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礼物（1 / 2）
回到县学时，墨慈免不了要承受一些不一样的目光，这令他有些不太舒服。只好低头看书，却没法集中注意力，什么都看不进去。但与此相对的，墨慈能更快地察觉周遭事物的变化。所以当楚子倩悄悄靠近时，墨慈很快就发现了她。
“有什么事么？”墨慈抬起头来，看着楚子倩，问道。
“啊哈哈，”楚子倩尴尬的笑了几声，在墨慈旁边坐下，“那个，我是来道歉的……”
“不是你的错。”墨慈道。这是事实。楚子倩只是听到消息的人之一，就算她不来问自己，风声也会传入官府，结果并不会有什么不同。只是，一想到今天早上出门时，母亲那副憔悴的样子，墨慈还是有些生气。这些怒火有来由，但却难有去处。
楚子倩：“就算你这么说……”
墨慈：“没别的事的话，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楚子倩：“对不起嘛……”
看着墨慈将头埋进书本，丝毫不想理会自己的样子，楚子倩有些委屈，但又无可奈何。既然口头上的道歉他不接受，那就只能来点实际的了。楚子倩打定了主意，匆忙离开了县学。
下午放学之后，楚子倩带着一名侍女（想要独自外出对她来说确实有些困难在墨慈回家的路上堵住了他。
墨慈看了楚子倩一眼，便将目光放在了那名侍女身上，觉得她十分眼熟。察觉到墨慈注意力的变化，楚子倩回头看了一下，向墨慈介绍道：“她叫灵均。你们应该是见过的。灵均！”
灵均摆出一副懒懒散散不愿搭理的样子，楚子倩只好掐了她一下，她这才转过脸来，看着墨慈，冲他点了点头。
“见过。”是昨天早上来他家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墨慈对她的印象仅此而已。
“你又来找我干什么？”这一小插曲之后，墨慈的注意力回到了楚子倩身上。
“有东西给你。”
看着楚子倩从灵均手里接过一个漂亮的礼盒，墨慈毫不犹豫的开口回绝；“我不能收下……诶，干什么！”
楚子倩不等墨慈说完，将礼物塞到他怀里，拉着灵均的手就跑。
“走了！”
“等等，喂！”
墨慈想追上去把礼物还给楚子倩，但没跑出几步就因为身体不适放弃了，他的身体一直不好。他退回原处，无奈地看着地上的礼盒，有些不知所措。是把它放在这里不管，还是干脆拿去扔掉呢？不行，这样未免有些过分，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可是墨慈不能收下，绝对不行，因为如果被母亲知道了的话……
犹豫了许久，墨慈终于把礼盒捡了起来。
“先带回家，在母亲回来之前把它藏好。以后再找机会还给她。嗯，就这么办。”
然而令墨慈没有想到的是，他回到家，才把东西放下，母亲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回来了？”
“啊？！”
墨慈朝声音的方向看去，魏灵韵从屋子的角落走了出来。她的样子看上去很疲惫，但衣服是干的，身上一点汗水的痕迹都没有，显然今天并没有到地里去。
“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魏灵韵将礼盒放到床上，打开，里面是一件衣服，材质和做工都比较普通，但比墨慈平时穿的衣服可好上太多了。楚子倩送这件礼物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考虑到墨慈家的情况，也不敢送太贵的衣服，但质量当然也不能太差。为此楚子倩让人买了十几件比较便宜的衣服，反复挑选之后才最终敲定。
“谁送的？”魏灵韵问道。
墨慈：“楚……楚家的小姐。我明天会把它还回去的！”
“……”
魏灵韵把衣服放下，看着墨慈。墨慈低着头，瘦小的身体因为害怕而蜷缩着，身上的衣服因为洗过太多次而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旧的不成样子，仅剩肉眼可见的粗糙僵硬。
“为何要送回去，你身上这件也不合身了。这么好的衣服，收下便是。”魏灵韵的声音从未如此轻柔，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看着墨慈惊讶的抬起头来，魏灵韵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原来我已经那么久没有好好与他说话了么？可惜，以后，或许也没有机会了……”
魏灵韵努力将内心的波澜压下，露出温柔的笑容，将衣服递给墨慈。
“换上吧。”她说。
“嗯。”
墨慈说不出话，他接过衣服，带着从未有过的心情换上。这种心情难以形容，但毫无疑问是愉快的，积极的，以及，短暂的。墨慈换好衣服回来之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或许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墨慈回来时，魏灵韵呆坐在床上，手边放着一个木盒。墨慈认得这个盒子，里面装的是家里所有的积蓄。
“母亲！”
魏灵韵看了墨慈一眼，笑着将木盒打开，道：“慈儿，你觉得这件衣服值多少钱？”
“啊？”
“一个银币够么？可惜这里没有银币。那就……五个铜板？”魏灵韵一边说一边从木盒里拿出钱来。
“母亲……”墨慈有些不知所措。
“太少了是么？那就再加几个铜币吧。三个？五个？还是七个？要不要再加点铜钱呢？”
墨慈大概知道母亲要干什么了，可是他刚要开口，就又被魏灵韵打断了。
“嗯，还是算了吧。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看得上铜钱呢。”
“娘……”墨慈扑通跪了下来，可是魏灵韵并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强行打断了他：“今晚我会晚一点回来，晚饭你自己吃吧。”
魏灵韵说着，飞快的走出了屋子，把门关上，仓皇的跑入夜色中。
快一点，再快一点！魏灵韵不断的在心里对自己说，她要快点离开这里，快点离开墨慈，她害怕再听到他的声音，怕自己会心软。她知道这样对他来说太过残忍，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可以的话，魏灵韵真的好想对他温柔一点。
可是，可是……
对不起，慈儿，对不起……
魏灵韵像发疯一样用尽全力在黑暗中狂奔，想把一切都抛在身后。
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没有累的感觉，也没有了其他的想法，心里只有奔跑的一件事，直到被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爬起来，擦掉不知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泪水，继续朝楚家走去。
“岑衣姐，尝尝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