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江畔送别(2 / 2)
“老夫打算等小清儿恢复些许再远行。”
“如此甚好,神医赶巧留下在临
安过个除夕。”
“多谢陛下好意。”
“神医不必如此客气。”
正月里,夜逢寒雨,雨滴密密匝匝,敲落桃李枝头,盼着一场春来。
太后眠浅,夜里梦魇纷扰,伴着宫人打更声醒来后,再无睡意,心中记挂着尚在病中的褚清,索性起身,侍女为其披上狐锦挡风大氅后,孤身去往侧殿。
偏殿中,诸葛仪亲自照料外孙女,清河郡主如今除了不曾开口说过话外,看上去已与常人无异。
太后到来时,榻上之人尚在睡梦中,蜷缩成小小一团,面容痛苦,眼角泣泪,俨然一副害怕不安的模样,分外惹人心疼,不忍叹息一声后,悄悄掩门而出。
“太后娘娘,老夫有一事想与您相商,事关清儿。”偏殿外,诸葛仪面容沉重道,一身布衣,满头白发,寒夜里多了几分清冷风骨,眼见太后出来,郑重道。
太后闻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目光怔怔看着来人,二人相识数载,如今一个是受人敬仰的当朝太后,一个是妙手回春的神医,二人皆因忧心清河群主而夙夜难寐。
父母之痛, 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太后缓了缓后道:“你我二人间不必客气,既然事关小清儿,不妨到偏殿谈如何?”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偏殿中,宫人很快给二人送来驱寒热茶,待人退出后,太后率先问出声道:“不知你要与我商量何事,可是小清儿身体有隐患?”
“您过虑了。”
思虑再三后,诸葛仪还是将心中之话道了出来:“我想带小清儿离开临安城。”
太后闻言不由急声问道:“为何,可是我这康宁殿不好,若是如此的话,不必顾着我老太婆,只要能让小清儿恢复如初,整个临安城随你挑地方。”
闻言,诸葛仪并未立即出声,一眼望尽太后眼里担忧,心中有些许不忍,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时日太后对清儿发自内心的疼爱与呵护,他自是看在眼中,正因如此,他才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这也是他如今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太后娘娘,您对清儿爱护之心老夫万分感激,只是清儿如今困在心病,唯有换个环境,她才能忘掉过去悲伤,重获新生,何况,宫中并不安稳。”
诸葛仪深深望着太后道,最后一句,本不打算直言,但清儿终归要离去,私心里,太后长痛不如短痛。
太后当头棒喝,眼中炽热目光渐渐黯淡,前朝后宫尔虞我诈,纵使她贵为太后,却是无力护住一个孩子。
说罢,诸葛仪躬身离去,留给太后慢慢接受的时间。
料峭春寒,三日后一早,秦淮河畔,一辆朴实马车被裹得密不透风,悠悠地往城外驶去,出了城后,白发老者取下斗笠,偏过半个身子,叮嘱车内人道:“月春,照顾好清儿,我老头要让马儿撒欢啦。”
得到车内人应声后,诸葛仪将马鞭奋力一抽,车轱辘自临安城门口潺潺滚动。
“郎君,明日便是今年春闱,为何您不在院内温书,反倒早早来此泛舟?”一青衣小童望着自家郎君,不解道。
旷野湖面上,几只野鸭戏水外,只余一艘独舟。
身前男子置若罔闻,负手立在舟畔,目光遥遥望向临安城门口方向,外披湛蓝锦袍,直至马车从眼底消失,方才回神,神情低落,轻声道:“她走了。”
“郎君可是在送人?”青衣小童闻言不由好奇地探出头向城门口望去,只见门口处人来人往,不见有与自家郎君相熟的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玄景淡淡回应身后小童:“嗯”。
脑海里,浮现出班师回朝那日,在一样的城门口,漫天的白雪,漫天的白皤,白底的褚家军旗,哀恸的脸,硕大的奠字……
“还好,她没亲眼见到。”谢玄景暗自在心底庆幸道。
小童不解自家郎君话中之意,只觉湖面越来越冷,直教人哆嗦,当即也不再关心郎君方才所言的是谁走了,问道:“郎君,可要靠岸?”
“归吧。”男子道。
得了命令后,那青衣小童欣喜地奋力划桨,激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