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巡南地大物博之极是月娘从未见过的,就比如同样的酿酒,出名的除了巷酒老家,只有漠北的烈酒和西疆的葡萄酒可以媲美,这里的酒清亮绵长柔润,可以做各种酒的底酒,比如夫人小姐爱的桃子梅子果酒,或者文人雅士爱的薄荷酒,都是不错的调酒。
卉娘大姐姐嫁人前一晚上,叔父拿出了埋在树下的女儿红,在战场上铁骨铮铮的七尺汉子红了眼眶打开了封口:“没想到我也要喝我姑娘的酒了”
清娘抽抽噎噎的哭喊,手里姐姐的衣袖已经皱皱巴巴不想样子:
“我不…我不要姐姐…走…姐姐…姐姐姐姐求求你…你别走…”
卉娘清秀的脸上浮现痛苦不已的神色,挣扎道:“清娘,我们女子这一生是注定没有家的,以后你要懂事些了”
“祖母,卉娘姐姐走的那样远,也许我再也见不到卉娘姐姐了,我想把我的一套金丝嵌和田玉花冠给卉娘姐姐添妆”月娘脸蛋趴在祖母的膝盖上,有些闷闷不乐的。
虞老夫人摩挲着小孙女的头发,有些唏嘘的说:“卉丫头是走的太远了,漠北苦寒,用不了那样精细的花冠”刚说完就看见小孙女有些挫败的眼神,虞老夫人又慢慢说:“我们七丫头不是有几张嫌厚重的皮子嘛?依祖母看,那样就好得很呢”
月娘眼一亮,脸颊两只小梨窝若隐若现的,声音也轻快了好多:“还是祖母想的周到,那几张皮子又防风又暖和,毛色也鲜亮,卉娘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若说卉娘上车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能就是祖母始终没有出来,看着从小玩到大的姐妹,看着眼含热泪的爹娘,熟悉的街道到处喜气洋洋,那个倔强的小老太太就是不肯出来,卉娘掀开车帘,因为上妆而显的妩媚的脸蛋悲悲切切,想到小时候爹爹忙于政事,母亲和婶婶又整日忙碌,都是祖母拿了糖果哄她,从呀呀学语到嫁人,在忍不了悲伤,也不想顾及礼法了,她撤下盖头,高声泣喊道:
“此去山重水复路途迢迢,还忘祖母千万保重身体,不孝孙女林卉拜辞祖母!”
“新娘子,别耽搁了好晨光,快捡起盖头”喜婆婆有些唏嘘,但奈何主人家交代了不能延误,也只好催促再三。
卉娘低头凄苦,正想捡起窗户上的盖头,一只苍老又熟悉的手捡了起来,她记得那只手,曾经牵过她去摘花,也曾教过她研习女学工课,一颗圆滚滚的泪珠落在手上,视线变的昏暗,她只能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说:
她看不见祖母的眼泪,祖母看不见她的孙女,自此以后,千山万水,天各一方。
马车带着林家的长女,林老夫人的孙女,林叔父婶婶的女儿,清娘的姐姐,那个温柔稳重的女孩子就这样轻飘飘的走向远方的漠北。
月娘拉紧了祖母的袖子,终于明白为什么祖母的苦心积虑,她无祖母不能长大,祖母无她不能终老,看着车轮滚滚,白发苍苍的姑祖母,痛哭失声的婶婶,立在后面帐然若失的表哥,她拼力向远方喊到:
“表姐,祝你长歌有和,独行有灯,日有小暖,岁有小安,长乐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