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坠落(2 / 2)
玄负雪也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也不再多搭话,只是见缝插针地往断罪剑扫不到的缝隙丢一个攻击术法补刀。
日头渐渐东升,灿烂阳光带来和熙的温暖,然而满地的死鱼烂肉被热气一晒,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玄负雪皱着眉,又甩掉一只扑腾着尾巴咬住自己衣袖的人面锦鲤,语气不耐:“这要打到什么时候?”
先前他们几次三番想要后退撤离,但都被密如织网的鱼潮拦截住了,玄负雪胳膊和脸上都挂了彩,而挡在她身前的凛迟更不好看,原本耀眼的金甲已经被咬得千疮百孔,握剑的手臂上更是被咬出了几个深可见骨的血洞。
她飞快地瞄了一眼凛迟手指上的血洞,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我们得找个地方躲一下。”
她才不是在关心某人!只是那伤口看着碍眼!
凛迟压着眉,脸色阴沉,抓起她的手,断罪剑光回光返照似的爆发,亮如第二轮新日,趁着人面锦鲤被逼退的一刹那,凛迟带着她御剑而行,玄负雪一个晃悠,险些从剑上掉下,赶紧揪住他的衣袖,脑门撞上了他的后背,似乎还隐约听见前面的人哼笑了一声。
御剑破空穿云,而人面锦鲤纵然再凶恶,也无法凭空生出两张翅膀飞上半空咬人,玄负雪低头看着那些扭曲丑陋的面孔在地面水洼里扑腾,心里颇有种重立山头做老大的畅快,得意洋洋地朝地上做了个鬼脸:“让你 们横,现在飞不起来了罢!”
果然人不能高兴得太早,她话音刚落,脚下御剑便抖了一下,她下意识抓紧身前的凛迟:“怎么回事?”
凛迟回话的声音很平静,内容却很不平淡:“我快坚持不住了?”
“什——”
后半句震惊的质问逸散在空气中,断罪剑仿佛没了灯油的灯芯一般,突兀地在空中一下凝滞,随即玄负雪只觉得头重脚轻,连带着凛迟往下坠去。
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不摔死也要成肉泥了!
风声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刮得脸颊生疼,下落的速度太快,她连眼前漂浮的洁白云絮都看不清,手里不断掐诀自救,却只是稍微减缓了下坠的速度。
正要绝望地闭眼等死时,忽然有人面对面抱住了她,随即她同凛迟调转了个,他飞起的衣袖拂过她的脸颊,下一刻,断罪剑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在即将坠地的前一秒一把托起她和凛迟。
玄负雪的心脏砰砰直跳,极速坠落带来的刺激与后怕令她眼前发黑,双腿发软,不自觉往后跌坐在地,没人来扶她,她勉强抬起眼看着眼前尚且站立的凛迟,还没来得及张口,只见凛迟喉间一滚,吐出一口血。
玄负雪:!
……
半个时辰后,一处昏暗的山洞内。
洞内中央,一处小火堆有气无力地燃烧着,焦黄的火苗跳跃,吞吐着架在火堆上的湿哒哒衣物。玄负雪托着腮,烦闷地用木棍戳了戳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一些,好尽快把衣裳烘干。
先前的衣服到处都是人面锦鲤口涎和鲜血,她一连施了好几个清洁术都没能彻底洗净,只能又费了好大劲,才在洞内深处找到一汪地下暗泉,确认泉水没有其它洞眼,不会通向先前的人面锦鲤湖,她才下水洗干净衣裳。
玄负雪揉了揉肚子,自昨晚以来她就没好好吃过东西,铁打的人也饿得慌,正打算起身去看看附近的山林里有没有野果子可采,但是仿佛连老天都要同她作对,山洞外隐约响起了滚雷,要落雨了。
她只能重新坐回来,盯着火堆发了一会呆,又忍不住拿目光瞟身边昏睡着的男人。
险些坠剑后,凛迟吐完鲜血,就倒在地上人事不醒了,她只能一手拖着他的衣领,一手拿断罪剑当拐杖,艰难跋涉,找一个栖身之所。
他们坠落的地方是在群山之间,树林茂密,虽然依旧没有生灵活动的踪迹,但好歹有一些天然流水侵蚀造成的洞穴,她挑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将人连拉带拽拖了进来。
仅凭她一个人,想要从这片古怪地方走出就是痴人说梦,因此她不仅没抛下凛迟,还真切希望着他能醒过来。
为此她连衣裳都替他扒了,身上伤口都为他上了药,他却还跟个死人一样无知无觉!
玄负雪鼓了鼓脸颊,又用木棍戳他的脸。
结果这次戳重了,凛迟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几下,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清冽的黑眸光同玄负雪对视了片刻,一如往昔在雪原中撞见的直率少年。
最后还是玄负雪率先开口:“坦白罢,你是不是恢复了记忆?”
凛迟垂下眼,避开她的目光,长久后,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