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沉痛故事远没有结束(1 / 2)
将要犯钟秀珍押解回赣南后,李妙没有告诉母亲自己回来了。她很清楚,母亲在医院里陪伴着将要死去的父亲。她的思想激烈地斗争着,纠结着要不要去医院送父亲最后一程。这些天,母亲一直告诉她,父亲随时都会离去,已经进入昏迷状态了,希望她早日回来,看父亲最后一眼。这次出去,两个父亲让她感动,一个是杨光明,一个是张森。特别是张森,虽然没有找到女儿,他还是那么执著。因为钟秀珍无法提供当时买家的信息,张森的女儿还是石沉大海,就是有那买主的信息,也不一定能够找到他女儿,也许他女儿已经被转手卖了许多次了。就是这样,张森还是没有绝望,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重新上路。他和李妙分别时,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寻找女儿一天,女儿是我的命,天下父母,没有不心疼自己儿女的,只是心疼的方式不一样。”
天下父母,没有不心疼自己儿女的。
她记住了这句话,也想着那个上海之夜母亲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最终,她决定去看父亲最后一眼。
李妙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
来到医院,在重症病房,她找到了父亲的那间病房。
她心里还是有疙瘩,走到病房门口时,她又犹豫了。
李妙徘徊在病房门口,心里充满了矛盾。
病房门突然开了。
她听到了母亲的叫唤:“阿妙——”
母亲怎么知道自己来了?原来,昏迷了多日的父亲就在刚才突然睁开了眼,对母亲露出了一个笑脸,他艰难地说:“阿……阿妙来了。”
母亲说:“她在哪里?”
母亲以为他是在说梦话。
父亲说:“她真的来了,就在外面。”
母亲马上站起来,走出了病房,果然看见了女儿。
母亲说:“阿妙,你爸和你心有灵犀呀,他知道你来了,快进去吧。”
阿妙只好跟着母亲进了病房。站在父亲的病床边,阿妙心潮起伏,不知道说什么。父亲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许多管子,他的脸色死灰,没有一丝血色,那双眼睛也黯淡无光。他看着女儿,眼角落下了两行泪水,他的嘴唇嚅动着,说出了一句话:“阿……阿妙……爸爸……爸爸对不住你——”
母亲说:“阿妙,快喊一声爸爸,快喊呀,阿妙。”
李妙终于喊出了一声:“爸——”
那声音尽管很微弱,父亲还是听见了。他的脸上漾起满足的笑容,黯淡无光的眼中突然闪烁出火花。那闪烁的火花很短暂,但是就那么一瞬间。父亲眼中的火花很快熄灭下去,他终于闭上了双眼,咽了气,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听到女儿的呼唤。父亲就这样满足地走了,带着他一生的痛苦和艰难。李妙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心中飘起了哀歌,像绵绵细雨一般的哀歌。
送走父亲后的一天,李妙知道了一件事情,龙西县河田乡牛蛋村的余水水被抓了。是他杀了钟秀珍的儿子。余水水承认,钟秀珍儿子不是从树上掉下来摔死的,而是自己杀了他。那天傍晚,钟秀珍儿子在河边玩耍,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的余水水看见了他。想起自己的儿子,余水水心里十分恼火。余水水走过去,对他说:“你晓得你妈在哪里吗?”钟秀珍儿子说:“我不晓得,你问我有什么用,我也不晓得她在哪里。”余水水说:“你一定晓得她在哪里,你要不晓得,那谁晓得?”钟秀珍儿子说:“我真的不晓得,你别逼我了,你每次碰到我,都这样问我,烦死人了,我要晓得她在哪里,早就告诉你了。”余水水说:“妈的,你还烦了,你妈把我儿子拐走了,你还敢说烦我!”钟秀珍儿子说:“又不是我拐走你儿子的,你冲我喊什么呀!你以为我好受吗?谁都瞧不起我,就连学校里的同学都欺负我,说我是人贩子的儿子。”余水水说:“你难道不是人贩子的儿子吗,活该!”钟秀珍儿子说:“你们太不讲道理了!”余水水特别生气:“你说我不讲道理?”钟秀珍儿子说:“就是不讲道理。”余水水突然抓住他的头发,使劲地把他甩了出去。瘦弱的钟秀珍儿子摔到在河滩上,后脑重重地磕在一块石头上。余水水没有见他爬起来,只看到他闭上了双眼,血从他的后脑上流出来,越流越多……余水水见他断气了,吓得半死。缓过劲来后,余水水把他弄到了一棵树下,然后进村对人说,钟秀珍的儿子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
李妙去了一趟看守所。
余水水的眼神痴呆。
他无力地说:“我不是故意杀死他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妙说:“不管怎么样,你不应该那样对待孩子。”
余水水说:“我晓得错了,真的错了。”
李妙说:“唉,现在说错已经晚了,你必须为你的行为负责,就像钟秀珍要为她犯下的罪承担法律的制裁一样。”
余水水说:“钟秀珍抓到了吗?”
李妙点了点头。
余水水的眼中出现了亮光,激动地说:“那,那我儿子找到了吗?”
李妙摇了摇头,说:“因为你儿子被拐后,转过好几次手,我们现在还在调查,找到后会告诉你的。”
余水水泪水流下来,哽咽地说:“我的儿子哪,你在哪里?”
……
这个夜里,彭琼注定无眠。
朱文远回来了,他们一起吃了顿晚饭。他给彭琼讲述了这次到贵州的经历。当他讲到张森还是没有找到女儿消息时,彭琼对这个同病相怜的人流下了泪水,那泪水也是为了她自己而流,因为她的儿子同样也没有消息。吃完饭,朱文远把她带回了家。他抱着她,要亲吻她,彭琼推开了他,说:“等我儿子找到了再来,好吗?”朱文远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好,我听你的。”彭琼说:“谢谢你的谅解,谢谢你的陪伴。”
朱文远在她的要求下,将她送回了家。
彭琼洗完澡,抱着小狗点点上了床。
她拉灭了灯,把小狗点点搂在怀里,喃喃地说:“小毛,我的乖儿子,妈妈爱你,永远爱你。”
彭琼经常在夜里,把小狗点点当成儿子宗小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