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谢家水榭(2 / 2)
琅琊王氏自汉朝起便是当地豪门望族,家中数代经营,人丁兴旺,至今隐有成世家之首之势望,首辅王铮,乃王氏这一代家主,其女,更是贵为当今皇后。
陈郡谢氏虽同王氏齐名,但家族子嗣向来单薄,到谢玄景这辈已是三代单传,风骨名望虽在天下士子文人心中不输王氏,但终究还是稍显逊色几分。
谢家花苑里,一株玉兰含苞待放,满树枯藤,枝丫不见绿叶,零星错落缀着雪色花苞。花有傲气,叶有风骨,叶落花开,终不相见。
一旁的水榭中,两鬓斑白的前尚书谢逊正端坐其间,身前檀木茶几上,一盏绿茶散着袅袅雾气。
“禀家主,少主派人传来一副画作。”谢逊自辞官后,每日里泰半时间待在凉亭中。
“那臭小子可有书信?”一旁随侍的仆从自府卫手中接过画作,递到谢逊跟前,耳旁传来老家主那中气十足的声音。
“回家主,并无。”府卫恭敬回道。
谢逊闻言不再看向府卫,接过仆从手中的画作,徐徐展开来,入目望去,落日余晖里,那漫山遍野的海棠尤在眼前,层层叠叠,热烈如炬,烂漫如阳,美得动魄惊心。
谢逊望着画出神,一双饱经沧海世事、早已不为所动的眼眸却是突然怔住。< /p>
一旁的仆从也将公子派人特意送来的画作看尽眼中,他跟在家主身边多年,也算见多识广,今次却也是初次得见如此盛世美景,那花海如同有生命力般,勃发而绚烂,触目惊心,见之难忘。
“派人送去宫中给太后。”仆从尤在震惊中,听见家主突然吩咐道,忙回神应下。
随后谢逊回了书房,仆从看着已经许久不曾皱眉的家主自看过公子送来的画作后,难得地沉了脸色,眉心紧皱。
仆从不明所以,自公子突然离京后,家主便不再如同往日那般轻松自在,虽也常去凉亭中,但目光常常望向别处,不知思虑何事。
谁也不知公子离京前夜,在书房中与老家主说了何事,只知道自那日后,家主又开始翻看从前案牍了。
柴桑郡主府中,褚清午间小憩补足精神后,惦念着昨日与谢玄景在渝江垂钓一事,懊恼当时怎不开口向其讨要几尾春鱼,无论是拿来炖成奶白鱼汤欲或烤来吃,定然别有滋味,可惜,当时天色已晚,将此事给忘了,只顾着三日之约。
褚清百无聊赖地在府中溜达,望着前院中来往忙碌的小厮,突想起明日府中将正式开堂,已经数日未曾见到府中郎君,便打算前去探望一番,看看几人是如何准备的。
青漓小筑中,凌华与奚沂同住一处院落,褚清来时,奚沂也正在凌华屋中,为着完成郡主交代的事,奚沂近来重新整理了琴谱和乐谱,拿来给凌华过目,想让其帮着看看。
二人跪坐在案几两侧,凌华认真翻看着奚沂整理的手稿,一旁的奚沂略显紧张地期待等着,二人并未注意到褚清进来。
凌华尚银白宽袖大袍,青丝半束身后,体量修身,眉眼清秀,满身读书人的文雅,君子端庄,品行高洁如竹。
一旁的奚沂身着湛蓝衣裳,墨发尽数散于身后,身影单薄,面庞白皙,心思极为细腻,却也敏感,本是楚馆中一名身世悲惨的乐师,被褚清带回府中后,性子越发淡弱,不争不抢,恪尽本分,几人里,唯与凌华说得上话。
“琴谱与舞谱并无半分错处。”凌华合上手中的文稿,满含赞赏道。
“多谢凌华郎君,多有叨扰之处,望君海涵。”奚沂终于松了口气,礼数周全回道。
“举手之劳而已,奚沂郎君熬夜谱曲,才是真正劳心费力。”凌华扶住奚沂作揖交握的手,淡笑着回应道。
“比起凌华郎君数年如一日般辛劳帮郡主打理生意庶务,实在不值一提,惭愧惭愧。”奚沂心生歉疚道。
他入府一不用取乐郡主,二不用侍候他人,还能得神医亲传弟子调养身体,实在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如今能有用武之地,还能为人师长,实在是郡主大恩。
“奚沂郎君莫要自谦,之前你画的花笺被郡主用在了特意烧制用来盛放玉颜霜的瓷瓶上,精美无比,甚至在百川阁里,那花笺也格外受人追捧。”凌华温声说道。
“是嘛,能帮到郡主便好。”奚沂听闻后面露悦色道。
奚沂画花笺不过是从前随手画来打发无聊的,不想浪费纸张,便将景色画在小片的竹简上,不成想竟被清河郡主无意间看到,这才加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