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肉体和心灵的伤疤(1 / 2)
1
李妙说她和父亲有仇,谁能相信?李妙自己相信。
父亲是个酒鬼,喝醉后就打母亲,也打她。她们最终忍受不了他的暴力,离开了他。她恨父亲,母亲和他离婚之后,她就和他没有来往。她不想见到那个恶棍,永远也不想见到,尽管他是她的父亲。
要不是父亲,她四岁那年就不会被人贩子拐走,她的人生就不会留下惨痛的记忆。
就算当她从警校毕业后当了一名警察,只要想起那段往事,就会有溺水的感觉,拼命渴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醉酒的父亲就是一头野兽,他抓住母亲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墙上撞。母亲哀叫着,仿佛是待宰的羔羊。年幼的李妙抓住父亲的衣尾,哭喊道:“爸爸,爸爸,你别再打妈妈,别再打妈妈了。”
父亲飞起一脚踢开她,继续对母亲施暴。
母亲痛苦之中,也没有忘记女儿,她哭喊道:“小妙,你走开,走开——”
她害怕女儿受到伤害。
李妙哭着走出了家门,她要去找舅舅,只有舅舅才能制止父亲对母亲的残暴行为。
可是,李妙迷路了,她找不到舅舅的家。
天黑了,她还在街上边哭边寻找舅舅的家。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问她:“小妹妹,你为什么哭呀?”
她说:“我找不到舅舅家了。”
中年妇女说:“小妹妹,你舅舅叫什么名字?”
李妙说:“我舅舅叫王强。”
中年妇女说:“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说:“我叫李妙。”
中年妇女说:“喔,小妹妹不哭,不哭,我带你去找舅舅。”
李妙说:“你知道我舅舅吗?”
中年妇女笑着说:“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你舅舅和我是同事。”
李妙说:“你也在纸厂上班?”
中年妇女说:“小妙真聪明,你舅舅经常说起你来,说你聪明又漂亮。好了,不哭了,我带你去找你舅舅。”
她掏出纸巾,给李妙擦去泪水。
李妙说:“阿姨,你赶快带我去找舅舅吧,妈妈快要被爸爸打死了。”
中年妇女一副非常吃惊的样子:“啊,你爸爸打你妈妈呀?”
李妙说:“是的,爸爸喝醉酒了就打我妈妈,阿姨,快带我去找舅舅吧。”
中年妇女说:“好,好,我马上带你去找舅舅。”
她抱起了李妙,朝火车站方向走去。
走了会,中年妇女说:“小妙渴了吧?”
李妙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说:“阿姨知道你渴了,哭了那么久,一定渴了。阿姨先给你喝点水,再带你去找舅舅,好吗?”
李妙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把她放下来,从包里取出一瓶水,给她喝。李妙的确渴了,大口地喝着水。喝完水,李妙说:“阿姨,水好甜。”中年妇女笑着说:“阿姨的水里放了糖的,当然甜哪,小妙要是喜欢,阿姨以后多给你喝。好了,我赶快带你去找舅舅吧,让他赶快去救你妈妈。”她抱起李妙,脸上露出了莫测的笑容。
不一会,李妙就趴在她的肩膀上昏睡过去。
中年妇女来到了火车站,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抱着昏睡不醒的李妙在候车室里等车。
在别人的眼里,她们俨然是对母女,她把李妙抱在怀里,仿佛慈母抱着自己的女儿。她还和坐在旁边的旅客搭讪,说女儿她爸爸在广州当军官,要带她去部队探亲,女儿兴奋,昨天一个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觉,现在却困了。旅客还夸她女儿长得好看。她还说,女儿爸爸长得帅,女儿像爸爸。旅客们相信了她的话,也没有人会怀疑她。谁能想到这个中年妇女就是个人贩子。列车来了之后,中年妇女就抱着李妙上了火车。当列车离开这个赣南小城时,中年妇女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脸上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李妙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广州了,那个中年妇女也不见了。
她发现自己在一间肮脏的小屋里,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用怪异的目光瞪着自己。李妙看到这张陌生的脸,吓得大哭起来。胡子骂道:“哭个鸟,别哭,给老子憋回去!”李妙听了他的话,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喊:“妈妈,妈妈——”
胡子把她提溜起来,朝她脸上搧了一巴掌,恶狠狠地说:“再哭,再哭打死你!”
这时,一个小男孩走过来,说:“小妹妹,别哭了,再哭,爸爸真的会打死你的。”
从那时开始,李妙的噩梦就开始了。
白天,那个小男孩带她出去讨钱。小男孩叫旺旺。旺旺不是胡子的儿子,像她一样,都是被拐卖来的,胡子让他们都叫他爸爸。他们在街上要钱的时候,胡子就在不远处监视他们,他们想跑也跑不掉的。旺旺被他打怕了,打傻了,根本就没有跑的念头。胡子收拾他们的手段十分邪恶,如果这天要的钱少,晚上就没有饭吃;没饭吃也不算什么,胡子还用锥子扎他们的屁股,扎得他们惨叫、鲜血淋漓。没几天,李妙也怕了,哭都不敢哭了,因为只要她哭,胡子就会变着法子折磨她。
打骂和用锥子扎到后来也不算什么了。
丧心病狂的胡子竟然把李妙的腿掰成脱臼,让她的腿看起来像断了一样,然后在火车站广场要钱。
眼泪汪汪的李妙看着一个个往她面前扔钱的人,充满了恐惧,疼痛折磨着她。旺旺在一旁哭着给人磕头,连声说:“我爸爸妈妈车祸死了,我妹妹也断了腿,叔叔阿姨们行行好,给点钱,给我妹妹治伤吧,妹妹要残废了,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爸爸妈妈——”
旺旺的哭叫,吸引了不少人往他们面前扔钱。
这样,他们要的钱就多了起来。
晚上,回到那肮脏的小房间里,胡子再把李妙的腿掰回正常的状态。李妙疼痛极了,喊叫起来。胡子说:“喊个屁,你再喊,老子干脆把你腿弄断,让你变成真正的残疾人,免得老子每天掰来掰去。”李妙只好忍着,不敢叫喊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喊着妈妈。她妈妈在干什么,有没有被父亲打死,有没有找她,李妙一无所知。她开始仇恨自己的父亲,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被人贩子拐卖,父亲是罪魁祸首。
胡子给他们泡方便面吃。
方便面已经是很好的食物了,他们狼吞虎咽地吃着。
胡子自己却在吃烧鹅,还喝着小酒。
喝得开心了,他就会往他们的碗里扔烧鹅骨头,仿佛是对他们的奖励。
旺旺啃着骨头,一副很幸福的样子,乖巧地说:“谢谢爸爸。”
李妙没有啃骨头,因为那实在没有什么好啃的了,她低着头,吃着面。
她的态度让胡子生气,他从李妙手中夺过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说:“贱骨头,给你烧鹅吃,也不晓得感谢一句,老子养着你们容易吗?”
李妙以为他又要用锥子扎自己,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胡子奖励了旺旺一块肉。
旺旺说:“爸爸,给妹妹也吃块肉吧。”
胡子喝了口酒,说:“好好吃你的肉,别多管闲事,再啰唆,你也不要吃了,贱骨头!”
旺旺不敢再说什么了。
胡子喝酒后,很容易就入睡了。听着他山响的呼噜声,李妙怎么也无法进入梦乡,她想妈妈,想舅舅,她真希望妈妈和舅舅神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想着想着,泪水就流淌下来,她不敢哭出声,怕吵醒胡子,那样她又会经历一次灾难般的折磨。她用被子蒙住头,让泪水肆意流淌,多少个漆黑的夜晚,她躲在被窝里默默流泪。就在她哭得累了,迷迷糊糊要睡去时,一只手伸进了被窝,一块烧鹅肉塞进了她的嘴巴。她听见旺旺轻微的声音。旺旺说:“妹妹,别说话,轻轻吃,吃完就睡觉。”
李妙觉得那烧鹅肉好香呀。
她把烧鹅肉含在嘴里,不忍心一下子吞食掉。
她竟然含着那块烧鹅肉沉沉地睡去。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又是一个残酷之夜。
胡子半夜酒醒,饿了,起来吃东西。这混蛋竟然发现吃剩下的烧鹅肉少了一块,气得把旺旺从被窝里提溜出来,吼叫道:“小兔崽子,是不是你偷吃了老子的烧鹅肉?”
旺旺惊醒,说“没有,没有,我没有偷吃烧鹅肉,是不是被老鼠偷吃了。”
胡子给了他一巴掌,说:“去你妈的老鼠。”
他放了旺旺,走到李妙的小床边,掀开了被子。李妙睡得很死,可以看出她眼角的泪痕和她鼓鼓的腮帮子,那是因为她还含着那块烧鹅肉。胡子一把把她拎起来,李妙吓醒,一张嘴巴,那块还没有被嚼烂的烧鹅肉脱口而出,落在被子上。胡子恶狠狠地说:“原来是你偷吃我的烧鹅肉!”
他取来锥子,把李妙屁股朝上按在床上,褪下她的裤子,尖锐的锥子戳进了李妙的屁股。那是怎么样的疼痛?李妙挣扎着,翘起头,疼痛得喊都喊不出来,只是张大嘴巴,五官扭曲,连惊恐的眼神也被撕裂。胡子拔出锥子,血便像泉水一样冒出来。胡子不解恨,又一锥子扎下去,然后又拔起来……他一连扎了十几下,每个伤口都是一个泉眼,冒出血红的泉水。旺旺在一旁吓得浑身颤抖,目光惊恐地闪烁着。他想说是自己偷的烧鹅肉,可是不敢,他害怕锥子扎进自己的屁股,对那种难以忍受的疼痛,他有深刻体会。
李妙在极度的痛苦中度过了这个漫长的夜晚。
天一亮,胡子又把她的腿弄脱臼了。
胡子将李妙扔在火车站广场,躲到一边去了。
旺旺看着脸色苍白的李妙,轻声说:“妹妹,对不起,都怪我。”
李妙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咬着牙,她心里想着妈妈和舅舅,她多么希望妈妈和舅舅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把自己带回家呀。
胡子这个恶人,不会把买来的孩子长时间放在自己身边,他害怕这些孩子长大会反叛。所以,每次买来孩子,不超过两年,就会把他们卖掉,然后再去买别的孩子替他讨钱。
李妙在被拐卖的孩子中,还算是比较幸运的,胡子在卖她的时候被抓住了,警察把她从魔鬼的手掌中解救了出来。旺旺就没有那么幸运,他比她早些被卖到别人手中。李妙不会忘记旺旺离开时的眼神,那是一双含着泪、茫然无助的双眼。李妙记住了他那双眼睛,她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胡子被警察铐走时,她扑上去,抓住胡子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要不是警察让她松口,她会从胡子手上咬下一块肉来。
2
今天是母亲生日。
她一下班就到蛋糕店里取定好的蛋糕,然后骑着自行车回家。一进家门,她就闻到了香味,香味是从厨房里传来的。舅舅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回来,笑着说:“小妙回来了。”李妙把蛋糕放在桌子上,说:“我舅妈呢?”舅舅指了指厨房,说:“在厨房和你妈妈一起烧菜呢。”李妙走进厨房,说:“妈妈,舅妈,我回来了。”舅妈说:“出去陪你舅舅聊天吧,这里用不着你。”母亲也说:“是呀,去陪你舅舅吧。”
她回到了客厅,和舅舅说话。
她和舅舅谈表弟的事情,表弟在外地上大学。
其实,李妙还是喜欢在厨房里,看着母亲烧菜,母亲烧菜的样子会让她感动。自从小时候被解救之后,她只要一回家,就喜欢呆在厨房里,看着母亲烧菜。她害怕离开母亲,害怕看不到母亲烧菜的样子,害怕闻不到母亲烧菜的香味。她心灵的创伤只有母亲才能抚慰。
每年母亲过生日,舅舅和舅妈都会来。
他们的感情很好。
他们在一起时,不会提李妙小时候的事情,也不会提起李妙父亲。
可是,这天,舅舅提起了李妙父亲。
给李妙母亲过完生日,他们就在客厅里聊天。不知怎么,舅舅就说到了李妙的父亲。李妙根本就不想记起这个称为父亲的人,在她心里,父亲和胡子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人间恶魔。
舅舅告诉了李妙一件事情,父亲得了绝症。
他说:“小妙,你妈妈不好和你说,就由我来说。你应该去看看他,毕竟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这么多年来孤苦一人,如今又得了绝症,他想见见你。”
李妙说:“他死了才好,他不是我爸。不是,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去看他的。”
说完,李妙气呼呼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重重地关上门。
舅舅和舅妈也觉得无趣,走了。
母亲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唉声叹气。
李妙想起刚刚被解救回家时的情景,内心涌起了强烈的仇恨。
当时是舅舅和母亲去广州领她回来的。她以为再也见不到妈妈和舅舅,见到亲人后,小李妙哭得像泪人一样。母亲也哭,舅舅也流泪,三个人抱在一起,又悲又喜。母亲说,再也不会让她丢失了,此生,她会用命来保护女儿。如果父亲和母亲一起去接她,她或许会改变对他的印象,问题是他没有来。不但没有来,还在她和母亲回家的那个晚上,又对母亲施暴。他还是在喝酒,喝醉了打母亲。李妙忍无可忍,拿起菜刀要砍父亲。父亲一脚踢掉她手中的菜刀,一把抓过她,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骂道:“你回来干什么,回来干什么,养你有什么用!”这时,历来都忍辱负重的母亲像只愤怒的母豹朝他扑过去,号叫着:“放开我女儿,你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就和你拼命!”李妙被母亲护在怀里,母女俩的目光中都充满了熊熊燃烧的怒火。父亲吼叫着,伸出手要抓李妙,母亲推开李妙,扑上去,在他头脸上抓挠。母亲的反抗让父亲泄了气,他带着满脸的伤痕逃出了家。母亲抱着李妙,说:“小妙,从今天起,谁也不能欺负你,谁欺负你,我就和他拼命。”李妙依偎在母亲怀里,感受到了巨大的幸福。尽管如此,父亲还是对她们母女恶语相向,忍不住了就动手,可是他每次动手,都不像从前那样能占到便宜了;相反的,他得到的是母女俩的奋起反抗,结果他自己也会被弄得伤痕累累。他经常一个人喝完酒干号,说自己无后了。多年后,李妙才知道,父亲打母亲,而且恨她,就是因为李妙不是男孩,如果李妙是男孩,命运就会被改变。父亲和她们注定是要分开的,为了让李妙健康成长,摆脱他带来的梦魇,母亲和他离婚了。搬走的那天,父亲沮丧地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抽烟,什么也没有说。母亲拉着女儿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门。李妙觉得那天的阳光特别灿烂,空气特别清新,一切都美好起来。她心想,母亲和自己解放了,再也不会受到父亲那个恶棍的欺凌了,她永远也不想再见他一面,他在她心里已经死了。
现在,他想见她一面。
她想不出来他为什么会提这个要求,内心根本就无法接受这个要求。
她不晓得母亲是怎么想的,她想出去问问母亲,可是她迈不出那一步,她不想再提起父亲,提起这个差点就将她一生毁灭的父亲。
3
李妙在市公安局打拐办工作。
她从小就痛恨人贩子,她觉得这个工作最适合自己,每抓住一个人贩子,或者解救出一个被拐孩童,对她来说都是一次复仇。
她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人贩子都绳之以法。
这天一上班,打拐办主任召开了一个会,布置抓捕钟秀珍的任务。钟秀珍是公安部通缉的人贩子。他们接到消息,钟秀珍有可能潜回赣南,因为她儿子死了。钟秀珍的家在龙西县河田乡的牛蛋村,那是赣南偏远的山区。李妙和同事罗小武被派去牛蛋村,如果发现钟秀珍,立即实施抓捕。
为了不打草惊蛇,罗小武开着自己的私家车,带着李妙进入了山区,而且,他们穿的是便装。这是2011年的冬天,山区里出奇地冷,他们都穿着羽绒服。
罗小武比李妙年长几岁,一直都是干打拐这行,特别有经验,他经常夸口说,他一眼就可以在人群中发现人贩子的脸。开始李妙不相信,认为他是吹牛。有一次,她和罗小武去办案,他们在火车站候车室转了圈,罗小武就告诉她,那个戴黑色太阳帽的男子是人贩子。李妙说:“罗哥,你就吹吧,我怎么看不出他是人贩子?”罗小武笑着说:“他脸上没有写‘人贩子’这三个字,但是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就是人贩子。”李妙说:“我看他的眼神也很正常呀,没有什么特别。”罗小武说:“小妙,学着点,你看,他看对面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的眼神,完全和正常人不一样,兴奋而又贪婪,还有些不安。”李妙观察了会儿,果然那人不停地用目光审视对面抱着孩子的女人。那女人除了怀里抱着孩子,没有其他同伴。罗小武说:“他要开始行动了。”他的话刚刚说完,男子就站起来,走过去,在女人旁边的空位置上坐下来,他左顾右盼了一会,然后就和女人搭讪。女人开始对他有点提防的样子,渐渐地他们有说有笑起来。因为离得比较远,李妙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可以肯定,该男子搭讪的技巧一流,估计是个泡妞高手。罗小武说:“这家伙不是在泡妞,泡妞的话,泡的对象不正确。他不可能找个长相一般,而且是孩子的妈妈来泡,他的目标是女人的孩子。”李妙觉得罗小武说得有些道理,但心里却还有些狐疑。过了会,男子递给女子一瓶矿泉水,女子竟然接过去喝,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女子喝水时,李妙突然想起小时候中年妇女给自己喝水的情景,她想,那妇女会不会昏睡过去?罗小武笑着说:“小妙,好戏马上要开始了,准备抓人。”又过了会,女人把孩子交给了男人,他们笑着说话。女人把孩子交给男子后,就朝厕所走去。男子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的背影。女子走进厕所后,男子抱着孩子匆匆朝门外走去。罗小武说:“小妙,动手!”他们朝男子追过去。男子抱着孩子准备上一辆桑塔纳轿车,没有想到被扑过来的罗小武他们抓住。李妙想的没错,人贩子递给女人喝的矿泉水的确有问题,只不过,水里没有蒙汗药,而是放了催尿剂。从那以后,李妙就相信罗小武的能力了。两年多来,她跟着罗小武学到了很多东西,渐渐成为了打拐的熟手。
去山区的路上,罗小武问李妙:“小妙,你说,这次我们能够抓到钟秀珍吗?”
李妙说:“只要她回来,就一定能够抓到。”
罗小武说:“不要太自信哟,这家伙是公安部通缉的惯犯,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抓到,一定有她厉害的地方,我们还是小心为好,千万不能大意,一个微小的纰漏,就有可能让她逃脱。”
李妙说:“罗哥,我知道了。”
一路山清水秀。
进入山区后,风光就更好了。李妙降下了车窗玻璃,清新凛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她说:“山里的空气真好。”
罗小武笑着说:“你不冷哪?”
李妙说:“不冷,舒服。”
罗小武说:“你不冷,我冷。”
李妙把车窗玻璃升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美丽山色。可以看得出来,这里虽然山好水好,却比较贫困,看那些房子就可以感觉到,沿途村落,大都是老房子。牛蛋村座落在一个山坳里,一条小河从山村外流过。如果是游客来到此处,会惊喜地认为这是个世外桃源,可是李妙此刻无心体味乡村的风情,她心里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抓住钟秀珍。
他们把车停在村外的一片林子里,然后走着进了村。
村口的小河边,有几个妇女在洗衣服。
李妙对罗小武说:“我过去和她们了解些情况。”
罗小武笑了笑说:“去吧,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李妙说:“放心吧。”
罗小武站在一棵樟树下抽烟,目光往村里巡视。
李妙来到那些洗衣服的妇女旁边,和她们攀谈起来。那些妇女的手冻得通红,脸也冻得通红。她们十分好客,争相和她说话,对她一点戒心都没有,这是李妙没有想到的。这里的人如此淳朴热情,怎么会出钟秀珍这样罪大恶极的人贩子呢?李妙百思不得其解。
她们东拉西扯了会儿,李妙就切入了正题。
她说:“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个叫钟秀珍的人?”
提到钟秀珍,村妇们变了脸色,七嘴八舌地数落起来。
村妇甲说:“她是我们村余老三的儿媳妇,那是个鬼呀!不是人。要是人,就不会干那龌龊的事情,连我们本村的孩子都敢拐卖,你说她还是人吗?余老三也不是东西,纵容她干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说过,会有报应的。”
村妇乙说:“真是现世报,看,早几年,她老公得癌死了,前几天,十岁的儿子好好的,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
村妇丙说:“可怜那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人又聪明,年年在学堂里考第一,而且和他们一家人都不一样,十分有礼貌,喜欢帮助人做事,可是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