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血钞票会带你到一个地方(2 / 2)
“你可以摆脱的,要有勇气。”
“可是我的勇气从哪里来?”
“青云,相信我,我会给你勇气的,我爱你——”
“可我连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呀——”
“青云,我可怜的爱人——”
“呜,呜,呜——”
我听到了胡青云凄清的哭声,肖爱红没有再说话了。我不知道他们在蓝色的灯光下干什么,我只听到了胡青云的哭声。
我猛然想起了我常在夜晚听见的哭声,那让我尖叫的哭声,和胡青云哭得一模一样。在此之前,我还觉得那也许是我母亲宋汀兰的哭声。我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我想离开。我没有想过居然是她,对我那么亲切的她杀了我母亲。我无法再听下去,她的哭泣像在我梦中一样,让我想尖叫,不可抑制地尖叫。
就在这时,哭声停止了。然后是肖爱红的笑声,笑声停止后,我就听到了脚步声,从房间里传出来的脚步声,是谁要出来?
我赶紧躲在了一边。
门被打开了,大片蓝色的光射了出来。
走出来的是肖爱红,我没有从房间里,也就是肖爱红的书房里发现哭泣的胡青云。因为门开后,肖爱红的书房一览无余。那里面除了书柜,就是书桌,胡青云不可能藏在书柜里去的,刚才我还听到他们说话的,还有胡青云的哭声,怎么胡青云不见了,难道她顷刻间就人间蒸发了么?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难道我刚才听到的东西全是我想像的,这同样也不可能,不可能!我相信我现在十分清醒。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肖爱红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然身上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还穿着一双高跟鞋,也是红色的。他的嘴唇血红,好像是抹了很多口红,脸上似乎化过妆,扑了白白的一层粉,眼圈也画黑了。唯一和原先一样的是,他的头发没有变,那条红色的连衣裙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他像女人一样扭动着腰肢走出门,打亮了房间外面的廊灯。
他朝我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我缩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不会是发现了我吧。我又尿急起来。
肖爱红一扭一扭地走到了另外一个房间,我藏身的地方也可以看见那个房间,他扭进那个房间后,开亮了那个房间的灯,我内心的紧张马上得到了缓解,因为那个房间的灯光是橘红色的,我看他在打开一个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串起来的两把钥匙,他说了声什么就走出了那个房间。他灭掉了那橘红色的灯。然后一扭一扭地下了楼。
他要去哪里?
他身上散发出一种香味,浓郁的香味,那香味在他的楼上飘浮着。我心里有些紧张,这种香味我那么的熟悉,怎么会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又打开了楼下的灯。
他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着,好像是时装模特在走台。我乘机进入了那蓝色灯光的房间,我搜索了一遍,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哪有胡青云的影子。
我赶紧蹑手蹑脚的出了肖爱红书房的门。
我往楼下的客厅里一看,不见了肖爱红,那灯光还亮着,那香味还在空气中流动着,他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我此时想逃离肖爱红的家,我进入他家后,看到的一切让我难于理解,我轻轻地下了楼梯。
我经过客厅往门外走去时,我觉得有个巨大的影子在压迫着我。
我听到了一声响动,好像是关门的声音,我看了看楼上,那透出蓝色光亮的房间门并没有关上,楼下的房间门也一动不动。我觉得那关门声十分的沉闷,我的目光落在了楼梯底下,那是一片阴影。在我们家,楼梯底下是顾玉莲放杂物的地方。我鬼使神差地朝那片阴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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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尿很急。
真的很急,它有可能会使我的膀胱爆炸,我进入了楼梯下的这片阴影。我没有发现肖爱红,我却发现我是踩在一块木板上,这怎么会有一块木板。我没有在我们家的楼底下发现什么木板。木板底下是空的。我可以感觉出来。
我往木板上一看。那本板的缝隙中透出一线光。
就那微小的一线光。
我找到了一个拉环,我拉起拉环,轻轻地拉起了拉环。
露出了一条可以看见里面的缝。我没有再往上拉了。我不能让肖爱红发现我,这是一个地下室,也就十二平方左右的一个地下室,我们家一定也有一个地下室,可我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进去过,地下室里的灯光也是蓝色的。
我看到了肖爱红。
这情景我永生难忘。肖爱红在摸一个人的身体,摸一个女人的裸体。他一只手里拿着***术刀。女人的脸被一块白布遮住了,女人躺在一个木板平台上,那平台干干净净的。女人的身体也干干净净的。肖爱红喃喃地说着什么。他摸完后,又在女人的身体上一点一点的亲吻起来,一边亲吻,一边用手术刀刮着女人的身体。他亲得很慢。他每亲一下,女人洁白的身上就会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
女人一动不动……我还看到了那墙壁上,地下室的墙壁上挂着一张东西,那居然是人皮,人皮上还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肖爱红吻完了女人,他的满脸是泪水。
他来到了墙壁旁,他开始用手抚摸着墙上的人皮,一边喃喃自语着什么。他抚摸完那张人皮后,伸手揭下了那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人皮。肖爱红把人皮收起来。叠好之后就放进了一个小皮箱里。他锁上了小皮箱。然后提着小皮箱就准备上来,我把木板放下去了,我觉得自己的呼吸十分紧张,我赶紧藏在了客厅里的沙发后面。
肖爱红上来了。
他款款地提着皮箱子里走出了家门。他走进了雨中,也没有打伞,像我一样,在雨中没有打伞,我跟在了他后面,我的尿不急了,因为我的裤裆已经湿漉漉的一片。
那躺在地下里木平台上的人是谁?
我突然想回去揭开那块白布看个究竟。但我被肖爱红的行踪吸引了。他在往我家的方向走去。这时牡丹街的街道已经积满了水。
他竟然用那从抽屉里取出来的钥匙打开了我家的门。
他进了我家的门。
顾玉莲有没有听到那开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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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爱红进了我的家门,他走得很轻。一个男人穿着高跟鞋,能走得那么轻,真让我开了眼界,他在我的客厅里,看着墙上挂着的顾玉莲和顾帆远的合影,他的眼中落下了两行泪水。那张照片让他落泪。这是为什么,我永远不知道。他在橘红色的光中轻轻地走到了顾玉莲的房间门前。
我的心提了起来:他要进顾玉莲的门?
他把耳朵贴在那门上。听了一会,他什么也没有听见,顾玉莲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肖爱红听不出什么来,就提着皮箱子上了楼。
他上楼很轻,没有一点声响。
他快到楼上时,往下面看了一眼。
他来到了我的房间门前,也把耳朵贴在了上面,听了一会,里面同样什么声音都没有。这样,他最后才走到了我母亲宋汀兰和顾帆远的房间门前,他用从抽屉里取出的钥匙打开了这扇门。
他那钥匙从何而来?
难道也是像我一样偷偷地拿去配的么?
他为什么要进入我家,进入那个房间,他以前是不是也经常在这样的深夜进入我家,进入我母亲宋汀兰的那个房间?
肖爱红进入了那个房间。
他把门关上了。
他把我关在了外面。
接着,我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和在以往的夜晚听到的缥缈的哭声是一样的,也和我在肖爱红的家里听到的哭声是一样的。
我觉得很冷,身上很冷。紧接着,我又听到肖爱红在说话:“亲爱的,你别哭。我把你放在这里,最安全了,亲爱的,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你和我的小说一样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我要让你和我的小说一起流传后世……”
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要看清肖爱红在干什么!
我取出了钥匙,那把黄铜钥匙,轻轻地打开了顾帆远和宋汀兰的房间门。我露出了一条门缝,可以看到里面的一切,肖爱红没想到我会跟着他,他现在那样子已经完全忘我了。他把那张人皮从皮箱里取了出来,放在了地上,他一会哭,一会又说着话。我现在才明白了,那张人皮就是胡青云的人皮,她根本就没有出国。女人的说话声音和哭声也都是从穿着红裙子的肖爱红的口中发出来的。肖爱红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突然想到,地下室里的那个躺在木平台上的裸体女人是不是就是丁小慧。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整。
肖爱红取下了那墙上的挂钟,他拧开了挂钟后面的螺丝。然后卸下了挂钟后面的盖子,从里面取出来另外一把钥匙。他神情凄凉,那双眼中透出一种悲悯的气息。他身上的香味还在往门外扩散。
他拉出了床底下的那个木箱子。
他的力气有点惊人,我怎么也拉不出那个箱子,而他轻而易举地把它拉出来了。那箱子是他放在这里的么?顾玉莲怎么没有发现呢?
他用从挂钟上取下来的钥匙打开了木箱。
他从木箱里取出一大卷油布包着的东西,他把那卷东西放在了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摊开了油布,也摊开了油布包着的东西。他把油布包着的东西一张一张地贴在了胡青云的人皮上面。他一共放了7次。他边做这些时,边像女人一样哭着,哭声十分的缥缈,他的泪水滴在那些东西上面。那是七张人皮,上面同样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我惊呆了。
我尖叫了起来。
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尖叫了。
我的头要炸了。我看到的是什么?我在做一个噩梦么?如果是噩梦的话,让我醒来,马上醒来!此时,我希望顾玉莲上楼来,抱着我说:“孩子,别怕,奶奶在你身边呢,别害怕,孩子。那不是女人在哭,是猫在叫春呢。”
可我不知道那个时候顾玉莲已经死了。
她承受不了内心的重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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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突然被打开了。
我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脖领。抓住我的人满脸泪水。
他怒吼道:“你这傻子,你怎么可以看见。你怎么可以看见这些世间最宝贵的珍品。你有什么权利!”
我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我听到了什么散架和玻璃破碎的声音,我大叫一声后就跌落了一个深渊,黑暗的深渊。
我听到了老鼠的尖叫,老鼠在黑暗中尖叫着奔逃。我不明白有那么多老鼠在奔逃。他们在黑暗中和我一起奔逃。我要到什么地方去?老鼠们又要到什么地方去呢?
我在黑暗中疾走。
我把老鼠们的声音甩在了身后。我看到了橘红色的光亮,我在那橘红色的光亮中回到了另一种现实之中。
我看到的情景让我瞠目结舌了:
外面刮着风。顾玉莲在关窗门。她把这栋楼里的窗门关好后就来到了宋汀兰的房间门口,对里面的宋汀兰说:“汀兰,把孩子给我吧,我带他去乡下参加亲戚的婚礼。”门开了,宋汀兰满脸笑容,她抱着3岁的孩子顾晨光。她在顾晨光的脸上亲着,顾晨光笑着,他说:“妈妈,别亲我了的,痒痒。”宋汀兰又亲了几下:“就亲,就亲。”顾玉莲说:“好了,好了,明天回来再亲吧。”宋汀兰把孩子交给了顾玉莲。顾玉莲接过孩子,她对宋汀兰说:“一会可能要下暴风雨,你把房间的窗门关好吧。”宋汀兰说:“好的,我看还是不要去了吧,要下暴风雨。”顾玉莲说:“都说好的,要去的,人不能没有信用。况且,他们派车来接,说不一定车已经到了。说好了十二点来的,还有几分钟就十二点了。”宋汀兰说:“那你们小心点。”顾玉莲笑了笑:“那你放心吧,你自己在家里要小心。”宋汀兰把门关上了。顾玉莲抱着穿得漂漂亮亮的小孩子顾晨光下了楼。她把孩子放在楼下的客厅里,她对顾晨光说:“你别乱跑了,我去上个厕所。要是车来了,你让他等一下。”顾晨光笑着奶声奶气地说:“奶奶,我知道了。”顾玉莲一进厕所,顾晨光就跑进了厨房。他把小手伸到煤气灶的开关上,一下一下地打火玩,每一次都能起火,他乐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音。来了,乡下亲戚的车来了。顾晨光最后打了一下火,就出去了。厨房里的煤气灶还在滋滋地冒着煤气。顾晨光最后一下打火没有打着,他忽略了把开关复位了就离开了厨房,奶奶顾玉莲从厕所里一出来就提着礼品,抱着顾晨光出了家门,去了乡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