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如幕(2 / 2)
有客人登门,牛天来赶紧离席招待:“客官要吃点什么,今夜雨重风急,可要先喝点热汤暖暖肚子?”
找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紫衣人打量着大堂说道:“我不喜热食,就捡凉爽新鲜的端上来几样。有陈年好酒就来上一壶,无好酒冰镇红豆汤也可。”
他点的这几样倒是不难办,牛天来见这人衣着华贵,身旁的小厮穿着也是十分得体,心下有了计较,特意跑到后厨点了几样贵菜,又从地窖里搬上一坛子陈年梨花白,亲自上手将贵客伺候的妥妥帖帖。
紫衣客人的到来只短暂的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随即又开始对着游方郎中起哄:“说了这么半天,您在京师究竟见到了什么奇事?再不老实交代,仔细爷几个将你扒了裤子扔到外头去。”
一群人起哄架秧子,游方郎中也不敢再故弄玄虚,老老实实的交代道:“实不瞒各位老少爷们,公主出嫁那日我就站在人群里瞧热闹,原是想看看一双贵人的风姿,哪成想新娘是没见着,新郎倒是个熟人。诸位……坐在窗边的那位爷,您可知道这新郎是何许人也?”
游方郎中一脚踩着凳子,探着脖子与窗边那位紫衣人搭讪,颇有想要一较高低的意思。
紫衣人答道:“这却也难不倒我,那新郎官是今年新考中的状元郎,也是你们青义县人,名叫 言如许,可对?”
游方郎中这下彻底服气了,竖着大拇指赞道:“说的真对,一个字都不差。”
远山很有些瞧不起那坑蒙拐骗的游方郎中,不满的嘟囔:“可不是说的对么,俺家爷可是亲自在场参加的昏礼!”
对于远山来说,自家爷说的话并无奇怪之处。可对于旁人来说并非如此,这大堂里在座的多半都是青义县本地人,闻听言如许当了驸马爷,一个个惊得是瞠目结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半会竟都说不上话来。
牛天来反应倒是快,板着脸严肃的看着游方郎中:“哥哥可是醉酒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可万万不敢往外头说,叫朝廷知道了要杀头的!”
游方郎中仰头灌了一杯酒,摇头晃脑的指着窗边的紫衣人:“这话并非我说,而是他说。言如许家徒四壁寒窗苦读整十年,一朝高中便抛妻弃子,为了荣华富贵甘做陈世美之流,真真可恶至极!”
他这话一嚷嚷出口,紫衣人却是先皱了眉头:“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是假,贵人有空不妨去西区走走。那里有一家青云糕点铺,就是那言书生的娘子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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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义县以区划分,东区酒庄茶肆青-楼妓-馆扎堆,住的大多是些商户。西区所居的多半都是农户和渔户,相较东区要清静很多。还有一个相隔较远的南区,因着临近矿山,普通人并不可进入。
莫好人的家就住在西区。他祖上曾为朝中权贵豢养的门客,后因权贵没落,门客四散而去,莫家先祖也辗转回到了家乡,用半生积蓄盖了一间三进的宅院。靠着祖宗的余荫,莫家前两代人过得还算富足,到了莫琼这一辈却形势急转直下——大约在八年前,莫琼的父母兄嫂受雇佣去给别人家盖宅院,没成想半夜起了一场大火,将雇主家的房子烧了个精光不说,莫家四口人也都葬身火海,从此之后莫家算是彻底败落,只留下一座空旷的宅院。
傍晚在客船上浇了个透心凉,莫琼浑身是水的回到了家。站在大门口卸了蓑衣,仰头看了一眼被雨淋湿的糕点铺牌匾,莫琼屈指敲了敲门房的窗户。侧面小窗吱呀一声打开,年纪约十来岁的小童从窗口探出一双眼睛来:“叔父,您回来了。今天累吗?”
“不累,巡检司的活都很轻快。”莫琼走进门廊里,漫不经心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问道:“你舅母呢?”
“东院的婶娘送来了两条鱼,舅母等叔父回来一道吃清蒸鱼。”小童一边与莫琼答话,手脚甚是伶俐的收拾铺子里的东西。莫琼探头从小窗看了一眼,见那架子上的点心剩下了不少,叹道:“今儿下雨,生意定然冷清的很。明日若还有雨就先别做了,你们都闲下来歇一歇。”
“舅母说下雨也不碍事的,咱们一直开着铺子,客人想吃就来买。倘若今天开明天不开,时间长了大家就不爱来了,铺子慢慢的就没落了。”
“你舅母说的很对,她整日持家很辛苦,阿离要代叔父多帮她的忙。”
“那是当然,阿离会帮舅母很多很多
忙。”
莫琼浑身是水不敢进铺子裹乱,简单交代几句便先回了自己屋。换下脏衣服洗了洗脸,在后院巡视一圈,见院中无人,便顺着抄手游廊去了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