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失约（2 / 2）

“糟了，今日要

练琴，我起迟了。”谢凌霜猛然起身，却被箐儿按住。

“金先生刚才也来过了，特地让我不要叫醒你，让你要好好休息一日。对了，他还为昨日之事道歉，请我转告。”箐儿劝道，“小姐，你就先好好吃点吧，这几日提心吊胆，也得让自己歇歇！再说了，二公子说不定今日什么时候就来看你了呢，要还是一副憔悴的样子，怎么行？”

谢凌霜望向窗前的桌子，上面静静躺着的那檀木琴盒，提醒着她昨日发生的一切。

“好吧，那便依你，今日咱们便悠哉悠哉地过。”谢凌霜以素白纤长的手指点了点箐儿的额头，温声笑道，“只是下回记得叫醒我，否则实在不像样子。”

“知道啦！知道啦！好好准备你的曲子吧！”说到一半，箐儿压低声音道，“今早我见白管家吩咐下人提前收拾行李，看这架势，恐怕家主生辰之后便要动身前往大楚了。”

白舸生辰不过是几日之后，如此一来，她必须抓紧时间了。

打开琴匣，取出那柄紫檀木琵琶，闲手弹了几曲，却有些不在状态。索性放下了琵琶，叫箐儿陪她去院外随便转转散心。

庭院里的迎春花迎着凉意开了，再过一阵时日，这院里一定是百花盛放的景象。只是那时，她或许早在别处。

一处小院里忽然传来茶盏摔碎的声音，打断了谢凌霜的思绪。

“里面住着何人？”

箐儿想了想：“我听说家主有一通房侍妾，不过并不得宠。难道是今日知道厨房给你送了糕点，争风吃醋啦？”

这院子并不大，与她的相比甚至小上不少。谢凌霜抬眼看那 院落上方，树枝枯瘦，掉落的几片青砖尚未修补。如此来看，箐儿对里面之人身份的推断应当是对的。

“对了，我听说这房侍妾是位达官贵人所赠，曾经还是哪个青楼里的当红姑娘。”箐儿凑过来神秘兮兮，还想要和谢凌霜说起更多，谢凌霜却无心再听。

“走吧，回屋。”

一个是被囚禁后犯险出逃的皇后，一个是被当做物品送人的小妾，如今同处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她的命运和自己又有何不同？

同是天涯沦落人，便不想再将另一名女子的惨烈当成谈资。

用了午饭，小睡了午觉醒来，终于在曲子里找回了一些感觉。二朝时代之前的曲子有不少已然失传，如今能接触到这些古曲，对谢凌霜而言如获至宝，房内一下午琴音不断，再回过神来时，连手指都有酸乏。

羊肠弦虽柔软，却对指甲仍有磨损，箐儿见她如此用功，有些心疼道：“小姐，您就歇歇吧。”

“二公子可来过？”谢凌霜抬眼，问。

“不曾来过。”箐儿道，“我一直在外边守着呢，还让王三哥替我一起守着，连个影都没见着。”

谢凌霜轻轻放下琵琶，“不急，沏壶茶来，慢慢等。”

茗茶的清香飘满院落，谢凌霜亲沏两杯，一杯置于自己跟前，一杯置于对面的空位。袅袅茶香氤氲弥漫，她抿上一口，唇齿间清涩回甘，茶如君子，味道总是高雅而丰富，令人回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茶添了几道，水也换了几道，直到那一壶茶叶已淡得没有丝毫味道，炭火也烧完，茶水凉透，这处院落依旧是无人光顾。

“小姐，回房吃点东西吧。”天已全黑了，箐儿掌了灯，又拿来一件新制的大氅给她披上。

正要回答，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有人来了。

谢凌霜起身去迎，却发现来人并非白帆。

白建步履匆忙地走进院里，见谢凌霜面前两杯凉透的茶水，顿时心中一片了然。

“谢姑娘，二公子今日有要事在身，他命在下告知您，若是事情办完还早，便来府里看您，若是事情办不完……”

“知道了。”谢凌霜点了点头，“二公子必定是事端纷繁，凌霜这边无需挂挂记，只是劳烦白管家亲自跑一趟了。”

白建见她如此客气自持、波澜不惊，不由再次打量了一眼：这女子肤色如雪，五官各自并不出挑，却组合得恰到好处。一身素衣映衬得她清冷淡雅，那双眼睛更是如深潭般宁静深邃，仿佛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人不禁想要进一步窥探一二。

“谢姑娘，那日拒您于府外，实是——”

“白管家千万不必抱歉。”灯火映照之下，谢凌霜眼中一片诚挚坦荡，“为家主把关乃是管家职责。凌霜漂泊无依，如今琴技有幸得二公子垂青，又蒙白管家照拂，自当感念一切，怎能心怀怨怼？”

见这位新来的乐师盛宠之下却并未恃宠而骄，不仅并未有半分为难自己，反而谦逊客气，白建心中不禁升起两分尊敬。

送走白建，见箐儿嘟囔着嘴，谢凌霜不禁失笑。箐儿也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白帆，终究是要失约了

。

“箐儿，替我去拿那把琵琶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