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九、海州知州(1 / 2)
文维申也是个老人了。
文彦博四朝元老,在洛阳修了个园子,后来园子传到了文维申手中。文维申官当得不大,又因为父亲的缘故,并不受赵佶待见,因此乐得呆在园子之中,追忆往昔,怀念过去。
想当初文彦博在世之时,这个园子里,曾经接待过多少大人物,叹如今,却只有几只黄猫,三五苍狗,遗老遗少,还会来此。
定了定神,文维申牵着蔡瀛的小手:“这株牡丹名为涧仙红,乃是元丰年间,阳翟县孟三郎在溪边发现……”
这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故事,孟三郎在溪边见一女子哭泣,以为她遇到难事,有意伸出援助之手,便尾随其后,后来此女消失,在其消失之处,便是这株牡丹,溪流已经冲掉它根下的大半泥土,只要略有山洪,必不能幸免。孟三郎以自己的衣裳将此牡丹包住,然后送到文家,文彦博亲手栽培,到如今,此牡丹名为涧仙红,已经是洛阳最著名的花种之一。
“你懂我说的意思么?”文维申缓缓问道。
蔡瀛年纪还小,才九岁,不过她自幼就甚是聪明,若非如此,文维申也不会和她说这些。
蔡洁生对自己的儿子寄予厚望,可是文维申发现,此子不过是中人之资,就算是自己尽力培养,以后也不会太过出众,倒是蔡洁生之女蔡瀛,聪明伶俐,生得姿容又出众,虽是年幼,已经颇具美人之姿。
这一发现,让文维申生出一个念想来。
如今市面上甚为流行的评话《说三国》之中,有一个王允巧施连环计的故事,王允为了离间董卓与吕布,弄了个养女,挑得二人不和。经过京徐铁路一役,文维申已经认识到,周铨是比王安石、吕惠卿和蔡京更为难对付的敌人,而他自己又没有文彦博、司马光这样的能力,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奇。
美人计便是出奇制胜,那周铨好色之名,天下皆闻。
蔡瀛听得文维申问,点了点头:“爷爷是要我象这涧仙红一般,能够顽强生长,能成为……能成为有用之材,只是我是女子,哥哥才是男子。”
“女子未必就不能做出大事来,只要你听我的……你可以做出你兄长还有我都做不成的大事!”
文维申拉着她小声说道,蔡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有人道:“司马相公求见。”
在文家被称为司马相公者,唯有一人,便是司马光之孙司马朴。
司马光自己两个亲子不寿,以其兄司马旦之子康为嗣子,康亦不寿,遗子司马朴。司马朴自幼便寄养于外祖父范纯仁(范仲淹子)家中,算得上是两家渊源。而文与司马两家乃是世交,文维申更是将司马朴视作自己子侄一般,闻道他来此,放了蔡瀛之手:“请他进来。”
通家之好,不必拘礼,司马朴很快来到得文维申面前,两人寒喧已毕,司马朴道:“小侄来此,是因为将赴京师虞部上任,不知世叔,有何吩咐。”
文维申一惊,司马光反对新法,凡新法之事,尽皆废之,而如今天子赵佶则喜好新法,虽然对司马光等元佑党人追索不是很急,可怎么会将司马光的孙子选入京师?
他捋须沉吟,许久无语。
这神情让司马朴愣了愣:“世叔可是觉得不妥?”
“官家喜好新法,幸用奸邪,使得蔡京惑于内而周铨乱于外,贤侄此时入京,是福是祸,尚不可知。而且蔡京深恨温公,周铨亦是对温公多有不敬,圣上必有所闻,这等情形之下,却还要选你入京师虞部……我怀疑,是不是圣上顿悟,已知奸邪之非,欲用正人以清,正如当初用温公而退王安石等群小!”
文维申的话不可谓不犀利,司马朴却有些不以为然。
和满脑子都在纠缠着过去的文维申不同,司马朴展望的是未来。他缓缓道:“小侄在虞部,也不过是一介右司员外郎,算不得大用。官家这几年颇悔当初,元佑党禁渐已松驰,苏公子侄,尽皆牧守一方,小侄以为,如今官家并不是想再起党争,而是……”
“莫要提苏迈苏过,这二子,承欢奸邪,联通海贼,乃其父之不肖子孙!”文维申哼了一声。
苏家二子原本受到的迫害甚重,不得不托庇于梁师成和高俅,后来更是与周铨合作,文维申对此极是不满。
“世叔可能不知,苏维康上月之时已经过世了。”司马朴道。
苏迈去世的消息,让文维申愣了一下,然后重重叹了口气。不仅他父亲那代人都已经谢世,就连他们这一代人,也都陆续辞世。一念至此,文维申就觉得极是茫然,仿佛一个群星闪耀的时代已经终结,接下来的,则是一个平庸的充满铜臭的时代了。
苏迈的去世,打乱的不仅仅是文维申的心,还有周铨的心。
他在海州时便知道苏迈身体不是很好,只不过此时苏迈才是六十一岁,因此周铨以为,只要调养一番,他的身体还能重新好起来,可是不曾想在农会护路运动闹得轰轰烈烈之时,苏迈却不幸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