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自找死路(1 / 2)
《女主渣化纪实》
冰啤酒兜头淋下,即使洗了热水澡,依然一夜无眠,方雪穗干脆不睡了,坐上最早一班去燕郊的大巴。
有个剧组最近几个月在燕郊的深山里拍民国戏,方雪穗要去那里见一个人。
头靠在大巴的车玻璃上,方雪穗的脸对着内侧,眸光死寂地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没有一丝波澜。
京北这个地方,繁华又凉薄。
她当年在这里读书时,最讨厌坐黑漆漆的隧道里看不见光亮的地铁,最喜欢能将繁华街景尽收眼底的公交车。
京北不算小,但方雪穗熟知京北的每一处角落,她喜欢乘着观光电梯上下中央商务区的摩天大楼,偏爱在夜色中踏着光影,漫步沿江而建的“灯火长廊”,也热衷于闲逛隐藏在喧嚣背后的老街小巷。
从京北火车站出来去京北大学,是从五环往内环走。
沿途能看见城市发展的蓬勃脉动,高楼渐次密集,灯火逐渐辉煌,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现代都市画卷。
初到京北的小城女孩,在沿路的风景看到未来的无限憧憬与希望。
而自京北城市中心灯火阑珊的酒店启程,转向燕郊的旅途,则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致。
车行渐远,城市的繁华如同潮水般退去,道路两旁,霓虹灯逐渐稀疏,高楼大厦让位于低矮的民居与空旷的田野。
繁华都市到乡野深山的景象变化,快得猝不及防,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向人诉说着繁华尽散的南柯一梦。
方雪穗旁边座位是一对情侣,男生略显凌乱的短发下是一张充满朝气的脸庞。
男生得意地跟女生讲:“咱去那个民宿一晚可得800,晚上有烟花看,你多拍几张照发朋友圈。”
白T牛仔裤的女生头倚靠在男朋友肩上,兴奋地点点头,捂着嘴笑,沉浸在幸福之中。
方雪穗无声地勾起一抹没有表情的笑容。
许多年前,谢梁礼在京北最豪华的半山别墅顶楼为她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
夜幕低垂,烟花腾空而起,沉寂半秒,在同一瞬间猛然炸裂,将夜空装点得如同白昼般璀璨夺目。
烟火升至顶点的那一刹那,他们在绚烂的光影中抵死缠.绵。
那些梦幻的时间里,她真的以为自己成了同谢梁礼并肩同行的爱人。
可是后来她悲哀地发现,谢梁礼恩赐给她的奢华生活,比无根的浮木还不如,那根本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她厌恶低廉洗衣粉的劣质香精,却对昂贵的大牌香水过敏;
她觉得帆布袋廉价没有范儿,却发自内心地厌恶真皮的味道;
她讨厌街边小摊的烤串不卫生,但吃到珍贵鱼子酱的时候,却咽不下去地想吐。
本能的生理反应告诉她,她装得再像上流人士,那些高级东西只是浮于表面的错位装饰,无法真正与她融为一体。
她像一只斗败的被拔光了五彩斑斓的羽毛的孤鸟簌簌发抖,任由水晶坠灯破碎的光影打落在身体上。
有人将她脑袋上最后一根遮羞的羽毛拔下,告诉她,你哪里是跻身上流的金凤凰,从头到尾只不过是只讨人欢心的鸡。
方雪穗终于不得不承认:她永远进不去那个圈子。
谢梁礼那样的人,他们的圈子,若是出生在,便在了,若出生不在,那挤破脑袋头破血流也进不去。
车窗外,被风吹得压弯了的青色稻谷,像极了她夭折的梦,在京北被天之骄子们一脚一脚踩碎的梦。
曾经拥有最糟糕开局的她,踩着谢梁礼的肩膀扶摇直上,却在最得意之际,被打回了原型。
察觉到眼底的涩意,方雪穗立刻用手狠狠一擦,即使是掉眼泪的想法,她都不允许自己有。
她输得如同丧家之犬逃走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至少她现在又回来了。
这世界上谁都可能是天生贱命,但她方雪穗一定不是。
她得活着,好好活着,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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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不能随便进人,即使是山里,剧组也在入口处设了醒目的“非请勿入”标识。
除了几个驻扎在周围的代拍,几乎没有人,偶尔能听见几声鸟叫。
方雪穗下了大巴,发了条信息,顺势坐在入山口处的石头上。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有人出来接她,七拐八弯地将她带到剧组临时搭建的道具存放处。
排列杂乱的道具架上放着民国时期的军装、警服、旗袍,但衣物老旧,颜色过于鲜艳,角落里堆着快要散架的黄包车。
方雪穗只是扫了一眼,脑子里浑然天成的小马达滴滴响起,她立刻判断出这个剧组,很穷。
民国戏不好拍,没有钱的话,更难拍,极有可能拍出“辣眼神剧”。
这种剧组的艺人要么
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要么是不温不火的老演员,同这些艺人一起跟组的经纪人自然也处境艰难。
盘算了这些,方雪穗见到初桃的第一句话是:“我需要钱,你能给多少?”
初桃很直接地报价:“3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