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受挫 第 5节(1 / 2)
华金起想了想方才说道:“那是前年的事了,那个时候咱这支队伍还没加入运河支队呢。刚进六月,正是麦收时候。怎么说呢,其实在三月……”
“在三月的时候,倭鬼子就占了临城、沙沟、枣庄、韩庄,接着就是台儿庄那场大战。自从他们占了津浦线,就常开着汽车在这些地方的周围乡村,烧杀抢掠,这些个事,不要我说,你是知道的吧?”
李风山答的快:“知道知道,当然知道。”
华金起:“刚进六月的一天,我和邵副支队长带着人在唱歌,对,是在唱歌,那是在白楼村西头的树凉荫下,当时我们其实是在学唱抗日救亡歌曲……”
说到这儿,华金起哼起曲调来:“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华金起哼着曲调的同时,目光飘向远处天际,似是回到了那时那刻。
华金起:“咱们这支队伍成立也没几天,一方面训练,一方面等待时机。只是咱们这些人成立队伍的目的是打倭鬼子,当时都想的是怎么样和倭鬼子真刀真枪的打一仗,就是唱这些歌他们都不愿意。”
“那天刚唱完这首歌,咱们的战士杨茂璧就从队伍中出来,直接冲着班长邵世德就说了:‘为什么不去打倭鬼子,这几天,天天唱歌,都唱得人嗓子冒烟了,班长,你快去向领导讲,我们要打仗,打倭鬼子。’”
“受到杨茂璧的感染,其他战士就跟着起哄:‘对,打倭鬼子,不能天天唱。’邵世德见杨茂璧这样,也深受感动,当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谁都多想打死几个倭鬼子解解恨,不只你,看看咱们的其他战士,都和你一个样嘛,一个想法。我也想,咱们的领导更想,要不,他们成立这支队伍干吗?你说是吧!其实你……,你们不知道,咱们的领导心里更急,他们天天琢磨这个事,他们也急等着想打一仗,立立威,给这些整天烧杀的狗东西们立立规矩,只是……,只是有些事,它是急不得的,得等机会。你放心好了,这仗有你打的,你回队……’”
“他们正在这说着话,身后的大树上有人就说话了:‘报告,西南方向有一个人,正朝咱们这个方向跑过来。’这是咱们的了望哨,他站的高,发现了问题。”
“又过了一会,咱们的隐蔽哨就着一个人来了,五十多岁,他们直接奔大队部去了。战士们就猜肯定有什么大事。”
“果然,一会儿咱们的邵涧幽大队长就来了,开始做战前紧急动员,他说:‘今儿个上午,十来个日本兵,开着车,直接去杨庄了,他们的车快,老百姓发现的太晚了,东西也没来得及藏,鸡鸭猪羊的,让他们抢了一车。咱们的父老乡亲去拦,不让他们抢,结果被他们打伤不少,不只如此,临走时还撂下话,说明天还来,牛羊什么的得多准备,还要打着他们的膏药旗迎他们……’”
“邵大队长的话还没说完,咱们的战士们就吼起来了:‘打掉他们,打掉他们。’邵大队长见了,也很是激动,话都说不上来了。这个时候邵滋伸就说了:‘刚才那个老乡,大家都看见了,那是杨庄的,他来这儿要求我们去打倭鬼子,替他们报仇,我们已代表大家答应了。’”
“邵滋伸这句话一说完,战士们七嘴八舌的说话了,有的说:‘答应得好,我们坚决答应。’有的说:‘快下命令吧,还等什么?’我一看大家这个样子,情绪有点失控,忙的站出来,我说:‘冷静!冷静!冷静!要打也得开个会商量一下怎么打对不对!’我这样一说,大伙儿才安静下来,听我说话。”
“我说:‘这是送上门来的买卖,不打白不打,不过要打就得打好,争取一个不剩全部消灭,我们要做好计划,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考虑周全,而且还得尽可能的减少伤亡。至于最后到底如何打,我建议,各中队、各排,都开个会,好好讨论讨论,开会的时候,咱们各抒己见,有什么话尽管说。’”
“我的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于是我、邵涧幽大队长、邵滋伸就分头进入各中队、各排参加讨论,听取大家意见,拿出了初步计划。”
“到了晚上,我们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决定只选出五十名精练的战士、干部参与这次战斗。当天夜里,鸡叫二遍,我们就出发了,沿着高梁地边上的一条蜿蜒小路,快速前行。杨庄在白楼西边有十二里地,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太轻松了,很快就到了,然后就潜伏起来……”
“杨庄这个村,也就是百来户人家,东西一条大路,西边七里路就是沙沟火车站,向东直通周营,村内有四户,算是地主了,靠着这条路,在北沿,大约是村中心的位置上,从西向东,坐北朝南,他们门口是一片空大场。”
“邵大队长和邵滋伸就带着一中队埋伏在姓王的两家地主大院里,轻机枪支在最西边那家地方的炮楼上,由邵涧幽大队长指挥,直对着公路。”
“我带着二中队,埋伏在村西南角沙河东岸,那里有一片坟地,还有树林,设了暗哨,又在大树上设了了望哨……”
李风山:“搁坟地里,那多瘆人,又是夜里。”
华金起笑了:“能打倭鬼子,还怕瘆人?就是有真鬼出来,我们也一块打了。”
李风山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没再说话。
华金起:“我们正忙着,邵滋伸的弟弟邵子善来了,带了二十多个人,也不知他怎么知道的,听说打倭鬼子,就来了,非参加不可。”
“正是用人的时候,邵大队长当时就同意了,再者说了,人都来了,想不同意也不行,就把这二十多个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埋伏在大场南边几家佃户家里,另一部分埋伏在大场西的菜园沟里,并且在村南通往塘湖和韩庄火车站的路旁各设了一对隐蔽哨。”
“忙完这些之后,邵泽善没闲着,就去找邵大队长,他说:‘为了尽早发现敌人,我有一个建议。’邵大队长见他那么主动,自然高兴,就说:‘好啊,你说。’等邵子善说完之后,不只邵大队长,就连他身边的几个人都笑了,都说:‘这主意好。’邵大队长说了:‘子善,你的点子可真多,你去做吧,按你说的来。’邵泽善高兴的走了……”
李风山急道:“他说的什么?”
华金起微微一笑:“不要急吗,暂时保密。”
一旁的战士王运加说道:“你看把他急的,中队长,就别告诉他,憋死他。”
李风山一伸手捣向王运加:“就你小子坏。”
王运加躲了一下却没能躲开,咧了咧嘴:“你打我伤口上了,疼!”
华金起见这两个受了伤的战士如此好心情,心中颇有感慨,当即提了提神,继续说道:“天亮后,老百姓该挑水的挑水,该做饭的做饭,一切如常。太阳都过了树梢了,倭鬼子还是没来。龚连生沉不住气了,用胳膊肘捣了邵世德一下:‘都这个时候了,晒得我头皮发麻,会不会不来了?’邵世德说:‘不会,这里离沙沟火车站太近了,这些个东洋倭鬼把这个地方当作是他们的地盘,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他又不是咱们拴的鳖,咱爱什么时候提溜就什么时候提溜出来。’他这一句话把周围几个战士都惹得笑起来了。”
“都到了中午了,这样的天,把战士们晒的可够呛,大伙儿都有沉不住气了。就在这个时候,一头黑母猪带着一群猪崽子从村西头沿着土路就跑来了,后边跟着一个老百姓,这个老百姓还向着咱们的了望哨发出了信号,我当时就明白了,倭鬼子来了,凤山,刚才你不是问邵泽善说什么吗,这就是邵泽善的主意,他安排咱们的战士到村西头放猪,一有信号就来报。”
李风山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看见放猪的,那些鬼子就更胆大了。”
王运山赞道:“你这句说得好,他们要来抢猪了。”
华金起哼了一声:“抢猪?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他们的小命就快没了。”
李风山:“中队长,你快讲。”
华金起:“倭鬼子的汽车,‘呜呜’的就来了,拖了一屁股泥土,扬的老高,直到村中心来了。经过咱们的埋伏点的时候,二中队没理他,放他进来,把他堵里面……”
李风山兴奋的说道:“好,这个好,堵上门,叫他跑不了。”
华金起:“可是这些鬼东西一下车就发觉不对,怎么了?没人!四处看,一个人影都不见。这是怎么了?你们几个可能要问了,我刚才不是说早上起来到处都是人么,挑水的挑水,做饭的做饭?”
王运山:“对啊,人呢?”
李风山:“还用问,都要打仗了,早被撵走了,你真笨。”
华金起:“说的不假,确实是被撵走了,邵大队长撵的,带着几个战士。别这打起来,真是枪弹无眼,谁知能伤着谁伤不了谁?再者说了,老百姓在,咱们有顾忌。别说人了,就连牲畜也都赶到村东北的沙河套里去了。就拿今天来说吧,鬼东西被咱们打急眼了,说不定找直接找老百姓的麻烦,这可不是咱们愿意看到的。”
王运山接道:“那是,要不是万不得已,大晚上的咱也不上这儿来。”
华金起:“最初那些倭鬼子还说说笑笑的,可是进来后感觉不对劲了,车上有个指挥官立时抽出雪亮的东洋刀,在空中一划,嗷嗷的叫开了,他这一叫,手下的兵就把机枪架在车头上了,其他人都端起了枪。”
“汽车开到一家地主门前大槐树的东侧,车子还没停稳的当口,咱们的邵大队长喊了一声:‘打!’好家伙,咱们的战士早就等急了,听到命令之后,手榴弹扔过去,子弹打过去,尤其是炮楼上的机枪,居高临下可就疯起来了……”
“好!”李风山听的兴奋不由得喊了一嗓子。
华金起笑了:“这一阵子打的实在痛快,那开车的见势不妙,急忙调车头想跑,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叫他把车开到了那棵大槐树的东侧,这一想调头,车那么一倒,车屁股直接杠上路南那棵大槐树上了,那司机连倒了几倒,车没倒动。”
“司机急了,车向前一拱,直接拱到路边的大碾盘上了,你说急的什么熊样。司机伸头出来想看看路,咱们的战士手急眼快,一枪撂倒,再也不动了。司机死了,车上的十来个鬼子兵急眼了,急急忙忙往下跳……”
李风山哈哈笑了:“哈哈,再不跳只能等死了,摔死这些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