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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欲擒故纵之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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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梅晓琳,挂断电话,夏想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失落,总觉得梅晓琳有了什么变化,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他想了一想,不得要领,只好不再去想,事情也多,顾不过来去琢磨梅晓琳的心思。

铺路

夏想知道眼下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既然叶石生不耻下问,和他探讨下一轮的试点城市,他必须将心中的设想和盘托出,否则以后说不定就没有这样一个可以打动叶石生的好机会。

想要走好下一步,就要自己为自己铺路。于是,夏想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燕省的经济产值在全国排名中等,但燕市在全国的省会城市中,排名很低,仅比西北几个贫困省强一些。但西北的几个落后省份,经济规模和燕省相比差了很多。因此类比之下,燕市作为省会城市在国内的影响,和燕省在国内的排名不符。省会城市作为一个省的脸面,燕市的落后,直接影响燕省的形象。这是其一。燕市是省会,虽然成败干系重大,但产业结构调整已经获得初步成功,也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任何新兴事物,都是先到者先得。如果将燕市排斥在第二批试点城市之外,等到第三批或是全面推广时,燕市上的就是末班车。到时产业结构调整的热潮已过,资金热潮也都有了归属,最后剩下的资金可能就寥寥无几了,燕市也就无利可图,只能是一个形象工程罢了。这是其二。叶书记是燕省近十几年来不多见的有魄力有开创精神的省委书记,燕省一向保守有余,进取不足。但在叶书记的正确领导下,在叶书记大刀阔斧地推行产业结构调整的政策之下,燕省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绩,也获得了京城密切的关注。作为京城最关注的省会,如果在叶书记任期之内能够改制成功,不但可以让燕市一跃成为经济发展最快的省会城市,也可以为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夏想说完,一脸谦逊地微笑,期待地看着叶石生。

叶石生被夏想一番话说得心潮澎湃。

哪一个省委书记不想有所作为,不想在一省的历史发展中,留下浓重的一笔?夏想说得太对了,燕市是国内非常落后的一个省会,不但经济不发达,面积小,人口也少,现在市区人口才一百五十多万人。近年来更是进展缓慢,城市化率不高,市区人口增长缓慢,引进外资少,等等。

叶石生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作为省委书记,虽然是要对全省负责,要面向全省,但毕竟他在燕市办公和生活,对燕市的感情更深一些,也希望等他离开燕省时,能让燕市人民都记住他,称颂他的政绩!叶石生怦然心动。

他微一思忖,忽然想起上一次在森林居和夏想吃饭时,夏想所提的环城水系和增设新区的设想,现在再一想起,不由大为心动。还有什么比环城水系更能显示政绩,更能改善燕市的居住环境,更能卓有成效的工程?还有什么比增设新区更能推动燕市的市区扩大和带动人口增长,以及增进就业、促进经济等立竿见影的思路?

夏想还真是一个让人不能小瞧的年轻人,立足于产业结构调整领导小组,目光却看得十分长远,而他还不到三十岁。

二十七岁的年轻人,有这个眼光,有这份胸怀,只要给他机遇,不愁他干不出一番大事。叶石生想到两年后他年龄就到了,不是上就是退,不管如何,也应该在燕省留下一些人脉,也好以后再回到燕省,有人记得他的好。

是时候该适当地扶植一下夏想了,夏想为产业结构调整出力不少,也对他表示了靠拢,工作也汇报得勤,不管是个人能力还是为人处世,都让他比较满意。从长远看,夏想也深得范睿恒的信任,不出意外的话,范睿恒会接任书记,到时夏想只要还在燕省,就依然有深厚的人脉。

想想就让人佩服,夏想不但有能力有眼光,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也有长远的布局,真是一个让人高看三分的年轻人。

叶石生第一次对一个处级干部心生敬佩之意,不错,是敬佩。因为夏想虽然有人脉也有关系,但从来都是不骄不躁,依然诚恳地办事,还有他收礼之后捐赠给慈善机构的做法,也是难能可贵的品质。而且,他时刻保持着谦虚谨慎的作风,确实是个可堪造就的大才。

叶石生看向夏想的目光中,就多了一份喜爱,一份长辈对晚辈的亲切。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思路,等第二波改制成功之后,等第二批试点城市提上日程之时,如果燕市提出申请,我可以酌情考虑一下。”叶石生不像往常一样以不表态来显示***的权威,而是直接对夏想说出了看法,“燕市毕竟是省会,首先要燕市向省委上报才行,然后省委再研究决定,估计省委里面也会有阻力……”

夏想知道叶石生担心保守派会强烈反对,他就给了叶石生一颗定心丸:“我相信范省长也是支持的态度。”

叶石生果然放心了,微一点头说道:“到时候少不了要和燕市市委具体接触一下,燕市内部恐怕也会有反对的声音。”

燕市是副省级城市,省里对燕市也要让三分,不能事事都直接命令,而多用协商的口气。

夏想明白叶石生意思,就说:“陈书记的看法比较保守一些,胡市长倒是态度积极。不过我有信心说服陈书记,和陈书记认识多年,我对他的脾气还多少了解一些。”

陈风和夏想之间的关系,人人皆知。夏想在叶石生面前没有躲躲藏藏,而是直接说出要说服陈风,也是借此显示他和陈风之间可以随意谈话的深交。

叶石生心中大慰,夏想不摆困难,不提条件,反而处处要克难困难,制造有利条件,等于是拱手送一份礼物给他,他怎能不欣慰不高兴?叶石生笑着说道:“希望在我离开燕省之前,能够看到下马河波光粼粼的胜景,能够看到在燕市和常山县之间,有一座新区拔地而起,能够看到燕市腾飞的翅膀……”

说话间,叶石生目光之中充满向往,看向了窗外。

夏想见叶石生陷入了深思,不敢打扰他,就静静地等待。忽然听到门一响,麻秋慌张地推门进来,失声说道:“叶书记,出事了……”

叶石生被打断思路,微有不快:“什么事?”

“刚刚接到邢书记电话,朱纪元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车祸……”因为紧张还有兴奋,麻秋说话的声音有点失真。他自然清楚朱纪元是谁的人,也清楚这个消息对叶石生的重要性,“人没什么事,就是车子撞得有点厉害,在警察检查现场时发现,朱纪元车子的后备厢中有五百万元的现金。”

“什么?”叶石生大吃一惊,“五百万现金?”

麻秋连忙点头:“没错,面对警察的疑问,朱纪元不能说明巨款的来源,现在事情已经上报给省纪委。因为朱纪元的身份特殊,涉案金额又巨大,邢书记向您请示如何处理?”

叶石生惊讶过后,一脸狐疑地看了夏想一眼,见夏想也是一脸的惊讶和难以置信,就不再怀疑是夏想的手笔。也是,夏想哪里能神通广大到制造车祸让朱纪元暴露?他又怎么可能知道朱纪元运送巨款的时间和地点?念头一闪而过,叶石生大喜,原以来还要费一番周折才能拿下朱纪元,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我知道了。”叶石生冲麻秋一点头,麻秋也不多说,关门出去。关门之前,他也意味深长地看了夏想一眼。

夏想正襟危坐,一脸坦然,看不出来他对朱纪元的车祸事件有什么想法。

叶石生拿起电话,直接打给了邢端台。

听邢端台简短地汇报了情况之后,叶石生做出了三点指示。第一,立刻将朱纪元控制起来,深入挖掘朱纪元的问题。第二,纪委内部对此事要暂时保密,不要惊动无关人等。第三,由邢端台亲自负责朱纪元案件,一有情况就随时向省委汇报。必要时,要和检察机关成立联合办案组。

朱纪元是厅级干部,要动他,即使纪委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也要提交到常委会讨论。不过只要证据确凿,就没人敢再替一个贪污受贿高达五百万元以上的人说话。叶石生是老官场,深知在办案初期说情走关系的人最多,一旦定了罪,就没有人开口了。

夏想离开叶石生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突然发现桌子上放了一杯热茶,香气扑鼻。他不由端起喝了一口,赞道:“大红袍……谁知道我爱喝大红袍?”

“除了我细心周全,还有谁?”古玉笑意盈盈地推门进来,然后又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小声说道,“朱纪元出事了,听说了没有?”

看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夏想不由觉得好笑,说道:“不要幸灾乐祸,要替朱纪元同志感到惋惜才好,多好的一个贫苦人家的好孩子,本来努力向上,当兵提干,从处长慢慢升到厅长,还有大好前途,可惜了。以后还是有必要加强思想道德观的教育,加强党员的道德建设,努力培养……”

“行了,行了。”古玉伸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打断了夏想的话,“你现在说话的腔调,越来越官僚了,我很不喜欢,比书记还书记。说说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是火上浇油,还是添油加醋?”

夏想才发现古玉也有发坏的一面,挺喜欢落井下石,就说:“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是产业结构调整,朱纪元同志的问题如何处理,如何取证,是纪委的事情,你就不用乱操心了。我想问你,你在央视有没有熟人?”

齐亚南问了央视的广告价格,公开报价自然非常高,想谈价也不认识人,就又求助于夏想。

“我不认识,不过我认识的一个人认识,你也认识她。”古玉也有意思,很快不再去想朱纪元的事情,而是被夏想引到了央视的事情上面,“干什么?你想在央视露面,想当名人?”

夏想摇头一笑,说出了将台酒厂想打广告的事情。

“找梅晓琳就对了,她的一个同学就是央视广告部的主任,只要她发了话,基本上可以做到对外报价的三折。”古玉对这些门道倒是清楚,她的玉器生意也没少打广告。

自从梅晓琳调回京城之后,一直没有和夏想通过电话,夏想总觉得和她之间有了一层隔阂,也没好意思主动联系她,省得被她说成是别有用心。但广告一事事关重大,看来,又不得不打电话给梅晓琳了。

夏想给古玉安排的工作是让她负责和严小时密切接触,就单城市的捆绑宣传一事,和省里的相关媒体接触,从中牵线搭桥。古玉倒是比较喜欢严小时的性格,就高兴地安排去了。

夏想稳定了一下心神,拿起电话打给了梅晓琳。

梅晓琳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有点无精打采的味道:“喂,哪一位?”

“是听不出我的声音,还是没有记下我的电话?”夏想笑了,看了看时间是下午三点,难道她刚刚午睡醒来?就说,“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原来是你,有事?”她的声音淡淡的,不远不近,不冷不热。

“别说,还确实有事请你帮忙。”夏想不管梅晓琳的态度是故意疏远,还是无意之举,反正他心中没有什么芥蒂,就直接说道,“听说你认识央视广告部主任?我的一个朋友想在央视打广告,听说找对人就可以拿到公开报价的三折价格,就问你一问……”

梅晓琳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但她对夏想的事情还是比较上心,轻笑一声说道:“你说汤馨敏呀?我当然认识了,她和我是同学——幼儿园同班同学,呵呵。三折的价格别人拿不到,不过如果我出面的话,问题不大。但你得告诉我,你要出面帮助的这个人,值不值得我出手帮他。”

夏想微一沉思,笑道:“你不认识他,但既然我打电话给你,就证明我觉得他值得帮。你是不是出面,只看我的面子就可以了。”

梅晓琳沉默半晌,才无奈地说道:“你以后能不能再找一个别的理由让我帮你?别让我们之间简单的关系变得复杂起来!”

这话说得就有点莫名其妙了,夏想无辜地说道:“我就不明白了,我们之间本来是简单关系,是你想得复杂了。现在我们之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牵连,只有一份纯真的友情,大家出手帮忙,也是常事,你怎么说话有点古怪?”

“你不明白……”梅晓琳想说什么,又及时收了回去,心中突然一阵激荡,差点失守,忙强忍着恢复平静,说道,“既然你开了口,我肯定会帮忙,你将广告方案传真给我,我晚上约汤馨敏吃饭,和她面谈。”

谢过梅晓琳,挂断电话,夏想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失落,总觉得梅晓琳有了什么变化,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他想了一想,不得要领,只好不再去想,事情也多,顾不过来去琢磨梅晓琳的心思。

毕竟梅晓琳不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女人。

第三天,省纪委成立了以邢端台为组长,以黄林和刘旭为组员的朱纪元专案组,同时省高级人民检察院也抽调精干力量,加入到了专案组中。有省高检的介入,就意味着朱纪元的问题已经过了调查取证的阶段,进入了司法阶段!

燕省第一贪官

同时,省纪委外松内紧,因为朱纪元事件牵涉到古人杰,纪委内部人人自危。虽然还没有公开宣布对古人杰采取措施,但明眼人已经看出,古人杰的行踪都在掌握之中,就是为了防止他突然逃走。

九月初,燕省召开省委常委会,听取省纪委书记邢端台对朱纪元案件的情况汇报。

常委会会议室内,人人一脸严肃,崔向手中拿着邢端台分发的材料,低头不语,内心却一片恐慌……

几天前,在听到朱纪元出事的那一刻,崔向正在办公室喝茶,心惊之下,当场失手打碎了他心爱的茶杯。不过他却一点也不感到心疼,连滚烫的茶水烫伤了脚面也没有察觉,只是感觉浑身冰凉,站立原地半天动弹不了一分!

好一起影响深远的车祸,好一出精心策划的车祸,好一场引人注目的车祸!

夏想,好手段,好本事,好精妙的反击!

一瞬间,崔向心灰意冷,甚至动了要调离燕省的想法,因为他知道,夏想做事情是不死不休的性格。曾经夏想一怒,弄得丰利跑路,难道现在又轮到他了?夏想如果穷追不舍,非要挑他的过错,他为官多年,肯定有一些不太干净的地方,万一被发现,闹大了,难道他最后也要晚节不保?

好在震惊过后,崔向又慢慢冷静下来。朱纪元暴露,显然是保不了了,不提他还有没有别的大事,光是车上的五百万巨款,就足以定了他的罪。朱纪元被抓,必然会供出古人杰。古人杰是聪明人,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该闭嘴,不会供出内幕,最后也不会牵涉到自己身上!

但一场车祸折损两个厅级干部,着实让崔向心疼不已,何况都是他的得力干将。朱纪元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古人杰,他身为省纪委第一副书记,位置关键,有他在纪委,可以掌握许多一手线索。古人杰如果被拿下,等于自己在纪委之中没有了耳目。

崔向痛心疾首,看到脚下的一地碎片,才意识到他最心爱的茶杯被摔坏了,更是火大。他回头看到和茶杯配套的茶壶,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邪火,抓起茶壶摔在地上,恶狠狠地骂道:“夏想,走着瞧,我与你势不两立!”

失手摔了茶杯,又故意摔了茶壶,崔向颓然坐回椅子上,拿起电话打给了马霄。商议一番之后,二人一致决定,一旦古人杰的事情提交到常委会讨论,他们必须保持一致。

随后,崔向又给付先锋打了电话。

付先锋倒是出奇地冷静,告诉崔向不必惊慌,火还烧不到他们身上,顶多到古人杰为止。目前最需要做的事情是安慰古人杰,让他保持镇静,并且给他承诺,即使他被抓,也会保他家人平安,保他一条活路。前提是,古人杰将一切问题都扛下来。

崔向对付先锋的冷静和缜密大为佩服,心想果然是大家族出身的人,遇事不慌,有大将之风。放下电话,他用私密手机联系到古人杰,经过一番交代,他终于完全放了心。

古人杰早有心理准备,说是他没有什么重要把柄在朱纪元手中,就算邢端台想借此事大做文章整治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同时古人杰也表了态,说如果查到他身上,他会一个人扛下所有事情,不会再牵连任何一个人。

古人杰并没有收朱纪元多少钱,对朱纪元到底犯了多大事,也不太清楚,还以为就是一千来万的事情,最后如果影响到他,顶多内部给一个处分了事。

崔向对于朱纪元到底贪污了多少钱,心里也没底。如果只有五百万,朱纪元再认罪态度良好的话,估计就是判一个缓刑。

只是当崔向坐在常委会上,拿起省纪委整理的朱纪元贪污犯罪的调查结果时,他的脑子“轰”的一声,只觉得双眼飞花,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然后他又用力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上面的数字,不错,白纸黑字明确无误地注明朱纪元的贪污金额是五千多万人民币!

五千万,不是五百万,天,相当于燕省一个中等县一年的财政收入!

至于后面列举的具体受贿日期以及经办人,崔向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他知道朱纪元完了,彻底完了,别说缓刑了,绝对是连命也会丢掉。

崔向清楚得很,朱纪元贪污受贿五千万人民币,成为了燕省名副其实的第一巨贪!

不只崔向无比震惊,在座的众人在看到朱纪元贪污受贿的金额之后,都不约而同发出惊叹的声音。

邢端台语气沉重地说道:“同志们没有看错,确确实实是五千多万的巨款,确切地讲,是五千一百三十五万!在朱纪元担任省机电办主任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日均受贿八万元。根据我们目前的掌握的数据显示,朱纪元是目前国内被查处的受贿金额最多的第一贪官!”

叶石生已经无法形容他的心情了,燕省才刚刚平稳不久,刚刚走出了高成松的阴影。而在前不久,武沛勇才被执行了死刑,成为燕省建省以来被执行死刑的少数厅级官员之一。没想到,又出来一个第一贪官朱纪元。

真让人不知是庆幸朱纪元案发,借以高调宣扬燕省的反腐力度,还是该为燕省再一次引起全国的注目而感到不幸?

邢端台说完话之后,常委会上是难得的一片安静,半晌都没有一人发言。

在座的人都是一样的心思,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该如何表态。是义愤填膺还是痛心疾首,似乎都没有必要。燕省出了一个全国第一贪官,是在座每一个常委的失职,可以说,所有人都面上无光。

邢端台也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身为纪委书记,我没能及时发现朱纪元同志贪污受贿的犯罪事实,深感痛心,在此接受省委的批评……”

大家一愣,邢端台什么时候开始高风亮节,主动承担责任了?如果抓获一个贪官,纪委都有失职的过错,纪委还是都回家休息好了。正当众人不解之时,只听邢端台又说:“有我个人失察的原因,也有纪委监管不利的原因,更有纪委内部个别同志纵容的原因……”邢端台有意无意地看了崔向一眼,随后语气十分严厉地说道,“正是因为古人杰同志私自扣压了大量举报朱纪元的信件,才导致纪委没有早一步察觉朱纪元贪污受贿的犯罪事实,才让朱纪元为所欲为,胆子越来越大,贪污的数额越来越多,最终成为国内第一贪官。同志们,教训深刻呀……”

邢端台的话如一枚重磅炸弹,顿时引起一片议论之声。

所有人都在想,古人杰算是倒霉透顶了,私自扣压举报信的事情可大可小,偏偏他扣压的是关于朱纪元的举报信,偏偏朱纪元的贪污数目还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因此古人杰的举动就显得特别突出,特别耐人寻味,也特别容易让人联想。

古人杰是不是早就知道朱纪元贪污受贿的事实?他是不是朱纪元的同伙?是不是收受了朱纪元的贿赂?邢端台尽管没有针对古人杰的举动作出任何结论,但在场的常委不得不多想,古人杰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才扣压了这些举报信?

可以说,古人杰扣压举报信的原因,是决定古人杰命运的关键。如果仅仅出于私交替朱纪元扣压了信件,并不知道朱纪元贪污受贿的事实,古人杰触犯的只是纪律。如果古人杰明知朱纪元贪污受贿,甚至还收受了朱纪元的钱财,古人杰触犯的就是法律。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心想,古人杰肯定会说是第一种。当然也有人想得更复杂一些,就看朱纪元是不是嘴硬了,如果他供出了古人杰,古人杰说什么也没有用。

邢端台见效果达到,才提出了他的建议:“经纪委研究,决定对古人杰同志采取必要的监管措施,并且提请常委会批准对古人杰同志立案侦查。”

崔向看了叶石生一眼,他知道古人杰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当,将是生死两重天的考验。朱纪元是不是供出了古人杰他不得而知,纪委对此肯定守口如瓶,不过他相信也能暗中打听出来。但朱纪元的招供并不是关键,关键是常委上叶石生和其他常委的态度。

决定古人杰命运的时刻到了,崔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叶石生知道眼下是打击崔向气焰,斩断他臂膀的最好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就首先表态:“纪委内部出现了问题,确实令人痛心。古人杰同志身为纪委第一副书记,私扣举报信,知法犯法,可以说正是因为古人杰的纵容才有了朱纪元的嚣张,给党和国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我很痛心,也很难过。同志们,燕省出了一个全国最大的贪官,我们在座的各位都面上无光。因为我们燕省在国内经济中等,却有滋生全国第一贪官的土壤,会让别人怎么看我们的笑话?”

叶石生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崔向身上,严肃地说道:“古人杰同志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扣压了朱纪元的举报信,都是严重的违法乱纪,是燕省纪委的耻辱。端台同志的建议,我表示支持。”

叶石生表态支持立案侦查古人杰,陈风、钱锦松等都纷纷表态表示支持纪委的决定。

马霄和崔向对视一眼,二人交流一下眼神,马霄说道:“古书记是老纪委了,在纪委系统工作了十几年,对纪委的纪律不会不清楚。我们大家也都清楚,在纪委系统内部,扣压举报信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时常发生。毕竟有些举报信是有人故意打击报复个别官员胡乱指责,将一些混淆视听的举报信扣下,也是为保证纪委工作的严肃性。据我所知,古书记和朱纪元之间并没有过深的交情,他扣下朱纪元的举报信,或许只是出于对一个厅级高官的爱护,并不清楚朱纪元的事情有多严重,是无心之举……”

马霄暗中观察了一下在座众人的表情,梅升平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嘴角少见地露出一丝嘲弄的冷笑。宋朝度不动声色,目光冷峻,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范睿恒没有表示,脸上也是一脸平静。

倒是陈风,一脸愤慨。马万正也是微有怒气,虽然他刚才没有表态支持,但看他的表情,也是对朱纪元日收入八万元一事深恶痛绝,只是不清楚他对处置古人杰是什么想法。

省军区政委张建国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

马霄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还是没有底,不过又不能见死不救,毕竟古人杰在他们几人策划的事件中出力不少,就继续说道:“古书记在纪委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破获过不少大案要案,也算是为燕省的廉政建设作出过突出的贡献。古书记为官清廉,生活作风端正,从来没有传出任何经济和生活问题,是个兢兢业业的好同志。如果仅仅因为扣压举报信这样的小事,就对一位省纪委的副书记立案侦查,不但有损省纪委的形象,上报到中纪委后,也会让中纪委对燕省纪委自身的廉政建设产生不好的想法。法律不外乎人情,如果因为经济问题或作风问题对古书记立案,还说得过去。但仅仅因为举报信就怀疑古书记的人品,就认为古书记和朱纪元贪污受贿之间有什么联系,想想就让人寒心……”

马霄倒是挺会演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番话说出,在场有不少人不免微微动容。

在场的常委中,有不少人认识古人杰,也多少有点交情,再加上马霄说得在理,就不免有些犹豫。

就连叶石生听了,也是微微皱眉,眼皮低了下来。熟悉叶石生脾气的钱锦松见了,知道他又犯了耳根软心软的毛病,有点不忍心对古人杰下手了。

钱锦松和古人杰没什么交情,他也不得不承认刚才马霄的一番话确实能打动许多人。在纪委工作表面上是风光,实际上不管是不是查案,都有各种危险,一着不慎就能落马。如果古人杰确实不知道朱纪元贪污受贿的事实,仅凭扣压举报信一个问题就对其立案,难免会在纪委内部造成不小的震动。

但究竟古人杰清不清楚朱纪元贪污受贿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钱锦松猜测,古人杰应该是知道朱纪元确实有经济问题,但并不清楚朱纪元贪污了这么多钱。

他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邢端台一眼,却发现邢端台不动声色,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心中一动,明白了邢端台的心思,暗暗一笑,开口说道:“虽然我刚才也对古人杰同志立案侦查表示了支持,但又一想,觉得现在对古书记立案侦查有点言之过早了……不过邢书记的提议也是出于维护纪委内部廉洁的迫切心思,可以理解。经过慎重考虑,我个人建议,如果朱纪元供出他和古人杰之间有交易的话,根据情况的严重程度,再对古人杰同志进行立案侦查也不迟。”

钱锦松不是火上浇油,而是虚晃一枪,是为了配合邢端台的计策。他看出来了,肯定是纪委还没有从朱纪元那得到有用的东西,只要朱纪元咬定不松口,没有证据,仅凭一个举报信也确实不能拿古人杰如何。但邢端台显然不想就此放过古人杰,所以才会故意抛出要对古人杰立案侦查的提议,就是投石问路。如果支持者多,就顺水推舟立了案;如果支持者少,他应该还有后手。

邢端台是虚张声势,想打探崔向等人的底线。

崔向心中一跳,真要等朱纪元招了,黄花菜都凉了,与其到时让古人杰深陷进去不能自拔,说不定丢官事小,判刑事大,万一连命也不保岂非可惜?还不如现在自断手腕,以退为进,保住名声要紧……他就急忙向张建国使了个眼色。

第四波反击——瞒天过海

张***意,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和人杰是多年的朋友了,对他还算了解。人杰为人稳重,但就是太重感情,重朋友,以前朱纪元帮了他一次,他就记在了心上。朱纪元在刚调任省机电办主任时,还算兢兢业业,人杰对他印象很好。后来朱纪元说他在机电办因为住房分配问题,得罪了一些老职工,老职工就认为他贪污受贿,纷纷到纪委反映情况。人杰接待了他们,通过了解情况,得知是老职工们误会了朱纪元。后来纪委又陆续收到了举报朱纪元的举报信,人杰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认为还是有人在搬弄是非。为了不影响朱纪元的工作热情,不给一个厅级干部带来不利的影响,也是出于爱护一个干部声誉的考虑,就将举报信都截留了……至于后来朱纪元做了些什么,人杰同志确实不知情。”

“是呀,建国同志说得好,人杰同志从本质上讲是个好同志、好干部,不能因为偶尔犯一点小错就完全否定他以前的成绩,不能将朱纪元贪污受贿的犯罪行为归罪于人杰同志。”崔向就势接过话来,继续为古人杰辩解,“省纪委也不可能将全省每一个贪官都绳之以法,如果出现一个贪官,就指责省纪委没有在贪官贪污受贿时发现贪官的犯罪行为,也是不负责任的指责。希望端台同志慎重考虑人杰同志的问题,不要轻率作出决定,要有治病救人的宽大胸怀……”

宋朝度沉默半晌,终于发话了:“大家说的都有道理,我的建议是,古人杰同志已经不适合再在纪委工作了……”

宋朝度只说了一句话,就立刻闭了嘴,又恢复了一脸平静的状态。

崔向疑惑地看了宋朝度一眼,心想宋朝度和邢端台的关系一向密切,今天怎么没有和邢端台站在一起,对古人杰的问题穷追猛打,反而替古人杰说话?转念一想,也是,估计是马霄的话打动了宋朝度,并不是人人都下得了狠手。宋朝度当年也和古人杰有过来往,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也没有多少人不看一点情面就直接落井下石。

邢端台是因为古人杰身为第一副书记却不是他的人,自然要借此机会将古人杰打得不能翻身,其他人还是念及旧情的。

马万正也发话了:“朝度说得对,我也觉得还是不要对古人杰同志立案为好,将他调离纪委系统,一是避嫌,二是给纪委的其他人一个警醒。”

“人杰同志最近身体不太好,出了朱纪元的事情之后,也是痛心疾首,非常懊悔,曾经流露过要主动退下来的想法。我认为,不如直接让人杰同志退下,如此一来,相当于对纪委和省委都有了交代。同时,再让人杰同志作一个深刻的检讨。”崔向突然抛出了一个让众人都大吃一惊的建议,“不管是从他个人的角度考虑,还是从朱纪元事件的严重影响来看,人杰同志不仅不适合再在纪委继续工作下去,也不适合再担任任何领导职务了。”

邢端台立刻开口反对:“我不赞成让古人杰退下,他在台上接受调查,才能给所有的纪委干部以警示作用。”

“端台同志……”崔向语重心长地说道,“人杰同志作出深刻的检讨,再主动退下,也算是一个非常积极的态度。要给人杰同志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不要因为一件小事就抓住不放,毕竟人杰同志的错误也不算严重。”

崔向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古人杰完全退下,以换取纪委对他网开一面,不再追究他的任何领导责任。之所以不再让古人杰担任任何领导职务,他的出发点是博取在座常委的同情,以退为进,以完全退下来保全名声,将此事就此揭过。也就是说,朱纪元的案件到朱纪元为止,不再向上追究。

古人杰退下之后,只要不再调查古人杰的问题,就永远也查不到他崔向身上,崔向是在为他自己着想。他也清楚,如果古人杰不完全退下,还在位的话,就算是一个闲职,也等于树了一个靶子,随时还有可能被人攻击,被人旧事重起。一旦退下,人走茶凉,谁还会对一个退下来的闲人穷追猛打?

古人杰最好的选择就是淡出人们的视线,被人遗忘。

所以崔向才有了壮士断腕的决心,也是在邢端台的逼迫之下,无奈做出的选择。

邢端台仍然坚决地表示反对:“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让古人杰以纪委副书记的身份接受调查,并且对他进行立案。”

崔向颇为不满地看了邢端台一眼,十分不快地说道:“端台同志不要意气用事。”

钱锦松从宋朝度和邢端台不一致的发言中得出了结论,心中更加坚定了刚才的判断,就笑着从中调和:“崔书记和邢书记各抒己见,我可以理解邢书记的迫切心情,但对崔书记爱护老同志的想法也表示赞成。从不让老同志寒心的角度考虑,我觉得还是让人杰同志退下为好,人杰同志一退,事情就算掀过去了。”

“人杰同志是老纪委了,为党工作了一辈子,一向表现得还不错。作为老同志、老党员,也确实应该适当给予照顾。”范睿恒表态了,他看了宋朝度一眼,又用微不可察的目光从邢端台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和叶石生交流了一下眼神,又说,“我的意见也是允许人杰同志退下,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范睿恒也同意让古人杰以退下换平安,看来,还真是法律不外乎人情。崔向看了马霄一眼,目光中大有深意,对马霄刚才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说深表赞赏。

钱锦松见时机成熟,也点头说道:“我也附议范省长的意见。”

叶石生本来在听了马霄一番演说之后就心软了,他和古人杰认识多年,真要将古人杰治罪,也于心不忍。见连范睿恒也赞成让古人杰主动退下,他就顺水推舟,说道:“就这么定了,端台同志也不要有意见,人杰作为在省委工作多年的老同志,要允许他有一个退下来的机会。况且现在也没有证据表明他是有意袒护朱纪元,是不?”微一停顿,又转向崔向说道:“请崔书记代表省委向人杰同志转达常委会的决定,另外请端台同志继续深入挖掘朱纪元的问题,并将材料汇总之后报给我……散会。”

散会之后,没有如愿的邢端台却没有一点失望的表情,只和叶石生悄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和宋朝度并肩走出了会议室。看到二人的背影一同消失在楼梯处,崔向心中忽然闪过一丝疑问,是不是中了邢端台的瞒天过海之计?

崔向还真猜对了,他确实被邢端台耍了一道。

经过突击审问朱纪元,邢端台发现古人杰扣压举报信确实只是无心之举,只是单纯地出于维护朱纪元的目的,古人杰并不清楚朱纪元的胃口有多大,到底贪了多少钱。

虽然朱纪元承认是他指使人暗中陷害夏想,其中也有古人杰的手笔,但这件小事上不了台面,无法拿古人杰如何。光凭一个私自扣压举报信的问题,顶多给古人杰一个警告处分。但邢端台实在厌恶古人杰的嘴脸,想将他一脚踢开,怎么办?他就想出了一条瞒天过海之计。

因为黄林和刘旭二人办事确实得利,对朱纪元的审讯控制得非常严格,外界一点消息也打探不到,邢端台就充分利用信息的不对称性,在常委会上提交了要对古人杰立案侦查的提议。其实他的本意是要逼崔向主动提出让古人杰退下以换取平安,结果在各方势力的推动下,在宋朝度关键时刻的暗示下,成功地让他的计划得以实施,邢端台心中自然十分高兴。

搬开了古人杰,以后纪委的工作就好开展了,不但为夏想出了一口气,也将崔向在纪委的眼线斩断。此战一举拿掉崔向两员干将,夏想功不可没。

尽管夏想没主动说明车祸事件和他有什么关系,宋朝度也没有暗示,邢端台却一心认为夏想就是幕后推手,否则事情不可能这么凑巧。邢端台也是聪明人,宋朝度不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有了结果就行,何必知道过程?况且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别人不愿意透露,又何必非要问个清楚?

只要事情的结果是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就好。

邢端台和宋朝度边走边说,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刑端台笑问一句:“省纪委的第一副书记,又是一个打破头的位置。”

宋朝度却说:“破获了朱纪元大案之后,端台,你也该动动位置了。”

邢端台含蓄地一笑:“但愿!”

二人分手之时,宋朝度愣了片刻,摇头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端台也确实该动动了,朱纪元的大案一破,算是大功一件。夏想无意之间又送了端台一份大礼。”

夏想却没有意识到他做了一次好人,送了邢端台一份大礼,现在的他正忙得脚不离地,正在准备最后的冲刺。

梅晓琳为将台酒厂的广告谈妥了价格,果然低至三折,而且梅晓琳的面子很大,还挤进了黄金时段。本来黄金时段早就排满了广告,但有一个厂家出了点小状况,本来按照常理也不会被拿下,而梅晓琳却觉得还是在黄金时段投放广告效果最好,只开口一提,汤馨敏就一口答应,将可拿可不拿的厂家直接拿下,换成了将台酒厂。

黄金时段的广告一般早在去年年底就定下来了,中间基本上没有更换的可能,却因为梅晓琳出面,轻松到手,以极低的价格杀进了原本没有可能进入的黄金时段。夏想十分高兴,将消息转告给齐亚南时,齐亚南欣喜若狂。

齐亚南根本没有想到会在此时能杀进黄金时段的广告,他最好的打算是在央视一套投放非黄金时段的广告若干,有可能的话,在央视其他几台的黄金时段能投下广告就不错了。再加上按照夏想的宣传策划,在燕省也将会是以新闻宣传的形式为主,广告为辅,他就打算投入六千万的广告费用,其中五千万投给央视,一千万用作灵活的机动资金,随时投到燕省的媒体。

但因为突然之间进入了央视收视率最高的黄金时段,齐亚南大喜过望,当即决定追加两千万的广告费用,全部投放到央视的黄金时段。齐亚南见识到夏想出色的商业头脑和惊人的能量,也豪气顿生,既然想将将台酒做大做强,做成国内知名的白酒品牌,就要拿出背水一战的勇气和决心。

夏想听了齐亚南的决定,表示赞成。广告投入是企业宣传过程中必不可少的支出,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和实力,只要产品的质量过硬,再加上广告做得好,市场之门就会大开。

几天后,齐亚南到了京城,和央视广告部正式签订了广告合同,定于九月十五日正式播出将台酒的广告。

宝市的太阳能中小企业的重组已经完成,夏想就让前一段时间已经飞回美国的卫辛转告迈克,随时可以前来宝市签订正式协议。很快从美方传来消息,说是在九月十日可以成行。

夏想大喜,正是他所想要的效果,两件事情并成一件,才能产生更大的轰动效应。

相比即将到来的产业结构调整的第二波浪潮,夏想对于朱纪元一案的进展,并没有太多关注。

朱纪元案件进入司法程序之后不久,燕省纪委第一副书记古人杰以身体不适为由,提交了病退申请。很快经省委同意,省纪委批准了古人杰同志的病退申请,并且在例行的公告之中,对古人杰给出了正面评价。虽然措辞不是非常高调,但也让古人杰多少感到了一点欣慰。虽然他后来和崔向商议之后得出结论,上了邢端台的当,但事情已经定下,悔之晚矣,最后也没提任何要求,直接退下。

崔向自此对邢端台恨之入骨,认为邢端台欲擒故纵,是个阴险小人。自己被算计了才会在常委上主动提出让古人杰以退下换取平安,实际上如果古人杰不退下,邢端台也未必能拿古人杰怎么样。可惜的是,现在后悔已晚。

当然,崔向也同样痛恨夏想,因为他从侧面打听到了内幕,得知确实是夏想在背后查到了朱纪元的贪污问题,又说服黄林和刘旭对朱纪元穷追猛打地调查。至于高速路上的车祸事件,是黄林和刘旭的手段,还是夏想在幕后推动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此事是由夏想一手操纵,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当然,崔向不会自责。本来是他最先出手,想要陷害夏想才迫使夏想应战,罪魁祸首是他才对。

崔向在夏想面前再次失利,朱纪元丢命,古人杰丢官,一时之间也有点疲惫,也没心思再想别的办法对付夏想,就等付先锋的锦囊妙计好了。

夏想并不知道有人为了针对他,早就设计好了计谋,就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了……而他也在等待一个最佳时机的来临。

对于夏想来说,最近一段日子确实有点焦头烂额,刚刚处理完古人杰和朱纪元事件,眼见第三波重量级的反击浪潮伴随着迈克的来华以及将台酒在央视的广告播出,即将来临。此时,程曦学却又不甘寂寞,在《京城日报》上发表了反驳文章。

程曦学指名道姓地对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提出了批评,指责单城市和宝市的所谓产业结构调整,名不副实。单城市只是新上了一个文化旅游项目,其他诸如老旧的国企改制,没有任何成绩。宝市也是如此,不过是在原来达富和柯达谈判一年之久的基础之上,让柯达追加了投资而已。

可以说,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推行半年以来,基本上没有做出什么有用的举措,更没有值得称道的成绩!

程曦学的文章一出,叶石生勃然大怒。

叶石生当即将葛山和夏想叫到办公室,让二人立刻组织力量对程曦学的文章进行反驳。葛山没有发话,只是看了夏想一眼。

夏想也十分生气,因为论战进行到现在,基本上大家该攻击的方面已经攻击完毕,该采用的论点也差不多都已经用完,不会再有什么新意。程曦学估计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论战,发现目前处于僵持阶段对他不利,所以就直接拿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说事,试图让叶石生自乱阵脚,也好改变目前僵持不下的局面。

仔细说来其实程曦学一派还是略占上风,毕竟程曦学的名声最大,而且在他的周围也团结着一批御用文人,确实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邹儒的名气虽然不比程曦学小多少,但以邹儒为首的支持派毕竟比较分散,有点各自为政的感觉,发表的文章就不如程曦学精心组织的文章有力度,有针对性。

进京

程曦学在处于优势的情况下突然抛出针对燕省的文章,有点想引燕省进行决战的味道,也是想借此将燕省产业结构调整棒杀,以便奠定产业结构调整在国内不可推行的论调。夏想据此猜测,可能京城之中有人对论战的久战不决不满了。

是胜是负总要有一个结论出来,如现在一样僵持不下,反而不利于反对派,因为对产业结构调整的政策了解越多,就越有民众支持。打破垄断引进竞争机制,肯定是大受百姓欢迎的好事。

没有竞争就没有发展,百姓就永远享受不到高质量的服务,就会一直花钱买气受。

恐怕有人意识到了这一点,真要将论战继续扩大,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程曦学才奉命行事,要尽快结束论战,一举定乾坤。

夏想却不能让他得逞,也不是非要和他在媒体上争吵下去,而是先让他得意几天,等到时机成熟,再一战定胜负。当然,要胜也是自己一方胜,要让程曦学一败涂地。

对于叶石生的怒火,夏想也完全理解,他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叶书记,正好有一件事情我想向您汇报一下,明天我要去一趟京城,去拜会邹老,和邹老面对面商议反驳程曦学的文章。在京城的媒体上,我们只能做一个旁观者,尽量不参与进去,否则会给人迫不及待的感觉。但在燕省的媒体上,我们还是要按照既定方针,坚定而按部就班地推进下一步的还击。所以我到了京城之后,会向邹老提供一些有关燕省产业结构调整进展的详细资料,以便于邹老撰写反驳的文章。但目前现阶段在燕省,还是要等上一周左右……”

叶石生听了夏想的话,也慢慢冷静下来。因为夏想已经设计好了应对之策,只是在等待宝市新引进外资的协议的签订,在等待将台酒厂广告全面播出的时机。此时如果被程曦学的一篇文章激怒,过早地亮出了底牌,就会让程曦学有所准备,到时就达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了。

夏想没有直接点明他的失策,而是含蓄地说出要去京城和邹老商议对策,向邹老提供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之中可以公开的一些成绩。夏想确实是一个有眼光会办事的年轻人,叶石生暗暗赞许,就对葛山说道:“葛山同志,你先组织一批专家学者,将燕省产业结构调整之中可以公开的成功例子列举一下,先发表几篇文章出来,省得被人轻视了我们的成绩。不清楚的地方,问夏想就可以了,他手中有具体的事例。”

葛山恭敬地说道:“是,我记下了,叶书记。”

叶石生又勉励二人几句,并特意交代夏想说道:“替我向邹老问好,就请邹老在方便的时候,来燕省开一个座谈会,我会让燕省的所有常委以及主管经济方面的干部参加。”

夏想明白,叶石生此举表明,他将会采用邹老的经济理论作为执政方针。夏想心中十分欣慰,叶石生此举虽然实际意义不是很大,却有影响深远的象征意义。省委书记采用邹老的经济理论,而他作为邹老的学生,又在领导小组担任要职,在外人眼中,就有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次日一早,夏想、范铮会同古玉和严小时,四人同乘一车,前往京城。

夏想前去拜会邹老有三重目的,一是要交作业。二是也确实要商议针对程曦学指名道姓的文章做出坚定的反驳,因为程曦学直接点了燕省的名,他身为燕省产业结构调整小组的核心人物,再不出面应战也说不过去,会被人看轻,也让人觉得燕省无人。三是上次邹老对严小时的文章很感兴趣,此时听说夏想要来,便提出要见严小时一面。夏想一提,严小时自然满心欢喜,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随同夏想一起前往京城。

范铮要见邹老是拜会导师并且也要参与论战,古玉回京,却是要借机回去看望老古。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和老古相聚了,而且上一次的国宝事件,她也想当面向爷爷说个清楚。

一上车,本来是夏想开车,范铮坐副驾驶,古玉和严小时坐在后面。不一会儿,范铮就提出让严小时坐在副驾驶,他要坐后座休息一会儿。

严小时看出了范铮的意图,笑着不肯:“不行,你肯定是看上古玉了,想乘机和古玉套近乎。我可告诉你,你不是古玉喜欢的类型。”

范铮被说破企图,也不恼,嘿嘿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古玉一样温婉如玉的女子,正是我梦寐以求的梦中情人。都说姻缘可遇不可求,今天遇上了,为了一生的幸福,说什么也要争取一下。”

古玉只掩嘴而笑,不说话,看了专心致志开车的夏想一眼。

严小时暧昧地一笑,也看了夏想一眼。

范铮一时醒悟,忙问夏想:“怎么,难道古玉又是你的私家珍藏菜?”

夏想乐了:“都看我干什么?古玉的终身大事,和我可没有任何关系。她既不是我的私家珍藏菜,也不是我的独家菜,她是一块会说话的美玉。”他回头看了一脸窃笑的古玉和严小时一眼,又说:“君子比德于玉,古玉要选人,自然要选如玉的男人,品质如玉,外貌如玉,言谈举止,温润如玉……”

范铮不免懊恼:“你的言外之意是说,我没有玉一样的帅气了?”他边说边打开副驾驶座的遮阳板,露出了上面的镜子,对着镜子照了照,“不对,镜中分明是一个俊雅有型、温润如玉的帅哥,古玉,你说说,我哪一点不好了?”

古玉乐不可支,只是笑。

严小时笑得花枝乱颤,乐道:“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范铮刚才的举动充分证明了一个事实,男人在遇到心动的女人时,同样会做出超乎寻常的举动,有时甚至会让人大吃一惊。”

“我在问古玉,没问你,多话!”范铮不满地说道,然后回过头来,满脸堆笑,问古玉,“玉丫头,你说我哪里不好了,我改,一定改。”

“男人的外貌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本质和禀性。你外貌也不算差,中等偏上,再加你不一般的身份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基本上百分之八十的女孩子都难逃你的手心……”

被古玉一夸,范铮喜不自禁,得意地回敬了严小时一眼。

“不过对于真正懂男人的女人来说,你外貌如玉,品质如石,禀性如金,就不是最佳的托付终身的对象了。”古玉谈论起男女关系时,头头是道,一句话说出,顿时让范铮呆立当场。

“什么意思?什么玉、石、金,我不明白!”范铮一脸紧张地问。

古玉笑了,说道:“外貌如玉,是说外观让人看了比较舒服,有平和中正的感觉。品质如石,是说与一等外貌对应的是,有二等的品质,只达到了石头的品质,离温润如玉还有一定的差距。禀性如金,就是说你的性格之中有霸道之气,说得再文雅一点就是肃杀之气,怕你听不懂,只好用霸道代替。正是因为有了金气,才破坏了你的温润之气。而我喜欢的是土气,皇天后土,土气最养玉,因为玉石产自地下,而金气最伤玉。所以说,你和我之间,禀性有别,五行不和,不是同一类人。”

古玉大道理讲得比较高深,范铮听得头疼,不过也听懂了。毕竟他好歹也是经济学研究生毕业,虽然未必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但古玉讲得也算深入浅出。他明白了一个事实,古玉非常明确地告诉他,他和她之间没有可能。

拒绝就拒绝,非要用什么五行不和来搪塞,范铮觉得有点没面子,讪讪地一笑:“放着黄金不要,非要找泥巴,怪不得我,只能怪你眼光太差了。照你这么说,什么样的人才是土气,才正好和你的玉气相配?举个实例出来,也好让我欣赏一下。”

古玉笑而不语。

严小时先看了看范铮,又看了看夏想,恍然大悟地说道:“土气之人,厚重而沉稳,遇事不慌,给人的感觉和大地一样朴实可靠。他不用多说什么,所有人都会对他十分信任,都会对他高看一眼。如果他走路,他会站在你的左边保护你。如果他开车,他会开得非常平稳,不快不慢,让人感觉坐他的车非常踏实,非常安全……”

范铮的目光落在夏想身上,一拍脑袋,懊恼地说道:“我今天后悔和你坐在一起了,得,现在你成了正面的光辉形象,我成了你的陪衬,你说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夏哥,我以前也没觉得你这么有女人缘,今天怎么了,车上的两大美女都对你十分欣赏?”

夏想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我是司机,她们知道我辛苦,所以要夸夸我,好让我继续安稳地为你们开车。你要知道,车内一共只有两个男人,我在开车而你在泡妞,你说,对谁更不公平?”

范铮哈哈大笑:“好,换我来开好了,我也做一个诚恳的人。”

换了范铮开车,结果他反而更郁闷了,因为在严小时和古玉的强烈要求下,夏想只好不负美人恩,坐在了后排中间。左边严小时,右边古玉,虽然夏想比较老实地端坐不动,不过在范铮眼中,怎么看怎么觉得夏想在左拥右抱,是在享齐人之福,不由连连摇头叹息。

“古玉,你别欣赏夏想了,他结婚了。”范铮想法打击古玉的幻想,还不忘敲打严小时,“小时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人嫁了,别总盯着夏想。你看中了夏想,不代表夏想能看上你。”

严小时却嘻嘻一笑,抱住夏想的胳膊,故意气范铮:“知道为什么女人都喜欢土性的男人不?因为土性的男人如大地一样让人觉得可靠!你怎么知道夏想不喜欢我,一方水土可以养百样人,正是因为夏想胸怀宽广,所以不管什么样的女人他都喜欢……”

夏想也觉得旅途寂寞,既然严小时想和范铮开玩笑,轻松一下又何妨。不过听严小时说他什么女人都喜欢,不由大急,忙瞪了严小时一眼:“不许胡说,我什么时候这么博爱了?”

严小时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借机发作,毫不退缩地迎着夏想的目光,反问:“怎么了,难道我不够漂亮,难道你讨厌我?”

“就是,拥有博大胸怀之人,从来都是和大地一样博爱。不论任何时候大地都会养出各种各样的鲜花,可不是只生长一种,是不是,夏哥哥?”古玉也来逗夏想,也学严小时抱住夏想的胳膊,仰起小脸问道,“怎么了,难道我不够漂亮,难道你讨厌我?”

夏想终于发愁了,谁说左拥右抱是齐人之福?其实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他无奈地对范铮说道:“范铮,要不我们换换位置?”

范铮正幸灾乐祸,急忙大摇其头:“最难消受美人恩,你慢慢消受好了,我开车,我只管开车。”

夏想索性将心一横,对二女说道:“你们确实都很漂亮,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虽然我是土性的胸怀,不过一块土也长不了百样米,更容不下百样花。所以二位鲜花,还是别为难我了,世界上和范铮一样明好暗坏的人不多,但牛粪却多得是,随便找一块合适的牛粪落地生根就好了。”

范铮一听哈哈大笑:“对,对,赶紧找一堆还冒着热气的牛粪嫁了,小时,你嫁人的时候,我送你一份大礼。”

严小时和古玉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后夏想就感觉两个胳膊同时传来一阵疼痛,不由痛得叫出声来……

到了京城的指定地点,古玉下车,向夏想挥手告别。古玉和人道别时候的动作格外好看,她先是稳稳站好,双腿并直,左手弯曲放在胸前,右手举起,手指如同波浪一样起伏,再配合脸上依依不舍的表情,听到她迷人的嗓音轻轻吐出两个字:“再见……”那一声迷醉的婉转之音最是让人留恋。

范铮在一旁摇头说道:“迷人,迷人的身材、迷人的声音、迷人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十分迷人,我醉了。”

夏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醒醒,该做正事了。”

严小时轻轻推了范铮一把:“醒醒,别做梦了,人家古玉是在向夏想说再见,不是和你。自古多情空遗恨……”

范铮感慨:“早知春梦终成空,莫如当初不相逢。”

到了社科院,见到邹老之后,少不了一阵寒暄。寒暄过后,夏想为邹老介绍严小时:“邹老,这位是严小时。”

严小时在邹老面前,笑不露齿,温婉淑女,端庄大方,看得夏想暗暗感叹,都说女人百变,果不其然。严小时时而古怪精灵,时而妩媚动人,现在又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让他摸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她。

邹老打量了严小时几眼,微微摇头,说道:“我的女学生之中还没有和你一样漂亮的,不行,本来想收你当学生的,也听夏想说你也有此意,不过你师母有令,坚决不能收漂亮的女学生。我想收你为学生,但又不敢违背你师母之令,两难,两难呀。”

夏想忍俊不禁,最后还是笑出声来。没想到堂堂的知名学者邹儒居然畏妻如虎到这种地步,而且还可爱到当众说出。

范铮却一脸平静,司空见惯一样,一点也没有笑。估计是以前没少听邹儒说过怕老婆的话,邹老也是真性情之人,难得。

严小时委屈地说道:“邹老,难道美丽也是一种错误?如果我的漂亮是我成为邹老学生的障碍,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不漂亮,也要做邹老的学生。”

夏想见机行事,将他们三人刚刚写成的文章交给邹老。邹老一摆手,示意几人不要说话,然后他也不管几人在场,就埋头看起文章来。

十几分钟后,邹老抬起头来先是看了夏想一眼,又冲范铮点点头,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严小时身上,感慨地说道:“我一生收下的学生无数,不过当以你们三人为荣。夏想的文章厚重,在博大之中,有一种让人找不到缺点的圆润,但在圆润之中,又不乏犀利。范铮的文章如金戈铁马,气势如虹,但在狂放之中,又有让人不易察觉的陷阱和阴冷。严小时的文章初看让人如沐春风,看似娓娓道来,实际上在一张一弛之中,也暗藏杀机,是温柔一刀的风格。你们三个还真不愧‘三剑客’的称号,珠联璧合,三篇文章一出,必定可以让许多人哑口无言。”

严小时听出了言外之意:“邹老,夏想和范铮可是你名正言顺的弟子,我可不是。您一定得想个办法,让我当您的学生,否则我就哭鼻子,我就耍赖……”

好机会

女人最厉害的武器就是撒娇,尤其像严小时一样的漂亮女人,杀伤力尤为惊人。邹老对严小时的喜爱和欣赏流露无遗,只是仍然不无遗憾地说道:“实在你师母要求太严,我对她一向非常尊敬,再说不收美女学生也是我亲口答应过的事情,曾经约法三章,我也不能自毁信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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