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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长袖善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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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石生身为省委书记,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也是难得的用心。夏想明白,现阶段叶石生至少有一半精力被产业结构调整牵绊了,深入一想估计是源于程曦学首先发起的论战。如果没有程曦学的主动挑战,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就算取得再大的成绩,估计在叶石生心目中的分量也不会太重。毕竟一个省委书记的事情很多,经济发展再重要,也比不过书记的政治大计。

但产业结构调整被程曦学的文章抹上了政治色彩之后,反而激起了叶石生的火气,现在他对产业结构调整的关注,比起程曦学的文章发表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以前只是当成一次试探,一个应付了事的差事,现在则完全当成了一次挑战,一次应战。

所以叶石生才不顾省委书记之尊,让夏想亲自前来向他汇报工作,就是因为产业结构调整的具体工作由领导小组实施,而领导小组的核心人物就是夏想!

夏想将他到宝市考察所得出的结论,详细地向叶石生作了汇报,同时,又将方格和王林杰到单城市考察将台酒厂的情况一并说出。

夏想的口头汇报,自然要比报告详细、生动得多,叶石生听了,心中更是坚定了信念。

“关键还是前期投资和后期市场的把握,尤其是前期招商引资的难度最大。夏想,单城市和宝市项目的资金,有眉目了没有?”叶石生最关心的还是资金,没有资金,一切设想都是空谈。夏想的报告上并没有说明资金落实的情况。

“正在努力落实,困难是有,不过希望也有。”夏想没有把话说死,因为他也清楚叶石生对他寄予厚望,但越是如此,越得谨慎,“请叶书记放心,我会尽快克服资金方面的困难,一有准确消息,就及时向您汇报。”

叶石生清楚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夏想毕竟只是一个处级干部,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不可能想要资金就有资金,得给他时间,就勉励了夏想几句,随即说道:“第二批稿件……准备得怎么样了?”

其实在开口之前,叶石生心中还闪过一丝愧疚,甚至还扪心自问,是不是逼迫夏想过紧了?领导小组的重担几乎全落在他一人身上,他才多大年纪,能不能吃得消?不过又一想夏想确实也是才华过人,就本着能者多劳的想法,还是不怕夏想做得多,只要他都能做好,就越证明他能干,是个可以托付重任的干部。

夏想早有准备,拿出三篇稿件,恭敬地交给叶石生,说道:“从宝市回来后,我就连夜赶稿,同时又让范铮、严小时各写了一篇,刚刚汇总到我手中,还没有来得及提交给葛组长过目。正好您问起,就请叶书记批评指正。”

叶石生强压下内心的喜悦,夏想还真是及时雨,事事都能提前做好。可以说自从他和夏想接触以来,每一件事情夏想都能想得十分周全,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充分。

等他仔细看完三篇文章之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拍案而起,赞道:“好文,好见解,反驳得好!夏想,你的文章反驳得痛快、犀利。严小时的文章绵里带针,攻防有度,缜密细致,让人挑不出过错。范铮的文章一张一弛,含蓄内敛之中,又有不少哲理性的深思。你们三人的文章各有特色,发在一起,绝对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声音!”

叶石生正被《京城日报》和《燕省日报》上的文章气得肝火两旺,偏偏他又不擅长作文,否则还真想自己提笔上阵,与横加指责产业结构调整的专家正面论战。上一次领导小组的三篇文章发表之后,虽然也起到了一定的反击效果,但力度较弱,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效应,还被一些专家指责为小学生作文,抓不住关键点,说不到重点上。若不是早有夏想说过第一波反击只是投石问路,是示敌以弱,故意为之,他早就将葛山大骂一顿,指责他办事不力了。

叶石生不比夏想,夏想只是领导小组的处长,舆论的攻击还落不到他身上。叶石生身为省委书记,任何质疑产业结构调整的文章,都相当于当面指责他的不是,让他面上无光。尤其是他性子软,更是时刻感觉如芒在背,恨不得一个电话就免了《燕省日报》社长的职务。

刚刚看到夏想下一步对单城市和宝市的改制计划,接着又看到第二批反驳的文章,质量比上一次高了许多倍。尤其是夏想所写的一篇,痛快淋漓,简直完全说出了叶石生心中所想,骂出了叶石生想骂又骂不出来的话,怎能不让叶石生惊喜?

叶石生对夏想的欣赏,已经变成了喜爱,认定夏想就是他从政以来所见过的最得意也是最得力的爱将。

叶石生夸完三篇文章,见夏想站起来想要谦虚几句,就冲他一摆手:“废话就不用说了,你等一下,我改动几个地方,然后立刻拿去发表。”

夏想连忙闭口不言,恭敬地站着不动。

叶石生激动之余,竟然也没有坐下,而是站着改稿。他拿着红笔,在三篇稿子上指指点点,差不多写了十几分钟,才放下笔,说道:“将稿子直接交给葛山,由他来具体安排。夏想,你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就是落实单城市和宝市的两大项目,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麻秋……”

叶石生说话语速很快,不给夏想说话的机会,直接叫麻秋进来:“麻秋,以后夏想来汇报工作,不管我有多忙,不管有谁在,一律优先安排。”

麻秋深深地看了夏想一眼,低头应了一声:“是,我记下了。”

夏想知道,叶石生此时此刻对他的信赖已经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离开叶石生的办公室,夏想直接来到范睿恒的办公室,向范省长汇报了工作。该有的态度必须端正,尽管说起来他和范睿恒之间私交更深一些,但和叶石生走近了,也要及时向范睿恒表态才好。

范睿恒对夏想和叶石生走近,也是持谨慎乐观的态度。上一次范铮生日,夏想和宋朝度一起到范睿恒家中做客,算是落实了几人之间的合作关系。而且现在夏想和范铮关系很好,二人关系之密切有点出乎范睿恒的意料。不过也正是因为范铮时常把夏想挂在嘴边,倒让范睿恒对夏想的印象也越来越好。

其实,一开始范睿恒对夏想也是提防加利用的心理,但经过合作之后才发现,夏想为人远比他意料中精明,也更务实。再经过一系列的事件之后,范睿恒也清醒地意识到,和夏想合作远比和他对抗更有实惠,也更有好处。况且夏想也有向他靠拢的意愿,又和范铮关系深厚,于公于私,他都没有理由不培养夏想成为自己人。

夏想和叶石生走近,对范睿恒的利益也没有什么损害。因为叶石生并不是一个喜欢独揽大权的书记,在培植自己人方面,叶石生也做得很有分寸,范睿恒没有理由不配合叶石生的工作。反正叶石生也快到点了,除非再升上一级,否则两三年后,他就到省部级干部的年龄线了。

正是心中基调定了下来,范睿恒才对夏想最近和叶石生之间的频繁互动,没有太多想法。相反,他倒是乐观其成。正是因为夏想审时度势,聪明地拉拢了叶石生,才保住了产业结构调整的大方向不变,否则叶石生被崔向几人争取过去,不但产业结构调整有可能停滞不前,燕省的局势也会被崔向暗中左右。

由夏想出面和叶石生接近是最好的选择,范睿恒清楚得很,他不可能和叶石生走得过近,叶石生也不可能会完全信任他。但这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事事向叶石生请示,会让他在政府班子里的威信大减,也会给上头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场别开生面的大事件

书记对政府事务不插手不可能,插手过多,则会引起省长的不满。范睿恒很清楚他和叶石生之间会维持一个平衡,而他们之间平衡的支点,就是夏想。

夏想的级别不高,只是处级,在省委大院中可以说不值一提。但正是因为他级别不高,才更能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书记和省长之间,而不用坚定地站队。因为在省委里面,没人会认为一个处级干部有多大的分量,所以就算他左右逢源,所有人看重的只是他的能力,而不是他的职务和权力。因此,夏想作为书记和省长之间的缓冲,作为产业结构调整领导小组的核心人物,非常巧妙地来往于叶石生和范睿恒之间,成为了二人之间微妙关系的一个关键的桥梁。

所以,当夏想前来汇报工作,简单地提到了他刚从叶书记办公室出来,范睿恒欣慰地笑了。夏想是个聪明人,也很会把握分寸,以后他会和谁站在一起是以后的事情,起码在现阶段,他值得信赖。

夏想汇报完工作,还将叶书记站着改稿的情景说了出来,笑道:“叶书记真是让人感动,足足站了十几分钟才改完稿件。我看他在范铮的稿子上停留的时间最长,也对范铮的文采最为赞赏。”

范睿恒也笑了:“叶书记站立改稿,是出于对文采斐然的文章的尊敬,是一种表率。说不定以后这件事情传出去,将会成为一件美谈……范铮的文章能入叶书记的眼,是他的福气,也证明他在京城几年没有白学,没有辜负我对他的一番心血……”

夏想听出了范睿恒的弦外之音,说道:“我和范铮现在是学兄学弟,就算没有范省长的这一层关系,我和他也是至交好友。过一段时间我要上京城交作业,如果范铮有空,就让他和我一起去看望一下邹老。”

范睿恒听明白了夏想的意思。夏想是说,以后不管范睿恒是不是在位,他都视范铮为学兄,相当于是一个长久的承诺了,范睿恒就心中甚喜。

对于让范铮出面参与论战,范睿恒有两方面的考虑。

一是范铮在社科院做学问,正好显示出他身为省长的清明。范铮以社科院学者的身份参与论战,不管别人是不是知道他是省长公子,都对范铮的名声大有好处。现在参与论战,可是成名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而且范睿恒认为,此次论战虽然有政治目的,但同时引起了政治和学术界的双重关注,机遇之好,前所未有。如果范铮能够借此一举成名,自然大好。

二是不管范铮能否够借此机会扬名,都对他以后的成长大有裨益,是一次极其难得的锻炼机会。毕竟范铮已经决定躲在社科院做学问,而社科院却并不是完全做学问的地方,不涉及政治的学者是不存在的。范睿恒认为范铮并不适合从政,但只要生活在社会之上,人人又离开不政治。范铮在社科院,其实还是一种变相的从政。

夏想说了该说的话,表了该表的态,汇报了该汇报的工作,最后告辞离去。

夏想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以为范睿恒只是随口一说,不料叶石生“立而改稿”之事很快就在省委大院中流传开来。从此,人人都知道“三剑客”的文章深得叶书记赏识的传闻,更是对“三剑客”的名字了如指掌。比如都知道夏想是领导小组的成员,是核心人物;范铮是省长公子,社科院学者;严小时是单城市文化旅游的投资商,另一个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所有知道的人都会做恍然大悟状,然后心领神会地说上一句:“严小时,范省长的外甥女,难怪,难怪!”

夏想清楚,此事是范睿恒有意透露出来,就是要借叶石生之名,抬高他们三人。同时,也表明范睿恒现在对产业结构调整的支持力度是百分之百。

叶石生听到传闻之后,只是摇头一笑。此事对他的名声没有一点伤害,反而更能衬托出他认真负责的高大形象,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快。

和叶石生、夏想所预料的一样,三篇反驳文章发表之后,顿时在燕省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许多专家学者被文章犀利的观点所震惊,更有人在震惊之余,被夏想的痛斥骂得倒吸一口凉气。

和第一次三篇文章发表之后,没有引起什么反响完全不同的是,第二次的三篇文章,以编者按的方式发表在《燕省日报》二版的重要位置上。不但在业内打击得一众专家学者一阵痛呼,甚至有人看到文章之时,还摔杯子骂娘。一时之间,最早在《燕省日报》发表质疑文章的不少学者,互打电话纷纷询问夏想、范铮和严小时到底是谁,几乎是鸡飞狗跳,到处责骂夏想胆大包天,指责范铮阴险狡诈,大呼严小时温柔一刀!

所有质疑产业结构调整的专家学者,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纷纷跳出来,大呼小叫地表演一通。

与专家学者们被击中痛处,跳得高叫得欢不同的是,夏想三人的文章在民众中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本来《燕省日报》在报摊点的零售很少,几乎没有人去零买《燕省日报》。突然之间,所有的报摊主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现象,前来买报的人比以前增加了数倍有余,而且无一例外全是购买《燕省日报》!

一般一个报摊顶多订几份《燕省日报》,当成一项摊派任务而完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燕省日报》突然就大受欢迎,真是稀奇古怪。不过有市场就有动力,许多报摊主都大量购进了《燕省日报》,销量比平常激增几十倍不止。

李小龙开了一家报亭,报亭坐落在工农路和华中大街交叉口,近十年了,他对各种报纸的销量数据差不多了如指掌,每天进多少份不滞销、不赔钱,基本上都能做到门儿清。今天一开张就邪门了,所有前来买报纸的都一个腔调,开口就问:“《燕省日报》?”

李小龙不明就里,拿起一份《燕省日报》看了起来。看完了夏想三人的文章,激动得一拍桌子,大声说道:“说得真是太好了,怪不得都想买《燕省日报》。要是《燕省日报》经常发这样的好文章,我敢说就是不摊派,发行量也能增加一倍。”

李小龙随即聪明地意识到,今天的文章确实是读起来让人爽快,但今天的文章是反驳前几天一些专家发表的文章,如果连在一起读,才更爽快。他突然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急忙联系他一个收废品的朋友,让他立刻到废纸厂将前几天的《燕省日报》全部买来,价格好商量。

朋友以为李小龙发疯了,却架不住李小龙的再三恳求,还是到废纸厂将一批即将化为纸浆的《燕省日报》收购回来,还崭新得跟刚出印刷厂一样。李小龙又将今天的报纸进了几千份,请人将两期发表不同论点的报纸订在一起出售,美其名曰“前因后果”,售价高达五元一份。

结果李小龙的奇思妙想得到了市场的认可,短短一天时间他的新旧报纸就销售一空,粗略一算,他竟然净赚了不下一万元!

夏想当然不知道他们三人的文章,被一个名叫李小龙的报摊主大做文章,并且大赚一笔。他只知道,文章发表之后,领导小组的电话突然多了,有不服气的专家指名道姓要找夏想理论的,还有对夏想破口大骂的,也有伪善者以当面请教的名义要求面谈的。总之,只需要坐在领导小组的办公室之内,不必出门,就能充分体会到《燕省日报》今天洛阳纸贵的盛况。

更不用提《燕省日报》被热心百姓打爆了的热线,声援夏想三人的百姓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让《燕省日报》一时疲于应付。《燕省日报》成立以来,还是第一次遭遇如此热烈的情景。

与《燕省日报》的社长愁眉不展相反的是,发行部的人笑开了花。他们可不管政治,也不在意谁占上风,但今天的销售数据却是十几年来最高,让他们意识到可以小赚一笔之时,自然喜不自禁。

夏想坐在领导小组办公室内,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内心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自从马霄突然主动挑起宣传战以来,领导小组一直处于被动应战的状态,直到今天才算在宣传战上有了一次漂亮的反击。

尽管他也清楚,对方很快就会组织新的力量进行猛烈的还击,但至少今天《燕省日报》的畅销,证明了民心所向。

最先打来祝贺电话的竟然是邹老。

邹老的声音兴奋之中透露出一丝得意:“好样的,夏想,非常棒。我今天接到程曦学的电话时,他阴阳怪气地说我教了两个好学生,我还不清楚怎么回事,直到他点明了《燕省日报》的文章之后,我才找了一份看了看……三篇文章相映成趣,各有特色,如同兵法上的互成掎角之势,首尾呼应,环环相扣。每篇文章独立成篇,又为其他两篇提供论点,妙,妙不可言。我看完之后立刻打电话给程曦学,说是多亏他提醒,要不我今天还没有发现有这么高兴的事情。程曦学当时气得不行,呵呵……”

难得邹老兴高采烈得像个孩子一样大笑起来,笑完之后他又问道:“严小时是谁?好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她的文章不简单,立意新,用词雅……”

夏想笑了,严小时还真幸运,入了邹老的眼,他知道,严小时的机会来了。

邹老的电话刚挂断,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让夏想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叶石生亲自来电。

“夏想同志,我听到一个消息,《燕省日报》今天已经是第三次加印了,听说新闻纸也不够用,正紧急从外地调运……你说说,我该怎么奖励你?”叶石生挺有意思,不直接说今天的文章造成的反响有多大,反而从新闻纸不够用的角度来盛赞夏想的成功,确实是有特色的领导的讲话艺术。

夏想连忙谦虚地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一句话说得比较生硬,叶石生微微一愣,心想夏想还真是翘了尾巴不成?不料夏想紧接着说道:“都是叶书记‘立而改稿’的功劳,正是因为叶书记的生花妙笔,我们三个人的文章才引起了广大读者的共鸣,也正是叶书记胸怀天下、心系苍生的情怀,才让我们的文章有了生命。”

叶石生愣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笔:“夏想,你的一张嘴和一支笔加在一起,真是珠联璧合。没想到,你不但能力出众,口才和文章也有过人之处。好,很好,非常好!”

叶石生放下电话,笑容满面,几天来的郁闷一扫而光,心想也不知道崔向和马霄等人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夏想随后又接到范睿恒的来电,范睿恒比叶石生更高兴,因为范铮可是他的儿子,此战即使不算是一举成名,也为以后的道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自然满心欢喜,同时,对夏想也多了一分亲近之意。

只是在省委宣传部中,崔向一脸铁青,马霄一脸愤怒,二人相对而坐,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郑冠群坐在一旁,察言观色,知道此时还是闭嘴为妙,也是一言不发。

郑冠群调任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后,表面上事事听从马霄的安排,又经常向崔向汇报工作,在外人眼中,他就是崔向的人。但叶石生和夏想心里都清楚,郑冠群正在上演一出史无前例的无间道。因为他私下里和夏想来往过密,基本上只要马霄不避讳他而作出的决定,都会在第一时间传到夏想的耳中。

夏想知道了,就代表叶石生知道了。

叶石生对夏想玩的这招暗度陈仓的计策十分满意,每次从郑冠群处得到崔向和马霄的一些密谋之后,想起崔向自以为郑冠群是他的人,费尽心机将郑冠群调来,就忍不住笑几声。他也不得不感叹,夏想真是一个审时度势能充分利用人心的人,连在官场沉浮十几年的崔向看人也看走了眼,反而不如夏想。也不知夏想运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郑冠群心甘情愿地和他站在一起,弃提拔他的崔向于不顾。夏想,确实是一个深谙人心深懂权谋之人。

不过郑冠群初到省委宣传部,崔向对他信任,但马霄对他总有一丝提防,所以郑冠群接触到的崔向和马霄之间的核心秘密有限。郑冠群也不急,表面上服从一切的安排,实则有耐心、有信心,要得到两人的进一步信任。

夏想三人的反击事件,在专家们和百姓之中造成的巨大反响,完全出乎崔向和马霄的意料。两人一早接到电话,就开始脸色不善。一直到了中午,宣传部的电话响个不停,两人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崔向干脆不再回他的副书记办公室,而是停留在马霄的办公室,商议下一步对策。

两人情急之下,忘记了让郑冠群回避一下,当着他的面就商量着如何再次组织专家反击,如何打压夏想。因为领导小组的主事人现在就是夏想。如果夏想出现经济或作风上的问题,叶石生就会折断翅膀……

“政治上的打压现在没有可能,夏想正当红,不但在叶石生面前吃香,在范睿恒面前也是深得信任,书记和省长都维护他。而且他为人又小心谨慎,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崔向对夏想的了解比较深,仔细想了一想,觉得夏想包裹得非常严实,现在想要冲他下手,还真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如果他还在安县就好了,若在安县,肯定不会和叶石生还有范睿恒走得这么近,也不会让他成为领导小组的核心人物。本想将他闲置才调来省委,结果倒好,他反而越折腾越厉害,压都压不住了……”

崔向说不后悔调夏想来省委肯定是假的,因为他早就心生悔意了,只是碍于脸面不愿承认罢了。今天当着马霄的面说出来,也是他心中发出的最无奈的叹息。

马霄却说:“崔书记不必对以前的事情念念不忘,都过去了,说什么也没有用,还是琢磨下一步如何整治夏想才好。先锋想利用吴家打击夏想,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到现在还没有眉目,而且夏想和连若菡之间未必就真有事情,总等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

他怎么就这么聪明

“是呀,夏想滑不溜手,做事情既不留把柄,又没有经济和作风问题,他真是官清如水,不喜欢女人,还是他做事情隐蔽,让我们抓不到一点漏洞?”马霄若有所思地说道,“夏想正年轻,不可能不喜欢女人,更不可能不喜欢钱,如果能从这两个方面有所突破的话,不愁扳不倒他。夏想一倒,领导小组就没有了核心人物,叶石生和范睿恒之间也失去了维系的纽带。只要叶石生和范睿恒之间没有了共同利益,我们就有可乘之机……”

崔向点头:“夏想还真是一个关键环节,不但是领导小组的核心人物,还是联系叶石生和范睿恒目前阶段合作的基础。别说,仔细一想,夏想还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支点。夏想一倒,燕省的局势就会重新回到以前一盘散沙的状态,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只是,夏想的年纪不大,行事却稳重,他爱人曹殊黧开办了一家设计公司,也处理得很隐蔽,让人挑不出问题。经济方面,好像还真抓不住他的漏洞,就是他开的车是远景集团的,价值上百万元。”

马霄微微摇头:“远景集团和夏想之间确实来往过密,但夏想确实有设计方面的才能,他为远景集团设计的方案就算公开报价,远景集团为他开出两百万的设计费也不算什么。我研究过夏想参与的设计,他要的价格都不高,甚至比市场价还要低一些,真要从这个方面入手,最后闹大了,反而成替他宣传了。”

崔向无奈地说道:“他和连若菡、严小时及梅晓琳都来往密切。三个女人之中,连若菡人在美国,正在调查。严小时因为和范睿恒之间的关系,不好调查,容易引起范睿恒的反弹。梅晓琳是梅家人,查她的话,有没有效果不好说,触怒梅升平就麻烦了。梅升平谁的面子都不给,就是对夏想另眼看待。夏想此人,还真是心机深沉,不但经济上让人找不到问题,生活作风上,看上去身边倒有几个可能有暧昧关系的女人,但都大有来头,让人不敢轻易去查……他怎么就这么聪明?”

说话间,崔向脸上流露出一股无计可施的沮丧。

“领导小组办公室有一个女孩儿,最近和夏想走得比较近,夏想出差也总带着她,她叫古玉。”马霄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听说古玉和夏想早就认识,而且古玉人长得既漂亮又年轻,夏想能不动心?查查他们之间有没有问题,怎么样?”

坐在一旁的郑冠群听到两人在谈论如何陷害夏想,如何想方设法置夏想于死地,不由对二人大为鄙夷。原本以为高高在上的省委副书记和宣传部长,是如何的德高望重,如今一看,其实褪去了身上的职务和光环,和普通人没有两样,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坏三分。

两个大人物在算计一个小人物,别说传了出去没人相信,就是他亲眼所见,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夏想不过是一个处级干部,也值得一个副书记和一个宣传部长密谋算计?

只是事实就是事实,郑冠群感慨之余,也为自己竖立了一个准绳,不该拿的钱不拿,女人也不要乱搞。否则在官场之上,不怕你没问题,就怕你没有政敌。一旦你有了政敌,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即使你是没缝的蛋,在遇到欲置你于死地而后快的政敌之时,对方还想敲出一条缝来。何况你是一个有缝的蛋,绝对会被对手打击得蛋清蛋黄流一地,死无葬身之地!

看看,为了整治夏想,连古玉小姑娘也遭了殃,何其不幸。

不过郑冠群不清楚的是,如果二人真要拿古玉做文章陷害夏想的话,不幸的就不是古玉,而是马霄和崔向了。

幸好崔向足够冷静,他摇头说道:“不行,古玉能进领导小组工作,也大有来头。我当时觉得奇怪,就查了一查,却查不到古玉的底细。我都查不到底细的人,就证明一点,她的来历保密程度之高,连我的级别都接触不到。”

马霄吓了一跳:“都什么人,怎么个个都是惹不起的人?”心有不甘地说了一句,他忽然眼睛一亮,又说,“夏想不是没有经济问题,也没有作风问题嘛,好,我们就想办法为他制造一个重大的经济和作风问题……”

崔向吃了一惊:“怎么?”

马霄却看了郑冠群一眼,没再说话。

郑冠群忙识趣地站了起来,不失恭谨地说道:“崔书记,马部长,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去忙了。”

马霄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郑冠群走出马霄的办公室,心中的厌恶之感越来越强烈。什么东西,居然能想出陷害夏想的下流办法出来,真够丢人的。可惜的是,后来具体是什么办法他没有听到,但不管如何,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夏想,别让他一不小心着了道才好。

郑冠群以前还因暗中和夏想往来而觉得有愧于崔向对他的信任。经此一事,他心中一下轻松了许多。崔向和马霄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现在他反而十分庆幸和夏想走近,甚至还将夏想当成他的人生目标。什么是成功的人?夏想就是。他能从容地周旋于书记和省长之间,成为书记和省长之间维系平衡的纽带。他能让省委副书记找不到他的缺点,想要整治他却无处下手。不管夏想是不是真的没有问题,还是掩藏至深,都是一种难得的成功。

郑冠群走到无人处,立刻拨通了夏想的电话。

夏想此时已经从反击战得胜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又开始了下一步的计划。他约了齐亚南在燕京大酒店会面,为单城市将台酒厂的下一步改制寻找资金。齐亚南是夏想视线之中最合适的投资人。

在燕京大酒店会面,安排吃饭就简单多了。夏想到达时正好是中午时分,齐亚南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夏想一进门就被迎入豪华包间。

不但齐亚南在,齐东来也在。

夏想一见齐东来,急忙上前客气地寒暄几句。

齐东来尽管在省里、市里都有关系,但在夏想面前并不托大,说话很是客气。齐亚南更是赔着小心,对夏想又敬又怕。敬的是夏想和齐氏集团打交道以来,从来没有贪图过齐氏的任何好处;怕的是上一次夏想介绍他和范铮认识,手腕之妙,让他事后想起还后怕不已,才知道夏想的高明之处,心里就有了计较,以后和夏想来往,得时刻多留着心眼儿。

倒不是担心夏想会害他,而是生怕一不小心会错过什么重大机遇。

夏想此次主动和他见面,肯定又有大事,所以齐亚南就赔着十二分小心。而齐东来听说夏想过来,觉得他身为齐氏集团的老总不出面见见也不合适,就亲自过来作陪。

还有一个让齐东来非想见夏想一面不可的决定性因素是,他想再亲眼看看夏想,是不是和以前有什么变化。以前他认识的夏想,只是在小范围内有名气、有影响。现在好了,《燕省日报》一出,夏想的大名一夜之间传遍燕省,让许多支持产业结构调整的专家学者拍案叫好,更让许多反对者深恶痛绝。

就连齐东来也为夏想的文章大声叫好,专门买了上千份当日的《燕省日报》,摆放在齐氏集团所有酒店的大堂里面,也好为产业结构调整尽一份心,出一份力。

齐东来看到夏想依然和以前一样不徐不疾的神情,和齐亚南有说有笑,看不出来有丝毫变化,他心中就坚定了让齐亚南紧跟夏想的决心。夏想胜不骄败不馁,是一个做大事的人。齐氏早晚要交到齐亚南手中,尽管齐亚南经夏想介绍认识了省长公子范铮,但相比之下,齐东来认为夏想会比范铮更有前景,也更有影响力。

上一次茂盛酱菜事件之后,齐东来也认同齐亚南的说法,就当几百万元打了水漂,结交省长公子的同时又卖了夏想一个人情,一举两得。夏想帮了齐氏集团多次,从来没有伸过一次手,就算直接送他几百万也是应该的。

不过让齐东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久从茂盛酱菜厂传来消息,说是茂盛改制之后,销量惊人,短短两个月时间,销路扩大三倍。现在光是分红就有百万以上,照此下去,不出一年,投资就能全部收回。至此齐东来才明白,夏想并不是伸手向齐氏要钱,而是给齐氏送钱来了,不但送钱,还送了人情,让齐氏借机搭上了范省长的线。

一生见识无数贪婪官员嘴脸的齐东来第一次感动了,为夏想的巧妙计策,更为他不贪不要。尽管他知道夏想帮助齐氏肯定另有目的,不是一心无私,但至少夏想没有流露出任何为自己获利的想法,这让齐东来无比敬佩夏想的人品。

因此,今天齐东来说什么也要见夏想一面,当面向他表示一下感谢和敬意。

夏想并不明白齐东来的心思,他帮助齐氏集团,并没有太大的目的性,就是觉得齐亚南可交,以后多个朋友也是好事。在他看来这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能帮就尽量帮上一把,至于能从齐氏身上捞取什么好处,他还真没有想过。别说齐氏,夏想在帮助任何一家集团或公司时,从未想过要从中得到什么实惠。

一是夏想不缺钱,不稀罕贪图别人的一点钱财和礼物。二是他始终觉得自己身为公职人员,本就应该充分利用手中的资源,为人民的幸福和企业的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这些都是分内之事,理应如此。况且帮助别人就相当于帮助自己,齐氏投资宝市,既为曹永国增加政绩,又让范铮有钱可赚,也让范睿恒放心,更让齐氏多了一个多元化的思路,同时又为茂盛酱菜厂的规模化发展奠定了基础,一举数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对于齐东来的客气,夏想也没有多想。齐东来混迹商界十几年,年龄也不小了,夏想当他是长辈。直到齐东来向齐亚南暗示要好好感谢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齐东来是想给他送礼。

齐东来非常热情地说:“正是因为夏处长的帮助,齐氏的发展才越来越多元化,洗浴中心、茂盛酱菜,等等,让齐氏前进的步伐更加稳健。作为受益者,不对夏处长有所表示就显得我们太不会做人了。”

齐东来一个暗示的眼神使出,齐亚南就伸手拿出一张卡,轻轻地推到夏想面前,笑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夏想笑眯眯地将卡拿在手中,是一张建行的储蓄卡,他饶有兴趣地问道:“多少钱?”

齐亚南见夏想关心金额,以为他是要收下的意思,心中一喜,伸出一根手指,说道:“是一个数!密码是您的手机号码后六位……”

一个数是多少,十万还是一百万?夏想懒得猜,更没有问,而是将卡轻轻放下,不说收,也不说退回,只是冲齐东来说道:“齐叔叔,有什么拿手好菜,上几个,我还真有点饿了,另外也来瓶酒喝。”

齐东来以为夏想收下了,忙高兴地说:“没问题,马上就上燕京最拿手的特色菜,酒也多得是,想喝什么?”

“来一瓶家乡酒尝尝,将台酒有没有?”夏想笑问。

“将台酒?”齐东来面露难色,“档次低了点,酒店里面应该没有,得让人去外面买才行。”

燕京大酒店现在是四星级了,将台酒以前一两百元一瓶,现在普遍降低到了几十元甚至十几元一瓶,对燕京大酒店来说确实不入流。

夏想点头:“让人买一瓶也好。”

齐东来对将台酒也有印象,就好奇地问道:“小夏喜欢喝将台酒?其实将台酒还不错,酿造工艺很优秀,酒味醇正,回味甘美,在低档白酒中算是比较好的一种,就是没什么名气……以前还行,将台酒名气响的时候,畅销全国。现在基本上就是一个地方企业了,除了在单城市名气响一点,还有在单城市附近的一些地区有些销路之外,基本上现在喝酒的人都忘了将台酒。”

酒和烟一样,全靠名气。请客吃饭时,一般都愿意拿最好的酒招待客人,即使不上最好的,也要上名气大的。

秦池当年名气大的时候,许多人都抱着好奇的态度也要尝一尝,国内又有饭局至上的传统,每天不知道有多少饭局,光是一个好奇的尝鲜,就足以让秦池在全国的销量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其实国人喝酒,就是跟风和比名气,真正懂酒的人又有多少?尤其是白酒,并没有几人能喝出酒精勾兑和真正酿造的两种酒的区别。将台酒好歹也是正经八百的传统老厂,有技术,有工艺,也有底蕴,重振雄风之后,夏想有理由相信可以响遍大江南北。

不多时将台酒买到,简单的包装,毫无特色的玻璃酒瓶,甚至十几元一瓶的低档酒也比它的包装好。夏想伸手打开瓶盖,给每人倒了一杯,说道:“来,齐叔叔、亚南,尝尝将台酒,感觉一下滋味如何。”说话间,他又叫来身边的一个服务员,低声说了几句。服务员不敢答应,一脸请示的表情看向了齐东来。

齐东来大手一挥:“夏处长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我不在,他来酒店,怎么说怎么办。”

服务员应了一声,急匆匆出门而去。

齐东来以前也喝过将台酒,不过已经是十年前了,今天再次品尝一口将台酒,微微感慨地说道:“将台酒确实不差,口感非常纯正,还是采用传统的酿造工艺,可惜了它的品牌和技术,现在沦落为地方企业,连三线品牌都不算,估计现在只是勉强维持罢了。”

夏想点头表示赞同齐东来的看法,又问齐亚南:“亚南感觉如何?”

齐亚南一口酒喝下,皱起了眉头,摇头说道:“确实不如大牌的酒好喝,总感觉差了一点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夏想呵呵一笑,没有说话,正好服务员进来,送来几瓶好酒,有茅台、五粮液、剑南春和秦池。夏想让服务员各倒了一杯,依次让齐氏父子品尝。

免费宣传的东风

齐东来笑道:“今天成了品酒会了?不是我托大,小夏,真要论到品酒,你和亚南都比不上我。我一生喝酒无数,从最便宜的二锅头到最贵的茅台,什么酒没有喝个够?”

齐东来将几种酒都喝了一遍,说道:“还是茅台最香,剑南春最绵。不过五粮液味道不对,好像有假。秦池的味道比以前好了不少,难道现在改进工艺了?”

夏想笑而不答,对齐亚南说道:“亚南,你说说看。”

齐亚南也都一一品尝一遍,笑道:“照我看,还是五粮液最好喝,秦池最差。茅台太香了,我不习惯,剑南春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夏想欣慰地笑了:“还是齐叔叔厉害,刚才的几瓶酒中,只有茅台是真酒,其他全是假酒……”

齐东来一脸疑惑,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服务员,服务员笑盈盈地答道:“齐总,除了茅台之外,其他几瓶酒里装的都是将台酒。”

正在喝茶的齐亚南呛了一口,咳嗽几声大笑起来:“夏处长,您到底演的是哪一出?怎么给我们来了一手偷梁换柱?”

齐东来明白了什么,赞道:“还是小夏目光敏锐,很清楚名气带来的附加值。我只喝出了五粮浪味道不对,剑南春却让我信以为真,惭愧。我还自称一生品酒无数,看来,包装和名气能无形中为一个品牌增加不少印象分。”

齐亚南也明白了夏想的意思:“我明白了,在我这样不懂酒的人眼中,价格是第一位的,价格高,就认为酒好。没想到,几百元的酒和几十元的酒,只换了一个包装,就让我感觉好喝不少,心理暗示果然厉害。”

夏想摆手让服务员下去,解释说道:“其实我并不完全是考验齐叔叔对白酒的研究,真正能品尝出真假的品酒高人不是没有,而是太少了。我只是想从一个普通消费者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就是凭借将台酒厂的实力和酿造工艺,对将台酒厂进行改制,投入巨资做好广告,重新包装之后再推向市场,并含蓄地提到当年伟人的‘南有茅台,北有将台’的评语,以齐叔叔的眼光,胜算有几成?”

齐东来终于明白了夏想刚才摆一出乌龙的本意。

齐氏集团以酒店业为主,现在开始涉足洗浴业,所从事的都是高利润的行业。齐东来虽然没有涉足白酒行业,但他心里清楚,白酒也是高利润行业之一,因为白酒无价,在酿造工艺相同的情况下,比拼的就是包装和名气。谁的名气大,谁的价格就高,名气的附加值带来的利润差距十分巨大。

夏想所说的投入巨资再造一个将台酒的说法,不是天方夜谭,而是切实可行的策略。

但齐东来还是心中犹豫,毕竟白酒行业和他的酒店业完全是两个不相关的行业,隔行如隔山。就算有夏想策划投资茂盛酱菜的成功案例在先,但投资将台酒厂,所需要的资金将会非常巨大,少说也要上亿元,再加上广告费用,估计要投入两亿左右……他担心一旦失败,会拖累整个齐氏集团前进的步伐。

投资洗浴中心,也需要巨资。现在才兴建一家洗浴中心,就已经动用了差不多近一亿的资金。齐东来不免踌躇。

齐亚南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他对夏想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直接就说:“白酒行业利润可观,就算前期投入巨大,相信不用两年就能收回投资。又正好借助单城市是试点城市的便利条件,可以争取到许多优惠政策,我觉得投资将台酒厂可行。”

齐东来微微点头,倒不是他赞成齐亚南的说法,而是对齐亚南能敏锐地意识到可以借助哪些便利条件而心中欣慰。齐亚南比以前成熟多了,看待问题也全面多了,不再像以前一样,简单而直接。

齐东来含蓄地说道:“国家有规定,任何广告词中都不能提到伟人,哪怕是隐讳地提起也不行……”

夏想明白齐东来的担忧,是认为广告费用投资过大,齐氏集团可能承受不起。

“齐叔叔有所不知,其实据我估算,大概一亿的资金就可以救活将台酒厂了。”夏想抛出了他的诱饵。他知道一亿左右的资金对于齐氏集团来说,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拿得出来,主要看齐东来有没有勇气和信心了。

“怎么说?”齐东来心思一动。他十分清楚夏想的商业头脑,知道夏想做事情有分寸,不会信口开河。而且他刚才特意让人拿来一瓶秦池,言外之意已经很清楚了,就是有秦池的先例可以借鉴。

两亿元的话,齐东来确实不敢贸然进入白酒行业。但一亿元的话,想想庞大的市场前景,还有夏想出色的商业策略,就连一个小小的酱菜厂都可以盘活,何况一个曾经辉煌过的百年酒厂?齐东来不免心动。

“五千万资金用来扩大产能,重新定位市场,重新设计包装,重新扩展销售网络,五千万用来在央视投入广告。除了央视的广告费用之外,在燕省的推广,是几乎不用花费一分钱的。”夏想一脸自信的笑容,侃侃而谈,“可以和单城市政府协商,配合单城市的文化旅游项目,捆绑在一起进行全方位的宣传。相信单城市政府也有专项资金用来推广文化旅游,搭上推广文化旅游的顺风车,这一项广告支出少说也能节省三千万。”

单城市政府自然不会花费三千万元去为文化旅游项目打广告,但以市政府的名义进行推广,还是有许多便利之处。比如可以在京城以及燕省的各大新闻媒体上,以新闻的形式播出,相当于免费的广告。如此一来,就无形中打出了名气,也节省了资金。所以说,政策上的支持就是巨额资金的支持,不说央视,单是燕省电视台如果拍一个单城市文化旅游的专题片,在介绍单城市悠久的历史时,重点介绍一下单城市自战国时就开始酿酒的传统,然后再推出将台酒厂,如此一来,比起单纯的广告更能打动人心。

如果合资成功,就请省委书记和省长前去视察,省内媒体则会连篇累牍地报道,又是一波重量级的免费宣传。再加上媒体报道产业结构调整之时,把将台酒厂作为成功案例不时地提起,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免费宣传。

夏想将他心中早就想好的策略全盘说出。

齐东来听了,不停地点头,心中对夏想的赞赏之意越来越浓。连他都没有想到的商业策略,夏想却如数家珍地说出,齐东来认识官员无数,还从未见过如夏想一样懂经济、有商业头脑且能够造势借势的官员。

“以上宣传只是粗浅的宣传,是让将台酒厂重新进入公众的视线第一步。第二步策略如果运用得当,可以在短时间内,不但让将台酒厂家喻户晓,还能让将台酒深入人心。”夏想见齐东来渐渐被他打动,就抛出最后一个杀手锏。相信此招一出,除非齐东来不想赚钱,否则肯定会当场拍板。

“快说来听听。”被夏想勾起了兴趣的齐东来,只听刚才夏想所说的战略就已经动心了,觉得眼下确实是大好时机。不料夏想居然还有后手,更是喜出望外。

齐亚南在一旁感慨,没想到连一向精明过人的老爸也被夏想成功地说服,想想老爸多少年没有这么激动过了,再看夏想年轻的脸庞上闪烁着自信的光彩,心想,夏想确实厉害,不服不行。

夏想眼睛一扫,就将齐氏父子二人的心思尽收眼底。

“齐叔叔有没有看到《燕省日报》上我和范铮、严小时发表的文章?”夏想问了一句。

齐东来不解其意,让服务员立刻从大厅拿了一份报纸过来,他将报纸拿在手中,说道:“当然看到了。你们的文章一发,《燕省日报》发行量大增,不少人想买都买不上,就连酒店的服务员也知道上面的文章,记住了你们三个人的名字。”

夏想点头一笑:“我的下一步策略是,等单城市的将台酒厂获得投资,改制成功之后,打出了广告和名气,我会组织专家学者就将台酒厂的成功撰写相关的文章,再发表在《燕省日报》上面,用来反驳与产业结构调整唱反调的人。齐叔叔您说,如果将台酒厂作为成功案例被无数专家的文章引用,这笔广告费用,该怎么算?”

《燕省日报》三篇文章一出,夏想、范铮和严小时三人不能说在燕省人人皆知,至少凡是看报关注新闻时事的人,都把夏想三人的名字记在了心上。如果过一段时间,夏想三人再发表文章,并引用将台酒厂的成功实例来进行论战,想也不用想,一夜之间将台酒厂就会成为燕省的知名品牌。

在商场沉浮一生的齐东来经夏想一点,再看不出其中蕴含的巨大商机,岂不白活了?他呆了一呆,突然放声大笑:“夏想,小夏,能够认识你,是叔叔最大的运气,是亚南最大的福气。我出一亿五千万投资将台酒厂,就这么说定了。你再找别人投资,就是不给叔叔面子,不给亚南面子,不想再和叔叔来往,不想再和亚南交朋友了!”

齐东来快语连珠地说出这番话,就是要敲定夏想所说的话,省得夏想变卦,将天大的好事交给别人去做。因为,实际上按照夏想的设想,投资将台酒厂几乎就是一条没有风险的阳光大道。

夏想不慌不忙地将刚才的储蓄卡拿在手中,笑问:“我为齐氏铺垫了一道阳光大道,这个卡,是不是分量太轻了?”

齐亚南没明白夏想的意思,以为他真是嫌钱少,脸一红,急忙将卡收了回来,说道:“夏处长是齐氏的大福星,您说一个数,我眼睛都不会眨。”

“如果我是贪图你的钱,想乘机自己捞上一笔,亚南,你说我怎么会找你?怎么会将将台酒厂这个好项目交给齐氏?”夏想笑了,自斟自饮了一杯,“喝酒讲究对口味,交友贵在交心,我结交的是你这个朋友,是认为我们以后会有长久的合作,可不是为了眼前一点小利……”

夏想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齐东来明白过来了,知道夏想所图的是长久的合作,齐氏集团壮大之后,有的是机会回报夏想。以后不管是为了夏想的政绩,还是个人前途,只要有用得着齐氏的地方,齐氏定当竭尽全力,不计回报。

齐东来主意既定,就伸手拿过储蓄卡,随手收了起来,说道:“和小夏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知道你志向远大,不在意蝇头小利。叔叔心里有数,一些虚伪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亚南以后跟着你,由你指挥。”

齐东来这一句话坚定地表明了立场,以后齐氏集团唯夏想马首是瞻,等于是将齐氏集团的命运和夏想紧紧绑在一起。齐东来心里明白,夏想所图的不是金钱,而是政治资源和经济后盾,以后齐氏集团在夏想升居高位、需要政绩工程的时候,必须当仁不让地冲在前面,宁肯赔钱,也要为夏想做出面子工程。

夏想呵呵一笑:“我还是那句老话,交友交心,齐叔叔,我从来没有让认识我的朋友失望过……”该说的话一点而过,夏想岔开话题,开始吃饭喝酒。

酒足饭饱之后,齐东来迫不及待地问起何时可以到单城市将台酒厂考察,夏想见他确实心情迫切,就当着他的面拨通了王肖敏的电话。

“王市长,我是夏想……”寒暄过后,夏想直接切入正题,将齐氏集团有意向将台酒厂投资一事一说,并请王肖敏负责安排考察。

王肖敏已经接到了关于将台酒厂改制的报告,心中大慰,夏想的设想和他下一步的想法不谋而合,而且比他想得还要详细周全。一般省里成立的指导小组或是办公室一类的组织,基本上都是胡乱指挥一气,有没有成绩先不说,好像不先对各地市的经济结构指手画脚一番,就不能显示出他们的本领一样,往往弄得各地市敢怒不敢言。而领导小组自成立以后,因为夏想的缘故,从来是只提建议不乱指挥,尤其是夏想,对单城市作出的贡献,比副市长还要大。

刚刚接到改制报告,夏想的电话就跟着打来,说有投资商准备前来考察,王肖敏已经不能用惊喜和震惊来形容他的心情了。他觉得任何语言都不能表达出自己内心的喜悦以及对夏想的敬佩,当即一口应允:“随时可以来,由我亲自出面负责接待。有任何招待不周之处,你拿我是问。”

王肖敏以市长之尊亲自向夏想许诺,是对夏想真心尊重的表现。

夏想客套几句,就直接将电话交给了齐东来。齐东来和王肖敏简单说了几句,算是初步接触,并且约好了考察时间。

齐东来从夏想随时可以和单城市市长通话,以及王肖敏话里话外对夏想的敬佩,察觉到了夏想的分量,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夏想不过是领导小组的一个处级干部,能让堂堂的一市之长也对他高看一眼,可见他的人脉确实深广。

晚上下班回家,吃过饭后,夏想和曹殊黧两人坐在沙发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电视。曹殊黧不是很喜欢看一些无聊的肥皂剧,就是没事的时候打发时间,主要是两人能坐在一起说话。

两人各自说了一会儿单位的事情,夏想的目光就开始不安分起来,在小丫头的身上扫来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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