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替身(1 / 2)
冷骏毛遂自荐,去鉴定抄家抄来的文物。
喀市跟风筹办破四旧战果展览。这比大多数地方已慢了一两个节拍,比京城更是慢了半年多。
这主要就是抄家来的东西。破四旧其他那些内容如拆毁石窟庙宇牌坊,砸烂什么非物质文化和不过什么节等只能展出照片。
抄家按规定的查抄范围是金银财物、现金、变天账、枪支、电台等。
实际抄来的还有毛料衣物、高档家具、各种书籍、绘画、工艺品、家庭相册信件、陶瓷和玻璃器皿、电风扇、收音机、留声机、自鸣钟等。
反动封建淫秽出版物中,“松鹤延年”、“三英战吕布”、“昭君出塞”这些年画和《西厢记》《红楼梦》小人书也笼统在内。
伤脑筋的是哪些该展览哪些不该?尤其是古董文物,识别不了。杯杯盘盘,连光泽都没有,一点不好看。说是古董,究竟是不是古董?
冷骏得知指挥部在现场寻求文物鉴定者,乃欣然前往。
这里是个搭在中心广场的大帐篷,将许多战果堆放于此。
他在此小城早有名气,除“修理补胎”本行外,传说还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兼之这里对“盲流”还真不当回事,既自己找上门来了,马上就获委任。
他置身大帐篷,如同当年在古寨门那样,早已是鼻迷五味。
见那千江万河的泥沙鱼龙被打翻了在此挣扎苦苦求生。
他兢兢业业沉浸于此,在为这些战利品原主人一洒同情泪的同时,又为其能在自己面前展示一过由我来裁定之或许有朝一日能物归原主而一展笑颜、轻轻吹着口哨。
不然能到博物馆去对它们来说也是个好的归宿。
最先迎来的是安放在大帐篷门口的一对缺尾巴的铜狮子。这对狮子被锯断了尾巴,里面是水泥的,这一定出乎锯者意外。
这不太值钱的尾巴也许已经被扔了,或被小将当成冲锋号什么的神气活现别在武装带上了。
他以眼光识品类,以嗅觉归档次,在登记簿上写道某家,查抄物件:线装书若干册,扇子若干把,字画若干轴。某家,查抄物件:地契若干、皮衣男女若干、玉器……铜熏炉(明)。
朝代“明”他是嗅出来的,再久远的年代都没问题。
天蓬下安放了好几张便于堆放古董字画工艺品之类的乒乓球桌。由于东西在减少,有人在这里写大字报,桌沿糊着墨汁浆糊,地上是写秃的毛笔和揉皱的纸团。
嗅知背后一老者,驼背喘息。走去在持枪者警惕的目光下与之交谈数句。支边来的,后全家都迁来了。鲁迅曾提到过我,红卫兵硬指我和鲁迅交锋,把我抓进牛棚,几乎打死。
露出衣襟间标着“牛鬼蛇神”字条,公交车司机见了不让上车,医院也不给挂号。
抄家抄走的有书画文物,尤其名人字帖有几百通,尺牍:董其昌、沈荃、王船山、曹寅、刘春霖等等,等等。
以我让它们先进博物馆,以后……那就以后再说了安慰之。
附“丛中笑”之骥尾杀到的冷燕找来了,她后面还吊了白容这个尾巴。
冷燕便在这里打杂,她有时会凑过来看某件古董,跟哥说几句话。
白容只在附近打转。
白容有时会跑到附近空教学楼去,从窗口向那里看。她这样虽可以把骏哥看个够,反而会哭得一塌糊涂。
她哭了又笑,原以为今生不再相见了谁知见面来得这么容易。
那我干嘛要这样折磨自己呢,我何不明枪实弹地去把他夺回来?
是的叫夺回,我在先她在后。
我不及她聪明吗,不及她漂亮吗,不及她白吗,腿长得不如她吗?她岂知冷燕是神仙妹妹,只想到李翠云妈妈讲的那些故事,白燕对他是那么情深义重,她就还是有些持戟彷徨。
她了解到他经常去吃饭的两三家馆子和爱蹓跶的那些小巷,及周末爱去的地方——笑脸。
她便也掏钱去那两三家馆子吃饭。
在冷骏常走的路巷走,在他爱去散步的郊外走,在沙漠中向笑脸方向走,她的腿很有力量,直到他们越野车的车迹消失害怕迷路,才会抹着眼泪往回走。
这天她在瞭望时始终没见冷燕的身影,才想起她是请假来的,她们歌舞团虽然瘫痪走还是要请假。
如同看见封山解了封,她便连蹦带跳地向那座青山而去。
不到半里,看见了正在大棚外与卫兵理论的方芳。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她走冷骏走过的路时有人又在量她的脚印。
“丛中笑”队长方芳对敌是冷面杀手,她作为头儿一方面会带头冲锋呐喊,一方面因为身体发育,荷尔蒙的影响与斗争性分庭抗礼,对自己羞也好恼也好,反正达不到古代女战士为了射箭而割掉一边r房那样的水准。
出于少女的本能,她对白容提议转战迪市,到迪市后又经常脱队不知去向感到好奇,便在她后面“吊线”,结果就是见到了这位在大帐篷鉴定文物的可人儿。
白容不把方芳当回事儿,但是在此“撞见”也大可不必,就走开了。
次日“丛中笑”有战斗任务。
方芳来到冷骏面前,表情比冷漠更严厉一些,眉梢习惯性地挑起,眼珠亦习惯性地翻起露出战士常打交道的白色绷带。
脸蛋儿免不了还是红扑扑汗津津的。
浑身散发的产生躁动、爱欲和迷惘的女性荷尔蒙还是一古脑儿涌来,如此的矛盾体,戴假面壳的多情女不禁让兽蛋儿愣了愣,觉得在不爱红装女生中无人能出其右。
“我是‘丛中笑’战斗队的。体育场马上斗帖木尔,你还想看他一眼的话,就快去!”
言毕,用青瞳将他盯了几秒钟,像在等他的反应,其实是难忘此刻,而且根本指挥不动自己的膝盖。
冷骏很快来到体育场。不由纳闷了一下,从现场标语口号和所挂黑牌看挨批斗的都是市级,小小镇长帖木尔竟在此“叨陪末座”。
发言历数走资派的罪状,他也听不出真假,最后上升到吓人的高度,反什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