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新事(1 / 2)
《春月难留》
吵闹的人,是南府的四姑娘,南洵美,半月前和穗穗起了争执,一起掉进湖里的。
南洵美天生嗓音洪亮,中气十足,听上去就知道身子骨结实。
明明是一起掉下水的,嘉穗病了半个月还未痊愈,南洵美两日就生龙活虎起来了。
导致她看上去像故意陷害妹妹落水的始作俑者,被祖母狠狠责罚一顿,在祠堂罚跪三日,让她等嘉穗病好后登门道歉。
南家,是清贵之流。
已故的老祖父官至大学士,门生无数,膝下有三个儿子,又分别生了六女三男,人丁兴旺,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和家风,怎能容下姐妹不睦的事。
听说嘉穗病好的差不多,就是嗜睡,南洵美千般不愿,还是被祖母督促着上门给六妹妹道歉。
不想嘉穗实在很能睡,让人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
南盈禾手中扇子一顿,清丽的面庞露出一丝不满,伸手捂住嘉穗的耳朵:“这个洵美,明明是她做错了事,差点害得你落下病根,还大吵大闹不知悔改,祖母真是罚轻了,穗穗你睡吧,我出去会会她。”
南洵美在祠堂跪了三日,出来时腿一瘸一拐。
南盈禾和这个二房的四妹素来不亲近,但还是派人送去药油,如今想来,真是大错特错。
她放着自己亲生的宝贝妹妹不关心,关心一个欺负她妹妹的人,真是不应该。
“诶阿姐,你别去,我醒了。”
嘉穗抓住她柔软的衣袖,忍不住摸了两把。
阿姐的袖子真软,和阿姐这个人一样,又香又甜,要不是南洵美打搅,她真想在阿姐怀里睡个天昏地暗。
“你这下睡够了?”南盈禾笑着打趣她。
嘉穗一边揉眼睛,一边趿脚踏上的木屐,“才没有,但怕我再睡会儿,南洵美冲进来掐我的脖子。”
时值盛夏,嘉穗夏日贪凉,冬日贪暖,再轻薄的云丝绣鞋也觉得闷脚。
从前在皇宫里,五月底的光景就派人换上玉屐,舒服得她整个人眯眼仰颈。
她走路时步伐轻快,玉屐踏向地面,会随之发出嗒嗒的叩击声,十分悦耳。
取悦姜献时,她也这样穿,初夏荷风阵阵,她在画舫上起舞,不用任何琵琶琴曲,仅仅是随舞姿传来的玉屐声,就足以让姜献眼神幽沉。
南家崇俭,不至于在衣食住行过分苛刻损失体面,但也不会特地用上好的玉石打造玉屐来穿。
毕竟南家是贤臣,姜献却是“昏君”,御史台当年参姜献大造玉芙宫奢靡的折子堆成了山,也不知道如今可少了些?
听闻嘉穗要穿木屐,南家人惊讶,但没有驳斥她的请求。
南家长房,也就是南嘉穗和南盈禾的父亲,性情敦厚寡言,事工部侍郎,特地找来娴熟的工匠,为穗穗做了一双小木屐。
木屐是上好的棠木做的,质地舒适,没有玉石凉爽,却轻便不少。
嘉穗很喜欢,又央求现在的母亲邹氏为木屐周围一圈画上金红色的赤鳞小鱼,和蓝白相连的浪花,邹氏擅画,画得栩栩如生。
送给嘉穗的前夕,南盈禾端详这双木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又在木屐前端的锦帛上缝上一对小金铃,于是这双宛如掌上珍宝的木屐就出世了!
嘉穗爱不释脚,比前世姜献替她打造的玉屐还喜欢一万倍,每天踏着这双木屐跑来跑去,病殃殃的身体都灵活不少。
外间。
南洵美满头大汗坐下,痛饮了三四杯冷茶,才看见南盈禾搀着南嘉穗走出,她愤愤咬紧嘴唇,晒红的脸不停滚落汗珠。
“喂南嘉穗,你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干嘛每天装得病殃殃的,害祖母他们以为我怎么你了,当初一起落水的可是我们两个人!”
言下之意,好似她被冤枉了。
南嘉穗慢吞吞坐下,身旁南盈禾听不惯二房横冲直撞的语气,板着脸想拿出做姐姐的气势教训南洵美,被穗穗拉住。
二夫人出身商户,以南家的地位,原本不容许娶商户女子过门。
奈何二爷铁了心要娶,婚后二夫人行事干脆泼辣,操持家务倒是一把好手,缺点就是嗓门太大,别的也没什么,一家子也就和和气气过下去了。
南洵美遗传了二夫人的嗓门,却没有遗传到二夫人的机敏,每天火急火燎仿佛有干不完的急事。
大房的子女性子都慢,自然天生和二房的和不来。
嘉穗不急着说话,等南洵美又喝了一壶茶,才笑眯眯的开口:“四姐姐分明是被祖母叫来向我道歉的,可我听着怎么像来兴师问罪的?是,我是有错,错在不该和四姐姐争那盆牡丹花,既然四姐姐要,那就让给你好了。不过我可没忘记,那天确实是四姐姐冲动推了我一把,我慌张中才拉着四姐姐一起落水的。”
嘉穗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她成为南嘉穗,自然也有记忆,清楚记得那日是南洵美脾气火爆,受不了“南嘉穗”慢慢吞吞讲道理的性子,偏生又说不过南嘉穗说的:先来后到,那套死理。
仗着姐姐的身份,想让南嘉穗让出牡丹花,南嘉穗不让,她一气之下推了南嘉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