开始觉得有些无聊。按理说这种题材的影片导演都会尽量在色调上下功夫，将整部影片的色彩变得明亮，前期的节奏也要加快。故事的内容沉重不要紧，只要在拍摄手法上动动手脚，一样会让观众产生不自觉的希望感和轻松感。这就好比行刑前的犯人也要给吃顿饱饭，找个神父念上一番圣经来超度一下。哪有动手前还给犯人观看死亡百科全书的道理……
可偏偏乔治就不按照常规的套路来，观众们本身就对这种压抑的题材感到不爽是不是？那他就再加上一把火，将整部影片的开头弄得苦大仇深，杰森与儿子查理面无表情的对话已经快让台下的观众打瞌睡了。
直到杰森的好友向他提出了通过试镜来找伴侣的主意后，整部影片的基调才慢慢转了过来。观众们也纷纷打起精神，看来女主角就要出场了。
杰森与好友在试镜女演员时候的场面，引起了台下不少观众的笑声，这也算是整部影片内唯一让人心生愉快的部分了。看着镜头前一个个女人说着不靠谱的话，做出令人捧腹的才艺表演，再加上背景音乐中古怪的拨弦声。一股浓浓的黑色幽默气息弥漫了整个画面。
薇诺娜饰演的女主角凯瑟琳出场时，顿时吓了日本观众一大跳。
对于日本观众来说，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薇诺娜在最新电影《剪刀手爱德华》中的形象了，那个金发迷人的少女不知道征服了多少日本青壮男子的心。尽管在里面的表现略微有些花瓶的嫌疑，但没关系，只要长得漂亮一切皆有可能，那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也被许多日本年轻男女所称道。
距离相隔咫尺，却又不敢相见。这种微妙的落差感正好拨动了一大批成为爱情俘虏的小清新们那颗闷骚的心。
只不过片中的凯瑟琳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时不时的还遮住了半个面部，脸上挂着羞涩怯懦的笑容。虽然看起来让人倍受怜爱，但是那一身如雪的白裙却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诡异。在日本的许多怪谈中，不少女鬼的形象都跟凯瑟琳不谋而合，这么一比较，虽然许多男性观众对薇诺娜的出场振奋不已，但后背上却总是不自觉的透出丝丝凉意。
接下来的电影情节在大多数观众看来，已经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了……杰森在前一天晚上看到了凯瑟琳的简介后，立刻就对这个气质如兰的女孩产生了无穷无尽的好感，而在面试时的特意照顾也透出了一股浓浓的试探意味。接下来两人不出所料的开始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见面。整部电影的论调也陷入了一个正常轨迹，那就是中年男子在前往第二春的道路上，终于寻觅到了理想中的夏娃。
之所以说是驴唇不对马嘴的原因就是，明明是一段段的温情戏，但观众却总有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无论是两人温馨的对话，还是男主角在陷入亡妻与新爱的心理纠葛描写。整部电影的画面都有些颠三倒四，背景杂乱无章的音乐，支离破碎的镜头，上一刻还是男女主角两人微笑着对视，下一刻就莫名其妙的转到了两人躁动不安的双手之上。这让所有观众都产生了强烈的不满。
这就好比在观众面前用鱼竿吊着一沓厚厚的钞票，明明就放在触手可及的眼前，但是撒开步子去追寻，却总是隔着那么一点点……
让所有观众蛋疼的是，这部看上去像是伦理片的电影，前一个小时却充满了浓浓的死亡哥特味道，爱情不像爱情，悬疑不像悬疑，至于影片放映前传说的恐怖戏份更是连边都没摸着。每当情节的小刚要到的时候就被硬生生的掐灭，平淡如水的过渡戏份却总是用古怪激昂的音乐来铺垫，这已经快要把观众逼成神经病了。
这导演难道脑子进水了吗？连情节的叙述都这么有问题，每次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达到某些人心中的理想及格线，可是这部电影就是在那条钢丝线上晃来晃去，迟迟不肯听话的归位。
影院内已经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但是很快又平息了下去。乔治对着身边的薇薇安耸了耸肩：“看来日本人的耐心也不够好，这才刚刚过去一半。”
薇薇安脸色有些微红的扶了扶眼镜，这也是她第一次从大银幕上看到自己。刚才在那短短的一分多钟出场里，她在影片里的表现简直是小学生一般……不过幸好的是，这部电影的走向实在是太不科学了，日本的观众看到之后那些莫名其妙的镜头剪辑时，已经无力对前面这位连完整句子都说不清楚的演员吐槽了。
当凯瑟琳与杰森一夜之后，却忽然消失的时候。整部电影的色调仿佛是打散了油画染料一般，变得炫目起来。甚至开始有些刺眼了。
前一刻明明还只是简单的朴素色调，如果不是偶尔有些不漏痕迹的彩色衣物出现。观众们甚至要怀疑这是不是一部老旧的黑白影片了。可是在下一刻，无论是主角的衣物还是场景的装饰，都变得斑斓十足。就连拍摄的镜头前都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让所有人眼睛都有些发疼，产生了阵阵的眩晕感。
这就是色彩的魔力，整部影片似乎一下子从那阴森的哥特风格中蹦了出来，莫名诡异的节奏和快速的镜头切换开始蹂躏起了台下观众的视觉神经，许多人都对这种忽然的转变极为不适应，一些人甚至闭上眼睛半分多钟才重新睁开了双眼。
银幕上的杰森在疯狂的寻找凯瑟琳的下落，银幕下的不少观众已经开始在心里谩骂这个不知所谓的导演了。乔治估计如果他这个时候再站到台上，肯定要被西红柿跟香蕉皮给淹没了。
至于凯瑟琳跟杰森的床戏一带而过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已经不足以引起什么反应了。总之这绝对是一部烂片，许多观众虽然出于礼貌仍然坚持的看了下去，不过他们的心里显然已经下了最终论断。
不过在场观看的一些各国电影导演却对这种诡异的拍摄手法产生了好奇。刚才在影片开始的字幕中，他们已经了解到，这部影片的导演、监制、剪辑、编剧等等工作都是由这个叫做乔治的年轻人一手包办的，而且能作为东京国际电影节的开幕影片，这部电影自然肯定有着他的独到之处。
但是这还不够，新奇的拍摄手法和叙事手段虽然是一个突破，但是一来观众未必那么快的接受，二来这种风格向来就不是电影圈子的主流。那么这个乔治拍摄的《切肤之爱》，到底还会有什么样的惊喜呢？
艾伦·帕克坐在观众席的最前端，他对这个最近在美国好莱坞初露头角的年轻导演乔治有着零星的印象，之前在进场时，乔治也曾礼貌的向他问了好。所以他对这个小伙子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这次前来东京，他也是带着新作《追梦者》前来，日方已经在之前向他暗中示意，绝对不会让他空手而归的。
这也算是一种地下交易，艾伦自然明白。像日本这种不差钱、不差人，唯独缺少名气的地方，靠什么来吸引那些国外的导演，靠的就是奖项。也许等到东京国际电影节名气大了之后，这种交易就会消失。但目前的日方显然没有这个实力，所以只好将奖项提前分出，也算是拉拢人心的一个手段。
公平公正一向是各大电影节上再三强调的话题，但实际上除了几个重量级的大电影节。许多小电影节上的奖项早就被主办方分的七七八八了，区别只在于分给谁罢了，这也是电影圈子不成文的一个规定，要不然谁会千里迢迢的跑到亚洲这个地方来，不就是想给电影多镀上几层金嘛，要是连这点都不给保障，谁吃饱了撑的会浪费这个时间。
不过从《切肤之爱》前一个小时的表现来看，艾伦不由得对乔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部电影其实算不上是完整的哥特式电影，只不过其中那股子味道是挥之不去的，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蒂姆·波顿，这两人的风格倒是出奇的合拍。只不过乔治明显有些剑走偏锋，甚至开始向抽象荒诞的论调方面发展了。
而接下来的情节验证了艾伦心中的观点，果然这部电影在一个小时后，哥特风味开始逐渐转弱，镜头上如同泼上油墨般的怪异，颠三倒四的对话，演员们不合常理的表情，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也产生了一股不自觉的好奇心。
当托宾饰演的凯瑟琳继父带着变态的微笑，将烧红的铁钳烙在小时候凯瑟琳的双腿之间时，所以观众都不自觉的感到胯下一热……这电影怎么风格转变的这么快，现在看起来，倒是颇有些日本本土所产的小成本恐怖片的味道了。
当杰森向路人甲询问关于凯瑟琳工作酒吧的事情时，那个路人甲一副面瘫的表情，向杰森娓娓道出了酒吧老板娘惨死，而酒吧也早就在很久以前停止营业的信息。杰森猛然一回头，地上跳动的鲜红舌头以及四落的耳朵手指不由得让台下所有人都是一惊。
这混账导演竟然来这么一手，真是恶趣味到家了……不少人都在心中暗自腹诽，这种依靠音乐和镜头切换所造成的惊吓无疑是最低级的，最无聊的，太令人发指了。
乔治得意的扬了扬眉，这个镜头他纯粹就是提醒一下想要打瞌睡的观众，好戏快要上演了，把你们那闭合的眼皮都统统给我睁开。
至于那个面瘫的路人甲演员……实际上是当初乔治拍摄的时候，随便找了个在剧组的工作人员顶上的。这个工作人员以前在一次失火意外时，烧伤了面部神经，从此以后就留下了面无表情的后遗症。现在看来倒是很适合这个角色，起码台下的观众看到那个路人甲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都会感到阵阵的不爽。
而镜头急转而下，在杰森回到家，按照以往的习惯，喝下了最喜爱的威士忌后。画面忽然被切换到了观众似曾相似的场景。
“这不是前面放过的画面吗？”
“胶片坏掉了吗？”
“我看是导演脑子坏掉了吧……”
一些台下的观众纷纷发出了心中的疑问。
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开场白，杰森跟已经消失的凯瑟琳又莫名其妙的坐回了当初他们约会时的那些酒吧和咖啡厅。
不过马上观众们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前面这些镜头都是处理的模糊而且昏暗，虽然杰森与凯瑟琳温情的聊着天，画面却时不时的掠过旁边一个抠脚大汉，这着实令不少观众反胃不已。
而最新出现的这些看似相同的场面，色调却变得异常靡乱，而且与之前杰森为主挑起话题，凯瑟琳羞涩应对不同。这一次的凯瑟琳仿佛成为了主角，开始向杰森慢慢道出了她在小时候被继父虐待，喜欢跳舞却又梦想破碎的不堪过往。
观众们糊涂了，许多电影导演跟记者也糊涂了，这是什么？倒叙手法吗？所有人似乎被影片带入到一片恍惚的梦境之中，想要看破真相，却发现这该死的混蛋导演似乎根本没打算考虑别人的感受，连一点线索都没留给他们。
当两人聊天时，旁边杰森的亡妻以及小时候的查理和查理的女朋友出现时，所有人都凌乱了，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时空颠倒吗？导演已经不知所云了吗？
“我想……我想现在就要你……”
伴随着杰森亡妻的大声反对，镜头忽然被切换到了凯瑟琳的脸上，整个场景也从两人聊天的咖啡厅跳到了凯瑟琳那个阴森诡异的住处。
当凯瑟琳扑到杰森的脚下，开始解起杰森的裤带，面带微笑的开始要允吸的时候。不少人总算松了口气，喜闻乐见的棒棒糖要出现了吗……还算导演有点良心。
杰森颇为享受的喘了口粗气，下一刻，当他将头低下时，却发现裤裆前的女人变成了那个丑的可以惊动联合国的公司秘书了……
“混蛋……”
“导演去死！”
本来期待满满的观众顿时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差点没蹦起来，这个浓妆艳抹，满脸黑痔的公司秘书影片前面虽然打了个酱油，但那副尊荣已经让很多人开始怀疑乔治这个导演的选人品味了。不过幸好除了那几个镜头之外，这女人就人间蒸发了，大家就当被恶心一回算了，结果刚才还是薇诺娜那副天使的面庞，转眼间就变成了这个德行，换谁都得心头一呕。
而这女人忽然又变成了杰森儿子查理的女朋友，也就是薇薇安饰演的角色。这更加让观众无语了。这他妈是龙套角色大汇演吗？怎么什么都往上弄……
面对着儿子女朋友的挑逗，杰森惊慌失措的将面前的女人推开，而这个女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躺在杰森面前的，是在影片前面偶尔出现的一个诡异麻袋……
观众们已经麻木了，关于这个女人是怎么凭空消失的，谁也懒得去想了，反正这部电影比这无聊的镜头多得去了。
接下来，被将来日本观众评为“1991年最恶心十大电影镜头之首”的场面出现了。
一个浑身，但是皮肤上满是污垢，看起来像是一年都没有洗澡，蓬头盖脸的男人从麻袋中爬了出来……
两只脚已经不复存在，余下的只是愈合后的诡异伤疤。这男人从喉咙里挤出“嘎嘎”的叫声，似乎是憋了许久一般，他的下身开始流淌出了排泄物……
“这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