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2)
《驯犬》
文流青一贯都是很好哄的。
宋明昭去他房中歇了一夜,又送了一箱金银礼物,文流青就很高兴地将昨天的事抛之脑后了。
他大约只是为了在自己身边寻个庇护,攒些钱财而已。
宋明昭不差钱,文流青知情识趣,她也并不对他加以为难。
次日,宋明昭起来的时候,文流青还没醒,他体弱嗜睡,白日里常常睡到日上三竿。从前在文家有人拘束,如今到了公主府,宋明昭才不会管他什么时辰起,于是越发起的迟。
出门的时候宋明昭还轻手轻脚地给他把帘子拉好了。
她今日要去找云不归送图纸。
云不归喜好清静,宋懿就专门在京城中央辟了一片竹林给他住,连条正经路都没修,马车轿辇不可通行,去拜访只能靠步行。
宋明昭坐在前往竹林的马车上,展开看了看青云观的图纸,被其规格之奢华给晃了晃眼。
她一把合上图纸,心道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等她在郁郁葱葱的竹林里走了一刻钟,终于抵达国师居住之所,看见那间朴素至极的茅屋和竹编的篱笆,她又想了想:也许云不归看不上俗物呢。
门外云不归的弟子守着,小小年纪绷着张脸,警惕地看向来人。
“师父说了,客人来访前,需先斋戒沐浴三日,不可带污浊之气进入其中。”
宋明昭柳眉一挑,心道这是哪儿来的臭规矩。用不着她出声,初棠已上前道:“我们公主哪里用得到那些规矩?还不去和你家主子通报?”
宋明昭今日穿了一身鲜艳的石榴裙,敷粉涂了口脂,眼角眉梢都是咄咄逼人的美艳。
那小弟子气得脸通红:“师父说不行就是不行!”
但屋内人已察觉来客是谁,出门接引。
“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观棋,还不放行?”
观棋怔愣一瞬,到底是让开了,表情却愤愤的,似乎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对这个人破了规矩。
宋明昭扯了扯嘴角:“确实是挺远的。”
“屋舍偏远,还请多担待。”来者白衣白发,皮肤也几乎白得像瓷玉,在日光照射下透出莹莹的光,看起来缺乏人气,更像是仙人。
云不归闲庭信步,将宋明昭引至林中小亭。
他极爱洁净,一般人不可入庭院,平日待客见人,仅仅在小亭中烹茶谈话对弈而已。
这份爱洁自然是有让人忍让的本事。他专职为宋懿调养身体,闲暇时观星占卜,已是第三年。期间预测,从未出错。
因此,陛下能容忍他的一切怪癖,于是所有人都能容忍他的脾性。除了宋明昭。
她不觉得自己斋戒沐浴能对两人的谈话有什么帮助,云不归也不可能钻到她肚子里去看她到底戒没戒。
爱见见,不爱见把图纸交了走人。
宋明昭笑笑:“你这儿偏僻,满京城都找不到更好的去处了。”
她直奔主题,将图纸奉上:“这青云观的图纸,已经逐一改过,国师大人可还有哪里不满意?”
云不归正专心为她烹茶,清淡而余韵悠长的茶香混着竹林中天然散发出的幽幽竹香,一丝一缕地沾染上衣袍。
他波澜不惊地端坐庭中,闻言接过图纸,凝神细望,不多时展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像是化开了的寒冰。
“我很满意,没有什么要改的了,就按这上面的建造就好了。”
宋明昭露出个意外的表情:“国师大人今日格外好说话。”
云不归看着她,清淡得像晕开了的水墨画一般的眉眼微蹙:“恐怕惹了公主恼怒,一怒之下将我扔到街上打一顿呀。”
“......国师大人隐居竹林,消息倒格外灵通。”宋明昭磨了磨牙,“怎么敢对国师不敬,父皇对您尊崇备至,我又怎么敢失礼?”
云不归轻巧地为宋明昭斟了一盏茶,道:“那可说不准。陛下对荣亲王同样信任宠爱,可没见公主给他这个面子。”
宋明昭嗤笑:“他算个什么东西,仗着父皇年长心软,越发过分。国师为陛下养护龙体,功不可没,怎么能相比较。”
“其实都是一样的。”云不归凝视着她。
宋明昭一时沉默下来,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父皇有心压下荣亲王的事情,不论她找出多少荣亲王贪污犯法的证据,都无济于事。
陛下的宠爱就是免死金牌。除非能发现荣亲王疯了,今天就拿把刀架在宋懿脖子上,不然短期来看,荣亲王就还是他爱玩任性但没有坏心眼的好弟弟。
她烦躁地咬了咬唇肉:“我知道的。”
云不归觉察到她的小动作,想起那个已经死去很久的故人。
他慢慢伸手,抚了抚宋明昭的脑袋:“成天想这些不高兴的事情,难怪
脸色看起来很差。”
宋明昭别扭地扭了扭脑袋。
云不归看起来很年轻,但眼神与动作之间流露出的岁月感无法掩盖。没有人知道他年龄几何,这给他增添了许多神秘传闻,有人说他有驻颜之术,也有人说是长生秘法。
几年前他突然出现,很快获得了宋懿的信任,被奉为座上宾。
宋明昭与他见面次数并不多,偶然几次碰面也只是在宴席上,或是他为宋懿诊脉送药,稍微寒暄几句,无论如何也称不上熟稔。
但云不归似乎对她总有一种别样的亲近,这种亲近没有来由,反而让她愈发警惕。
云不归的手落了空,看见她警告的眼神,倒并不恼怒,反而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