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阴险的最高境界是明着来（1 / 1）

第二百九十一章：阴险的最高境界是明着来

邓坤一听老子所言，便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说道：“恕在下无礼，师伯说出此言，若不是欺人，便是自欺。”似不为意的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三皇、镇元子等人，续道：“玉帝之位虽也在六御之中，却可统御三界，尊贵之极，焉是其余五个帝君可比？我已然甘心相让，那是看在人、阐、截三教本是一家的份上。师伯犹自不许，岂不是教在下为难？若是师伯觉得此法于你们不公平，那你我互换如何？三天帝君的人选，敝教一个也不染指，尽由师伯四位把持，唯独这玉帝之位须得由我通天师尊和女娲娘娘决定，何如？”

老子心下大骂邓坤卑鄙无耻，要真把玉帝的位置让给邓坤一系，除非是老子大脑进了水。放着一群圣人在，玉帝虽然不见得有什么实权，可是毕竟是名义上的三界之主，就算放个屁也是圣旨，要是被邓坤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小人所用，委实不可掉以轻心。这个时候三国魏晋时代已经过去，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威力大家都看过的，论实力现下邓坤已经凌驾圣人之上，倘若被他再捞到了“名份大义”，有名有实，老子光想想都要猛打寒噤，哪里肯答允？当下就摇头，道：“此法也不妥，此法也不妥！”

邓坤故作惊讶道：“怎的又不妥？师伯先前觉得玉帝之位抵不得三天帝君，想来是觉得吃了亏去，方才不肯；在下如今提议换过来，师伯又不允。究竟为何？”

老子被他一番话绕得颇有些头昏脑涨，邓坤所说的尽管很有些强词夺理，却也不是说不通——你要是觉得第一个方案你吃了亏，那么咱们换过来，让我来吃这个亏好了。其实邓大官人岂能不知老子是打死也不会同意的？老子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邓坤话语中的逻辑陷阱，一时之间竟然辩驳不得。

不过他终究是证了混元的，表面不露声色，沉吟半晌，终于决定开门见山，不再跟邓坤这张破嘴纠缠下去，说道：“既然你我合议此事，不妨开诚布公。相信你也晓得，玉帝之位贵极重极，贫道几个无论如何不会放手；而三天帝君之位若是尽数交付于你，也是断无可能。你今日虽然仗着人多势众，占了上风，但莫忘了天庭气运功德已损，须得我等六个证混元者同时出手修补，是以真正说得上话的终究还是贫道等几个。若是贫道四人执意不答应，你们即便推举出个人来担任玉帝，也是无济于事。”

此节邓坤早就心中有数，所谓的天下人共同参与推举天帝之事云云，其实全是废话，说得再漂亮，始终真正的决策权还是在圣人的手里。要是人阐佛三教四圣死活就是不同意，那无论自己这边再怎么蹦达也是没用，最可能的结果就是大家僵持在这里，再过一万年也选不出个玉帝来。这个局面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邓坤心想磨了这么多回合，也是时候摊派了，便装作考虑了一阵，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再让一步，玉帝之位由师伯四位来定，再送上东极青华天位；但是那南极长生天和中央紫微天却须由我方推举。”说罢，不待老子回答，紧接着又道：“这个是我方的底线，已然作了最大的让步。如果师伯还是不满意的话，在下也无可奈何，唯有手下见真章了。”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老子闻言，欲言又止，向邓坤深深凝视，良久后摇头轻叹，道：“此事贫道不能独专，须得和另外三位圣人商议。你且稍待。”邓坤点点头。老子踱步走到原始天尊和西方二圣身侧，他刚才和邓坤商量时，因为事关重大，便用法力禁制了身周丈许之地，即使是原始等人也不曾闻得，此刻见老子回来，哪能不问。却见老子眉头深锁，顿了片刻，把刚才和邓坤的谈话以及邓坤的提议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菩提听说，不由得勃然大怒，道：“他怎敢如此？真是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

老子叹息了一声，似是自语道：“此言倒是不假，也许他打从一开始就未曾把我等放在眼里。”抬头看向三圣脸色，见原始和菩提皆面有怒色，阿弥陀佛却在垂首思考，脸上神情愈发愁苦，老子开口道：“不过我等也奈他不何。他已然说了，要是不依他这个法子，便只有做过一场了。菩提道友可敢应否？”

此话一出，菩提顿时泄了气，口中犹自喃喃道：“狂妄！狂妄！放着我等四圣在，他也未必能讨得好去。”虽然嘴硬，色厉内荏的表情却完全出卖了他。别说这个时候他和阿弥陀佛两个身上有伤，就算神完气足，合二人之力也多半不是身怀混沌钟的邓坤对手，更兼老子在火焰山坏去了善尸，道行也未曾复原，唯一能全力出手的只有原始天尊；反观邓坤那一边却是人强马壮，通天教主和女娲娘娘两个都是休养生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此外还有三皇、镇元子、冥河等人，单打独斗赢不了，群殴更加是找死。菩提也不是笨蛋，怎会看不出来？

老子道：“事到如今，我等也别无他法，虽然明知是计，也不得不中了。”

他话音刚落，阿弥陀佛便开口接过话头，也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菩提祖师和原始天尊两个闻言，微觉诧异，稍一沉吟，便已醒悟，脸色均是一变，看向对方的目光登时就多了一些意味。老子看在眼里，心下又是叹息不止，他素知邓坤嘴上功夫了得，适才和邓坤讨价还价时，本来还以为是一场极艰苦的拉锯战，殊不知没说几句邓坤居然就肯把东极青华天位让出，老子第一时间还心生疑窦，心想这小子难道是转性了？后来一转念，也顿时明白过来，这小子哪里是安着什么好心？只怕这个结果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眼下人、阐、佛三教虽然结盟，但都是心怀鬼胎，内里都在为自家盘算。邓坤正是吃定了这一点，因此故意让出一个天位来，好让他们四圣争斗。他们四圣俱清楚玉帝之位即使由他们推举，也唯有王母这个“外人”可堪担任，否则选了佛教门人，人、阐两教不肯，选了道门弟子，佛教不依，这一点上四圣早就有了共识。只是如此一来，剩下的仅由一个天位，给谁好呢？不管最后给了那一教，另外两教肯定有人不爽，四圣之间也不免生出龃龉来。这个正合邓大官人的心意，他最怕的就是三教四圣是铁板一块，如今让出一个天位来，等于在四圣中埋下一个炸弹，啥时候爆没人知道，威力有多大也没人知道，总之就是有这么一件事情就对了。

可是老子等四圣虽然明知前面是邓坤挖的粪坑，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往里跳了。表面看来，邓坤此法着实已经退让不少，假如他们不答应，闹到洪均处他们也占不住理儿——论声势、论实力，人家那边都比己方来得强，却提议把四个天位空缺和自己对半分，更把最重要的玉帝让给自己，乍看上去，自己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只是这便宜咋就占得像吞了一个苍蝇那么恶心捏？老子心中苦笑，暗道：“这倒不是阴谋，这时不折不扣的阳谋啊！”当下对原始天尊和菩提祖师道：“诸位道友既然已经明白那厮的狡诈伎俩，便不可落入其圈套。这青华天位我等须得细细商量则个，无论是哪一派弟子担任，都不伤三教的和气才是。”

阿弥陀佛合掌道：“道兄之言大善。”转头向菩提说道：“事有轻重缓急，师弟莫要着相。”复对老子说道：“贫僧欲推举道兄门下玄都大法师担任此职，诸位意下如何？”

菩提也是玩弄心计的高手，只是一时乱了方寸，这时定下神来，自然领悟阿弥陀佛之意，但看不看得破是一回事，放不放得下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六御之一的东极青华天位也是极为重要，若由佛门弟子出任，对于取经传道一事俱有好处，要他平白的让了出去，实在是不太甘心，菩提脸色数变，阴晴不定，过了半天，终于说道：“一切由师兄定夺。”老子的人教门人稀少，也就一个玄都大法师拿得出手，总好过由原始天尊的阐教门下占了位置。

既然西方两圣点了头，和老子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原始天尊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尽管他也想自家弟子担任其位，但也知道此刻只有这个法子才能暂时解决问题。当下老子点头道：“蒙诸位道友错爱，如此便由贫道小徒出任罢。玄都虽任此位，可是每行一事，每定一策，皆可由我等四人商议而行，与诸位自家门人出任无异。”

三圣说道：“道兄所言甚是。”菩提却在心中暗道：“话说得好听，可是要是你说一套做一套，却又怎的？看来取经之事成就后，我须得想个法子，将这局面扳回来才是。”同时原始天尊也忖道：“哼，说是这样说，此位毕竟是大师兄之徒所掌，到时候自然以大师兄和贫道心意为重，妙哉！妙哉！”诸圣心思各异，面上都看不出来，又听得老子说道：“青华天位已定，那玉帝之名便依着先前所商，由王母娘娘出任了。”

众圣都一齐称善，脸上同时露出笑容来，像是一团和气，融洽无比。邓坤远远看到他们的表情，虽然听不见他们说过些什么，也透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