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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即将到来的盛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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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国梁本来对关得能否替他解围不抱希望,但在关得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之下,他以为关得对他就算没有实质性的帮助,多少也会有几句宽慰的话。不想关得听了也就听了,就又若无其事地开车了,跟没听过一样。

秋曲家在省委家属院,关得的黑色奥迪a6虽然长得像官车,但却没有官车的身份——是单城市的普通牌照,在小区门口就被拦下了。秋曲出面摆平了门卫,坐回车上说道:“回头我找人给你换个省委牌照,省得总被人拦来拦去,多没面子。”

上了三楼,秋曲又拉住了关得,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放心地敲门。关得见她紧张的样子,不由得感觉好笑,由此可见,她其实也挺在意父母对她的期望。

门开了,是郑雯婷开的门,一见是秋曲和关得,她热情地邀请关得入内:“关得来了,快进来。小曲你也真是,自己开门就是了,还敲什么门。”

秋曲笑笑没有说话,突然就变得淑女了。

省委家属院的房子都是从外面看着不大,里面的面积却是大得惊人。秋曲家至少有200多平方米,而且还是跃层,不过装修倒是简洁,简洁之中,透露出低调的奢华。

秋游坐在客厅正中的沙发之上,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电视上播放的是《新闻联播》。

“秋叔叔好。”关得恭敬地向秋游问了好。

秋游头发乌黑,穿一身家居服,眉眼之间颇有几分南方人的特征,文气而雅致。依稀间,和秋曲相似的地方不少,除眉眼、鼻子和耳朵之外,气质也有几分相像,女儿像父亲,确实不错。关得得承认,秋游年轻时肯定是一个美男子。

父母相貌不端正,不可能生出漂亮的女儿。

“嗯,好。”秋游只是冲关得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目光深陷在《新闻联播》中拔不出来了。

“等《新闻联播》一结束,他就活了。”秋曲小声地说道,嘻嘻一笑,“先坐下,我去倒水。”

不用秋曲忙活,郑雯婷已经端水送到了关得手中,她脸上流露出歉意的笑容:“小关呀,下午的事情,是阿姨的错,阿姨太激动了,你别往心里去。”

郑雯婷眼睛红肿,虽然极力掩饰,但仍然可以看出她刚刚哭过。关得知道郑雯婷的家事被他不幸言中了,就客气地说道:“郑阿姨客气了,我是晚辈,您就是骂我几句,我也得听着……人生中有些事情不能勉强,您也别太伤心了。老人们也有他们的难处,我尊敬您体谅您,您也要尊敬和体谅他们。”

一句话说得郑雯婷又红了眼圈,却数落起了秋曲:“小曲,你看人家关得多会说话,可比你强多了。都说闺女是妈妈的贴心棉袄,我就从来没觉得你和我贴心过。”

“妈,我是你的乖宝宝。”秋曲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抱住了郑雯婷的胳膊装可爱,“姥姥都说了些什么?”

“当年家里穷,生了我之后,本想再要个儿子,结果是一个丫头,你姥姥就把她送人了。当时送人的时候说好了以后不相认,现在小姨在哪里,没有一点儿线索。只记得当年收留小姨的人家是京城人,到陕北当知青,收留了小姨后不久,就回京了……”不说还好,一说,郑雯婷就忍不住又掉了眼泪,“我可怜的妹妹,当时我才两岁,你舅舅四岁,谁都不记事,后来老人们就瞒了下来。要不是小关,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妹妹。你太神奇了小关,谢谢你。”

关得就又客气几句,并安慰了郑雯婷一番。其实也不是他神奇,而是由于从小父母相继失踪的原因,他在钻研相术时,着重对亲人离散的面相投入了过多的精力,这也是他今天能一语言中郑雯婷身世的原因所在。

“对了小关,既然你能算出我和小妹离散,那能不能算出小妹现在的下落?”这个念头显然在郑雯婷的脑中盘旋已久,现在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满脸期待地等关得回答。

可惜关得却是摇了摇头:“很难推算出来,也许过几年我的学问深了,能大概推算出她的方位,但现在,没办法帮您,不好意思郑阿姨。”

“没事,没事,不怪你。”郑雯婷又抹了眼泪,“小妹送人的时候太小,家里又穷,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不过娘亲说,小妹的耳朵后面有一块胎记,像铜钱一样大小,就是因为这个胎记,有一个算命先生说小妹天生克父母,才让爹娘狠心把她送人了。”

关得暗暗记在了心里:“以后缘分到了,肯定还有相见的一天。”

《新闻联播》总算结束了,饭菜已经摆到了桌子上。秋游坐到主位上,才上下打量了关得几眼,脸色平静地说道:“小关呀,早就听秋曲说过你了,今天来家里吃饭,别拘束。都是家常便饭,不合胃口的话,也别挑剔。”

“谢谢秋叔叔,我胃口很好,吃饭不会挑剔。”关得客气地回应,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秋曲一眼。奇怪的是,秋曲出奇的安静,很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笑不露齿,食不语,一下成了一个标准的淑女。

命理学

“年轻人胃口好是好事,吃百家饭才能视野开阔,不过我怎么听说你还会相面?年纪轻轻的就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不太好吧?你说说,你和秋曲合伙开发房地产,成立了一个什么滨盛房地产公司,你靠什么去赢得市场?就靠相面吗?”秋游的话声音很轻,语速很慢,慢条斯理如同聊家常,但语气之中的质疑之意却是十分强烈,就如和风细雨之中突如其来的一把利剑,直朝关得的咽喉刺来,意欲一剑封喉。

郑雯婷脸色大变,秋曲却装没听见,夹起一块菜花放到嘴里,细细品味。

关得笑笑:“我研究的不是相面,系统而科学地讲,应该叫‘人生命格学’,或者叫‘命理学’也可以。是通过从一个人的相貌、气质、谈吐和学识来对一个人作出系统的评价,打出一个人生成功分,由此来推断他今后的人生有多大的发展空间。人生命格学如果运用到极致,可以直观而快捷地评定一个人,就可以减少用人上的失误。不管是在政界还是在商界,由用人失误带来的重大损失,不可估量。我和秋曲合作开发房地产,靠什么赢得市场?就靠用人!”

“任何事情的本体都是人,人事人事,用对了人,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如果我有用人之道,再有识人之明,再加上秋曲的眼光和胆略,秋叔叔,您说滨盛会不会大有前景?”

关得的回答,恰到好处,并且绵里藏针,不但巧妙地化解了秋游的质疑,还将相面之术重新包装,以秋游容易接受的“人生命格学”来形容,同时又和用人之道联系到一起,秋游想不接受都难。

秋游是何许人也?省委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他的主要职责是什么?就是承上启下,将领导的意图准确地传达到下面,并且安排下面的人顺利地落实。如果他用人不当,安排不利,会有现在的地位?会被省委领导委以重任?

用人之道和识人之明,不但是每一个商界中人都孜孜以求的境界,也是每一个官场中人都想拥有的政治智慧。

秋游的筷子举在半空,久久落不下去,他饶有兴趣地看了关得一会儿:“人生命格学、命理学……有意思,这个说法很有新意,只凭这一点就证明你是一个有头脑的年轻人。不过……”他放下筷子,“你能推算出老郑还有一个送人的妹妹,这个就太神奇了,用科学无法解释。”

“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了,科学不能解释的就归类于迷信,这只是逃避和无知的说辞。中国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儒家思想治世,带来了几千年的强盛,现在的实证科学才出现多少年?”关得见好就收,“不好意思,让秋叔叔见笑了。”

“见笑什么?我也不是不知变通的老顽固,也接触过不少用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就算我不理解和支持你的人生命格学,但我也能客观地接受。”秋游对关得的印象不错——家中一共三个人,两个人不停地在他面前说关得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厉害。他也是人,对身边最亲近的人的话没有多少免疫力,关得的高大形象在本人没有出现之前,就已经在他的心中先入为主了。

从一开始对秋曲辞职创办滨盛房地产公司的抵触,到慢慢接受现实,秋游也理解并尊重了秋曲的选择。而且他毕竟也是省委中层干部,知道今后一段时期会是房地产的黄金时期,此时进军房地产市场,不早不晚,恰到好处。

关键是他要亲自把关,要考核一下关得,就如关得所说,滨盛今后的成败不在于有多雄厚的实力,有多庞大的关系网,而在于有没有一个有胆识、有魅力、有识人之明的决策者。月清影和秋曲毕竟都是女孩,而作为总经理的关得,才是滨盛未来的掌舵人。

还好,几句交谈下来,秋游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关得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他原以为秋曲还小,就知道玩闹,哪里有识人的本事,不想她的合作伙伴却是少见的沉稳的年轻人。而且这个沉稳的年轻人,还具有一般人没有的本事——识人术。

秋游宁肯将关得的人生命格学称之为识人术,也不愿意说成相面术,毕竟他受到改良的教育多年,对相面、算命等字眼有着强烈的抵触心理。

一个有识人之明的人,以后的前途将不可限量,不管他是在商界还是官场。试想,如果对于每一个接触的关键人物,都可以看出对方的能力和前景,那么不管想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岂不都是无往而不利?秋游对关得愈加感兴趣了,呵呵一笑又说:“我也想请小关用你的人生命格学的理论来评判一下,我能得到多少分?”

郑雯婷一听此话,立刻喜笑颜开地说道:“就是,关大师好好为老秋看一看,我听有丽说,前几天关大师刚说了安世民有一难,结果就应验了,真是了不起。”

关得忙摆手说道:“可不敢当,郑阿姨别叫我什么大师,就叫我小关行了。在您和秋叔叔面前,我是晚辈。”

“就是,妈,关得是晚辈,和我平辈,你要叫他大师,我还怎么和他共事?难道要我叫他关大老师?太难听了。”秋曲见气氛不那么凝重了,也活过来了。

“行,小关就小关,叫着亲切。”郑雯婷笑眯眯地说道。

“你们都别捣乱了,听小关怎么说。”秋游威严地说道,目光落在关得身上,“小关,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有顾忌。你越说真话,越是好事。”

关得目光一扫,就将秋游的面相尽收眼底。其实在进门之时他就已经暗中观察了秋游的面相,现在再看一遍,不过是进一步由面相而深入到格局的一系列动作之一。秋游的面相不错,虽然他脸型稍嫌瘦长,如果在唐代,基本上就断绝了担任大官的梦想,但在今天,他虽然官相不足,但面相饱满,五官端正,并无缺陷。

单从面相上分析,秋游现在上升的势头还有余势,以他现在的正厅级别,假以时日,迈入副省级高官的行列,应该不是难事。如果他格局够好,能进一步带动运势的提升的话,两三年内升为副省,也不足为奇。

只是……关得突然就是一惊,怪事,他怎么看不透秋游的格局!

人人都有格局,或大或小,或强或弱,关得自从步入相师的高门境界之后,只要他想看,还没有看不到的时候。但今天,他睁大眼睛,只见秋游的双肩之上至双耳之下,空空如也,完全不见以前他能看到的由气质和气场所形成的格局气象。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关得心中乱跳,难道是今天为郑阿姨推算之时过度耗费心神,导致境界下降?

不应该呀,他睡醒之后,恢复得还不错,精力充沛,也没有别的异常感觉。而且自从将玉器行重新布局之后,对他运势的影响也越来越弱了。以他沉浸在相师境界高门阶段的时间推断,在没有外力影响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境界倒退。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无法看出秋游的格局呢?关得心潮起伏,一时茫然了。

郑雯婷和秋曲面面相觑,见关得愣住了,都一颗心提了起来,以为关得看出秋游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尤其是郑雯婷,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了——前车之鉴,关得一句话安世民有难,应声应验,万一关得说秋游有难,可怎么是好?

秋游自认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尽管关得自有神奇之处,也对安世民和郑雯婷的事情一说即中,但要让他一下改变几十年的观念,很难。不过现在,在关得愣神不语半晌之后,他也再难保持镇静了,就如同到医院检查身体,医生对病情支支吾吾不肯开口,谁都知道必定不是好事。

秋游呵呵一笑:“小关,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担心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不是,秋叔叔,不是有什么,而是没什么。”关得摇了摇头,“一般人我都能从面相上和格局上看出什么,秋叔叔的面相是很好,如果格局也不错,那么就是青云之上的命格。可问题是,我看不出秋叔叔的格局,实在是怪事。”

“格……局?什么是人的格局?”秋游还是第一次听到“格局”可以用在一个人的身上。

“一个人的气场、气质和学识、谈吐综合起来形成的一种无形的影响力,就是格局。简单地说,如果面相是先天条件,那么格局就是后天形成。先天不足,面相长得不好没法改变,但可以后天弥补。当然,如果面相又好,格局也好,就是好命了。就好像一个有钱有权人家的孩子,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而且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举止谈吐无可挑剔,肯定发展前景要好过别人。”

“哦,照这么一说,你研究的人生命格学还真有科学意义。长得好不如学得好,学得好不如格局好。当然,又长得好又学得好,格局又好,肯定就是好命了。这个说法我完全可以接受,一个人如果长得不好,在许多要求长相的行业面前,肯定就被拒之门外了。长相是不能决定一切,但确实可以决定许多事情……”秋游并不在意关得是不是看出他的格局,在听到关得进一步阐述了人生命格学的研究方向后,他反倒完全接受了关得的理论。

说来也可悲,不少人接受不了科学之外的神秘,但如果将神秘用科学的语言说出来,再冠以科学的名义,就会让人容易接受许多。

蓦然,关得脑中闪过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莫非是……对了,应该就是,以他相师的境界,应该只对应到厅级及以下级别的官员。就如他现在只能推算出卢杰俊有一个走失的女儿,郑雯婷有一个离散的妹妹,却不能推算出她们的去向一样,他只能看出厅级以下官员的格局,厅级以上的副省级官员,以他的层次和能力,还无法堪破!

大凡官员都是大富大贵之相,富贵之相,其格局必然非常人所能相比,不但格局深厚深远,而且笼罩在强大的运势之下,云遮雾罩,让人看不分明。除非……除非他更进一步,达到运师的境界。

如此一想,关得心情放松,再次凝神去看秋游的格局,心静之下果然有所不同。秋游的格局在他眼中不再是空无一物,而是影影绰绰,如镜中月水中花,就如蒙了一层毛玻璃一样,看不分明。

果然……果然!关得心中大喜,原来不是他境界倒退了,而是境界不够了。那么……他心中又一阵狂喜,岂非说明秋游很快就能迈进副省级的行列了?

“冒昧地问一句,秋叔叔在厅级的岗位上,有几年了?”关得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他虽不是官场中人,但也清楚这样的问题很冒失很失礼,好在是在家中,他又是以晚辈的身份,又有秋曲在旁,可以有路可退。

秋游明显一愣,脸上的不悦之色一闪而过,随后恢复了正常:“也有七八年了。”

郑雯婷忙插话说道:“老秋在副厅上时间可长了,七八年只多不少了,要说正厅,也有三年了。以前一直是正厅待遇,但只是在后面加个括号备注一下,现在兼了省委办主任,就不用加括号了。”

“话多。”秋游瞪了郑雯婷一眼。

关得微微一笑:“我的境界不够,只能看出副省级以下的格局,以上,就看不到了。”

不染之心

“啊?”郑雯婷听出了言外之意,惊喜地站了起来,“小关,你的意思是说老秋要……”

“坐下吃饭!”秋游喝了一声,显然不想让郑雯婷口无遮拦地说出什么不当的话。

郑雯婷不满地回敬了秋游一眼:“小关在,你就不能收起你的官威?在家里你是老秋,不是秋主任,也不是秋副秘书长!”

关得默然一笑,看向了秋曲,秋曲笑而不语,轻轻摇了摇头。

很快就吃完了饭,坐下说了一会儿话,关得见好就收,就提出了告辞,秋游却说:“你先等一下。”他起身到书房,似乎是打了一个电话,随后他来到客厅,坐在关得对面,吩咐秋曲,“小曲,泡壶茶。”

“来了。”秋曲乖巧地送茶过来,眉眼带笑,偷看了关得一眼,笑得很开心。关得被她莫名的笑吓了一跳,心想,怎么好像眉目传情一样?不对,秋曲明明是在暗示今天收获颇丰。

确实,秋游心情大好,不管他是多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听到有人说他前途光明时,也会高兴,更何况,关得说得还非常应景——省委的人事在半年之内,还真有可能变动。他相信以关得的层次,肯定不会听到省委领导变动的风声,那么岂不是说,关得真是从他的格局之中,看出了什么?

在官场久了,都会相信官运的说法,人有时运,官有官运,在事关切身前途的事情面前,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哪怕只是一句宽慰之话,有时也会当真。

而关得只是一个没有迈入官场门槛的门外汉,却能一语道破天机,暗示他有望提升到副省级。秋游表面上镇静,内心其实已经激动莫名了。

他和关得一起喝茶,随意聊了一些闲话,无非是问了问关得的身世和现在的情况,又含蓄地问关得的人生命理学师从何人。关得没有透露太多,身世和近况倒无可隐瞒,而有关何爷的事情,他只是一点而过。说实话,他对何爷的了解也不是很多,何爷师承何人,身世如何,他全然不知。

正说话时,有人敲门,秋曲去开门,门开之后,她惊喜地说道:“杨叔叔来了。”

关得一惊,好嘛,秋游一个电话请来了杨长在,看来,大事可成。

“关小友也在?”杨长在寒暄过后,一眼见到关得,不由喜出望外,“你来石门,怎么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怎么,想给我一个惊喜?你在秋家……难道是认门?”

关得大窘,杨长在还以为上次秋曲骗他所说的男女朋友一事是真事。认门?这个玩笑开大了。

秋曲慌了神,忙拉杨长在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杨长在点头说道:“好,依你,你们这些小年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理解不了你们的思维了。”

杨长在不能理解,却能接受,对一脸不解的秋游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关小友是太极拳高手,和我在公园里以拳会友认识后,切磋了一番。难得关小友年纪轻轻,身手不错,是个少见的沉稳的年轻人。”

“哦,还有这回事?”秋游更是对关得兴趣大增,“在你这个年纪,能沉下心来打太极拳的不多,还能让老杨说上一声好,更不容易。我认识老杨几十年了,在太极拳上,从来没见他夸过别人。”

“关小友,你真加盟滨盛了?好,你和小曲合作,肯定是珠联璧合。”杨长在意外在秋家遇到关得,喜悦之意溢于言表,“争取再加深合作,到时就是天作之合了。”

“杨叔叔,您快喝茶。”秋曲心里有鬼,忙过来用茶来堵杨长在的嘴。好在秋游和郑雯婷没听出什么,就呵呵一笑过去了。

杨长在坐下聊天,说话间就提到了家属院项目的事情。秋游随口提了一提:“既然秋曲都辞职了,她是铁了心想干一番事业,小关又是一个靠得住的年轻人,我们就有必要扶他们一程。”

秋游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杨长在自是心知肚明。他和秋游是老同学了,老同学之间说话不必打官腔,就说:“只要老安提上来,我就定了。不过事情要快,听说有人要从省里活动,想从上面施压。所以我们要赶在省里发话之前定下来,到时省里也没话说了。”

“安叔叔那边,杨叔叔就放心好了,一会儿我就和关得去安叔叔家里。”秋曲话才出口,家里的电话就响了,郑雯婷去接了电话。

“有丽催你们快点过去。”接完电话,郑雯婷就说,“要去就快去吧,现在都8点多了。”

关得告别秋游和杨长在,同秋曲一起开车前往安世民家,安世民住在电视台家属院,离秋家还有一段距离。路上,秋曲开心地哼唱了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曲。

“能不能别唱外国歌了?唱一首中国的,同是中国人,请说中国话。”

“听不懂英文也就算了,别表现得那么土好不好?”

“这不叫土,这叫朴实。别学一些所谓的白领,说话时不吐出几个英文似乎就显示不出来自己的外企身份一样。你叫史蒂夫,他叫戴维,回到胡同和弄堂里,不一样是狗剩和阿毛?在唐朝,都以会说汉语为荣,怎么现在都以当半洋鬼子为荣?”

“行,行,怕了你了,以后我不说英文了,真是的,至于上纲上线吗?”秋曲叫了暂停,随后又眉开眼笑地说道,“你以前是不是谈过一个外国女朋友,被她伤害了,所以讨厌英文?”

对于秋曲不时地试探他的恋爱史的初级手段,关得一概不理,笑道:“两天之内拿下工程的话,就让清影来石门一趟,一起庆祝庆祝。对了,你是怎么骗到杨台长的?”

“什么叫骗,那叫哄好不好?我就是告诉他,说你来家里以谈滨盛合作的事情为由,希望赢得一个好印象,还让他替我保密。他同意了,说你不管是当我的合作伙伴还是男朋友,他都满意。”

“都哪里跟哪里?杨台长也太热心了,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他操的是哪门子心?”关得嘟囔了一句。

“我从小在杨叔叔面前晃来晃去,他是看着我长大的,一度还想让我当他的儿媳妇呢。要不是他儿子出国了,他还想撮合我和他儿子……杨叔叔对我的关心,你体会不了。”

关得一下笑了:“不扯了,赶紧拿到工程再说。作为滨盛的第一个工程,虽然费尽周折,但也值得。”

“我现在担心的是,你怎么解决安世民的难题,他和美人鱼的爱恨纠缠,在台里人人皆知,你怎么替他化解?你不能帮他过关,他就可能不会把项目给我们。他是主管领导,他不给,杨叔叔也不好直接插手。所以,你在过了秋游的第一关后,安世民的第二关也至关重要。关小友,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呀。”秋曲像模像样地拍了拍关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秋游是你老爸,你怎么能指名道姓?”

“有时我觉得直呼其名更显得亲切,怎么了,要你管?”秋曲不满地说道,“快到了,前面右转。”

安世民家在四楼,正合分楼福利时代的顺口溜:“一楼二楼,老弱病残;三楼四楼,有职有权;五楼六楼,傻帽儿青年。”

敲开401的门,滕有丽热情地迎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关大师可是来了,我等你很久了。”进门后,关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愁眉不展的安世民。

安世民一脸憔悴,显然深受打击。对他来说,生活作风问题虽不至于让他身败名裂,但如果处理不当,他想在台里安享晚年的愿望就落空了,而且说不定还会背一个处分。老了老了,谁不想平安地退下来?偏偏现在出了这一档子事,让人窝火。

一见关得来到,安世民急忙起身相迎:“关大师……”

“安台长,不要叫我大师,叫我小关就行了。”关得直奔主题,“就问你一句,你和邰小鱼的事情,有没有被人拍下照片?”

“没有。”安世民十分肯定地答道。

“你有没有邰小鱼和别人在一起的照片?”关得继续追问。

安世民一脸尴尬,欲言又止,滕有丽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说实话,赶紧拿出来。”

“好。”安世民服软了。正要去拿,关得又说:“先等等……你知道邰小鱼和沈伟强关系十分密切吗?”

“啊?不知道呀。”安世民大惊,“难道说,背后黑我的人是……”

关得不等他说出口,摆手说道:“请安台长拿几张照片给我,然后我会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安世民不敢怠慢,急忙从私密的书柜中拿出几张珍藏的照片,期间被滕有丽瞪了好几眼,他不情愿地将照片交到关得手中:“小关呀,你能保证帮我过关?”

“能。”关得接过照片,只简单看了几眼就笑了,“不过要让安台长过关,肯定有人要牺牲了。”

“谁?”

“邰小鱼。”

“美人鱼牺牲了好,赶紧把她请出省电视台,省得她天天风骚,见谁想勾引谁。狐狸精走了,省电视台就安生了。”滕有丽咬牙切齿地说道。

安世民不敢争辩,又问:“小关你要告诉我一件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一天晚上我路过石影公园水中亭的时候,听到两个人在说话。一个男人说,他爸在中央台有关系,可以帮她调到中央台;一个女人说,赶紧把她调离省电视台,她早就受不了一帮老色鬼一群老土匪的垃圾台了……”

安世民气得浑身发抖,即使关得不说名字,他也显然已经知道是谁和谁了。他怒骂:“狗男女!”

滕有丽冷冷一笑:“骂别人狗男女的时候要先想想,自己是不是也有当狗男女的时候。”

秋曲见时机成熟,就说:“安叔叔,滕姨,我们就先回去了,爸爸和杨叔叔还在等我们呢。”她特意点明秋游和杨长在,就是要向安世民暗示家属院项目的事情。

滕有丽说道:“小曲,关大师,你们就别管了,老安要是再犹豫,我让他没好日子过!”

关得不再多说,收好照片:“安台长,明天我们都等消息了。”“都等消息”的言外之意耐人寻味,可以理解为关得在没有确认工程到手之前,不会将事情办妥;也可以理解为关得在将事情办妥的同时,希望安世民也敲定了工程的归属。

出了安家,关得直接回了宾馆。停好车后,关得见秋曲没有要回家的意思,反而拎包准备随他上楼,他站住脚步:“你还要上去坐坐?”

“不和你坐坐,我睡不着。”秋曲随口说道,随即又笑,“我是说不听到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安世民过关,我非得好奇得失眠不可。”

“还是别上去了,上去我也不会告诉你。”

“不告诉我?不告诉我,我就睡你床上,谁怕谁!”秋曲耍赖,她明知道关得不是色狼,才敢装得理直气壮。

关得伸手就朝秋曲的胸前抓:“你要上去也行,小心这个。”

“哎呀,流氓,色狼!”秋曲吓得惊慌失措,转身就跑。望着秋曲落荒而逃的背影,关得哈哈大笑,上楼而去。

他不是非要瞒着秋曲什么,而是有些背后的事情,还是少让她知道为好,就让她保持一颗“嬉笑怒骂皆文章”的不染之心,尽可能地少一些沉重和无奈吧。沉重和无奈,就由他来背负好了。

回到房间,关得打开电脑——价值昂贵的笔记本电脑,虽然平常用得极少,但他不嫌沉重,一直随身携带,好在有了汽车,就方便多了。

大事可期

关得打开文档,微一思索,就敲下了一段精心推敲的话。话不长,也就是千字左右,他前后看了三遍,确认无误之后,就复制了下来。下楼,到附近找了一家打字复印店,打印了十几份。同时,又将照片复印在了上面。

之后,关得又准备了几个信封,回到宾馆后,左手写字,在信封上写下了收件人姓名。

睡觉。关得洗澡之后,重重地将自己扔到床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真是累身又累心的一天。

第二天天一亮,关得就起床了,迅速地洗漱完毕,然后下楼,先来到省电视台附近,和几个遛弯儿的老头儿老太太套近乎,不一会儿就获得了他们的信任。关得就拿出信封,说是他要举报几个贪官,但贪官早就盯上了他,他不能露面,希望大爷大娘帮帮忙,把信送到省电视台的传达室。

大爷大娘都是热心肠,纷纷表示愿意帮忙。

随后,关得又到了石影公园,和杨长在切磋了一番,又共进了早餐。杨长在去上班,关得就又来到附近的一家邮局,寄了几个特快专递。办完所有事情之后,才不过早上9点多,他就回到了宾馆,继续蒙头大睡。

要的就是高枕无忧。

关得一觉睡到12点,被秋曲的电话吵醒了。

“喂,怎么还在睡觉?你可真行。清影来了,你也不去接一下,你这个总经理太不称职了。要是我是董事长,一定把你就地免职。”秋曲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你也不随时准备着听听消息,怎么就能没心没肺地睡觉?我现在都怀疑和你合作是不是正确的决定了。”

关得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现在是耐心等候阶段了,不睡觉还能做什么?难道去酒吧寻找艳遇?对不起,没精力。再说我在石门也没朋友,不睡觉难道陪你去逛街?”

“你话怎么这么多?”秋曲笑了,“说你一句,你还三句,不是你的风格呀。对了,家属院的工程项目尘埃落定了,滨盛笑到了最后。”

在听到月清影已经到了石门的消息,关得就知道最终会花落滨盛。前期做了这么多的工作,再不成功,他都要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信心了。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实际上只要在谋事阶段顺天而行,不做违逆之事,再加上他有识人之明,基本上大事可期。

而且关得也相信,省电视台家属院工程项目,作为滨盛成立之后的第一个项目,他付出了太多的心血。运筹帷幄的前期,所有的铺垫已经完成,最后的胜利,是水到渠成之势。以沈伟强的运势,想要再横刀夺爱,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除非……除非毕问天亲自出手。

想必区区一个亿的工程,毕问天还不会看在眼里。

再次起床,窗外阳光灿烂,北方城市最美的季节——秋季来临了。关得收拾利索,急忙下楼,才到楼下,就看到月清影的黄色奥迪和他的黑色奥迪已经并排停好。

几天来,他的奥迪车反倒成了秋曲的专车,天天被秋曲开着跑东跑西,他都没有开上几次。不过看在秋曲热心替他接到了月清影的分儿上,他也就心理平衡了。又一想,从月清影前来石门没有和他通气,却直接和秋曲接头来看,月清影和秋曲之间的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深。

月清影下车,黄车黄衣,戴一副黄边墨镜,她迎风而立,人淡如菊,一瞬间被阳光沐浴了全身的光辉,竟然让关得有了片刻的失神。

不得不承认,若单论美艳,月清影之美,无人可及。

秋曲也下车了,黑车黑衣黑墨镜,被明亮的秋日阳光一照,她伸手遮挡阳光,就如一株迎风怒放的月季,晶莹剔透,令人遐想。尤其是风吹裙裾下摆,一身黑衣的她甚至比月清影更引人注目。

月清影和秋曲一下车,就立刻吸引了路人的目光。无数男人惊艳、羡慕的目光投来,纷纷落在月清影和秋曲的身上,久久不肯离去。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就让无数男人羡慕忌妒恨了,只见两名绝色美女挽了胳膊,迈步向前走到一名男子的面前。那名男子还挺傲然,端着架子不动,等两名美女主动近前,才稍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男人的举止引发了围观男士的强烈不满,在两位绝色美女面前还无动于衷,装什么大尾巴狼?甚至有人想向前几步质问几句,不过不等热心人士向前,男人已经和两位美女一起,一前一后进了宾馆大堂。

关得当然不是故意冷落月清影和秋曲,这两位美女,现在于他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人,更何况他也没有自傲的脾气。他之所以站立不动,是想借机观察一下月清影和秋曲现在的运势如何。

秋曲还好,运势上升的势头依然势不可挡,再联想到秋游的官运正旺,由此可见,秋家整体呈明显的上升趋势。而相比之下,月清影就不是很好了。

月清影稍微清瘦了几分,她本来就瘦,秋曲虽然也不胖,但顶多算是苗条。如果说月清影以前是苗条,现在就是骨感了。骨感美女月清影,面容微显憔悴,再仔细一看,眼中的神采也少了许多。虽然美丽依旧,但在美丽之外,她格局之中所显示的气运,有明显衰减的迹象。

关得心中蓦然一惊,怕是月国梁的运势大减,连累到了月清影的气运。

如果说以前他和月国梁之间的运势高低还关联得不够紧密的话,现在他和月清影合作,月国梁的运势高低将会对他造成直接的影响!是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的局面!

去下江之前,关得就想和月国梁见上一面,不想却没有见到,错过了机缘。现在回来,石门又有事情牵绊,本以为再晚几天也应该无事,一见月清影他就更清楚了一点,月国梁的运势衰减之快,比他想象中更严重。

这就证明毕问天下了重手。

关得心中怒火中烧,毕问天欺人太甚,不当他存在也就罢了,也当何爷不存在吗?这笔账,一定要好好算一算了!

到了大堂,月清影想要办理入住手续,秋曲却说:“先别忙着开房间了,先上去说说话,关得不是有房间?再说现在是创业阶段,能省就省,不行你们就住一个房间得了。”

月清影脸一红:“你胡说什么?我才不会和他不清不白地住在一起。”

秋曲吐了吐舌头:“不瞒你说,我上次已经和他不清不白地住过一次了,不过还好,他没敢动手动脚。总体来说,和他住在一起,好处是安全放心省钱,坏处是名声不好。当然了,只要没人说出去,谁也不会知道。”

月清影吃惊地看了关得一眼,关得无奈一笑:“我是被迫的……”

到了房间,服务员还没有打扫卫生,房间很乱,床上的被子扔到一边,还残留着关得的气息。月清影捂住了鼻子:“你也太不讲卫生了,怎么这么乱?”

“男人不乱还叫男人?”关得没有丝毫要收拾的觉悟,随便将被子一翻就扔到了一边,吩咐秋曲,“秋曲,去烧壶水。”

“为什么是我?”秋曲不服。

“三个人,一个董事长,一个总经理,一个副总经理,你说谁去烧水?”关得气定神闲。

“真不公平,我要升官。”秋曲一边发泄不满,一边还是乖乖地去烧水了。

其实月清影也不会喝宾馆的水,烧水,只是一个借口罢了。秋曲一进洗手间,关得就压低了声音问道:“月伯伯最近怎样?”

月清影淡然答道:“还好呀,一切正常。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不知是她对政治不敏感,还是对月国梁不够关心,在她眼中,事情依然没有出现任何偏差。

“月伯伯还在外面视察工作?”

“是呀,今天下午应该到省里了,好像要参加一个什么经济会议,说是明天回去。”

“好,一会儿方便的时候,你联系一下月伯伯,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月清影还没有来得及应答,秋曲已经迈着轻快的步伐出来了,悄然一笑:“就知道你们背着我说悄悄话,所以我就磨蹭了一会儿,没想到还没说完。能不能也让我听听?如果是情话就算了。”

月清影嗔道:“秋曲,你能不能别总拿我和关得开玩笑?在说正事。”

“我说的也是正事。”秋曲踮着脚尖,坐到了关得对面的床上,一双腿荡来荡去,“其实很不好意思,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关得,你的水平也太差了,说悄悄话说那么大声干什么?万一要是有什么儿童不宜的话让我听到了,可怎么办呀?”

关得见秋曲装小,就笑:“你也就比我小半岁,别装小朋友了,赶紧说说家属院工程的事情。”

“我还以为你真有大将之风,一直不动声色,原来是装的。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说说今天上午省电视台发生的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事件。”秋曲摆出一副大讲特讲的样子,关得没笑,月清影反倒被她逗笑了。

“话说今天一早一上班,省电视台凭空刮来一股妖风。在安世民和美人鱼之间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事件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突然,几乎每一个科室都人手收到一封古怪的匿名举报信。信上列举了美人鱼和包括省电视台数名领导以及单城市长公子沈伟强在内一共七八个男人的交往史,上至58下至28,美人鱼是老少咸宜,美丑通吃。举报信上不但描述得形象生动,而且还标明了时间、地点以及部分谈话内容,甚至还附上了照片……”

在秋曲绘声绘色的描述中,关得仿佛身临其境,让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语言功底。怪不得当上节目主持人,不但形象好,口才果然也好。

省电视台风声大作,涉及的省电视台的几名领导之中,不但有科室主任、副台长,甚至还有正在调查安世民的纪检干部,省电视台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杨长在大怒,当即召开中层以上干部会议,要求人人自查,并封锁消息,将影响降到最低。

安世民在会上慷慨陈词,指出有人诬陷他和邰小鱼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现在看来,还不一定是谁和邰小鱼有不正当男女关系。想调查他也可以,最好拿着举报信和照片先去调查邰小鱼,问问她,到底有多少个男人和她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安世民勃然大怒,会上竟无人反驳,人人自危,人人低头不语。最后杨长在决定,关于安世民生活作风问题的调查,到此为止,不许上报到广电局。另外,邰小鱼的问题,要拿出一个解决方案,否则长此下去,影响太恶劣了。

“简直是胡闹台!”杨长在拍了桌子,“不要让老百姓一说到省电视台就用不正常的眼神看我们,用讽刺的语气说我们。如果查证之后,邰小鱼的事情确实属实,建议邰小鱼调离省电视台。”

随后,安世民提交了将家属院工程交由滨盛房地产公司承包的拟订方案,杨长在当场拍板定下,在座的副台长无一人提出反对意见。

“开完会后,你们是没见到安世民的模样,趾高气扬地走了一路,鼻孔都朝到天上去了。要是下雨的话,他的两个鼻孔就成了下水道了,别提有多得意了。”秋曲还不忘讽刺安世民几句,“以前我对安叔叔印象很好,但今天的事情让我忽然发现,真是小人不可得志。翻身了就翻身了,还人前人后得意,故意让人忌妒不是?”

“关得,你的计划就是把水搅浑,泥沙俱下,谁也别想干净,是不是?”秋曲说到最后,问起了关得。

“算是吧。”

“早先怎么不告诉我?真是的,要是你先和我说了,我会再加点料进去,让水更浑,说不定还能浑水摸鱼。”秋曲埋怨说道。

契机

关得摇头:“又不是什么好事。有时候一些必要而又不阳光的手段,还是由我来做好了,你和清影不要掺和进来。你们需要多一些正面的阳光的东西,太沉重太负面的事情,最好远离,由我一个人背就行了。”

关得说得很随意,并不是一脸坚毅,话一说完,不但秋曲哑口无言,就连月清影也是微微动容。

过了一会儿,秋曲才幽幽地说了一句:“你要是再坏点儿,再阴险一些,会更讨女人喜欢。有时候,女人就喜欢稍微坏一点儿的男人。”

月清影却有不同的看法,她感慨地说道:“关得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是所有懂生活有品位的女人心中完美的男人形象。秋曲,如果你恋爱过、受伤过、失望过,你才会发现,关得的性格才是最值得女人托付一生的男人的性格。”

关得被两位美女夸得不好意思了:“这个,你们就不要夸我了,自己人夸自己人,纯属浪费口水,不如省下口水去吃饭。”

“都忘了该吃中午饭了。”秋曲一下跳了起来,“走,去吃石门特色味极鲜,我请客。”

关得开车,车后坐着两位美女,只不过两位美女一冷一热,和秋曲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相比,连笑脸都极少流露的月清影确实如秋夜一般清冷。但奇怪的是,两个性格反差极大的美女居然能成为最好的朋友,大千世界,当真是无奇不有。

味极鲜位于石门最繁华的中华大街上,是一家老字号的饭店,主营北方菜系,以京菜为主,味道浓郁而鲜美,喜用酱油和醋,口味微咸。石门人口味虽杂,但大部分还是喜欢北方菜系多一些,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确实不假。

秋曲要了一个包间,然后大包大揽地点了几道特色菜,石板肉、金毛狮子鱼、黄瓜宴、熏肉大饼,等等,让关得胃口大开。

秋曲举杯:“我代表石门人民,欢迎清影和关得从此长住石门。”

月清影举杯在手,看了关得一眼,关得也举起了酒杯,说道:“家属院项目,如果没有秋曲的一手推动,就不可能拿下,我要敬秋曲一杯,感谢你为滨盛作出的努力。”

“我也一样。”月清影偷了懒,直接跟在了关得身后,连话都省了。

秋曲开心地笑了:“谢谢,谢谢,却之不恭,受之无愧,我干了。”她可真不谦虚,明明是受之有愧,她却说是受之无愧。

不过她笑过后,又郑重其事地举起了酒杯:“我还是要敬清影和关得。敬清影,是清影提议成立的滨盛,正是滨盛的成立,才让我的人生拐了一个弯,也让我看清了自己今后的人生方向,没有一直在省电视台迷失下去。敬关得,是关得在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的运作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如果不是他的大度和沉稳,不是他充当了我的主心骨,我一个人什么事情也办不成。”

秋曲算是说了一番大实话,关得和月清影一起举杯,三人的杯子清脆地碰在一起,宣告着滨盛成立之初第一个重大项目的胜利,也预示着滨盛向前迈出了最关键的第一步。

一个滨盛能改变多少人的命运?关得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他从下江回来,已经和黄素素当面了断,又还清了外债,等于是完全告别了过去。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过去的已经彻底过去,是否可以说,他第二阶段的转折,即将随滨盛迈的第二步,而全面到来?

滨盛是一个契机,不但将他和月清影、月国梁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也让他结识了秋曲,并且和秋家有了初步接触,由此认识了更多的人物——秋游、杨长在、安世民,等等。相当于滨盛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他一步迈出,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或许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的成功,就是更大的一个契机。滨盛一步由单城打开了石门的房地产市场,而且可以借助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在石门立足,从而迈向更高的目标。

当然,也得承认凡事有利必有弊。也正是因为滨盛,他面前的对手越来越多,并且越来越强大,从木锦年到赵苏波,再到沈伟强,无一不是既有背景又有实力的人物。而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沈新的背后,已经和毕问天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沈新运势的突然高涨,必然是毕问天的杰作。就是说,毕问天想要扶沈新跃马扬鞭,更上一层楼。

沈新更上一层楼,必然要打压月国梁。月国梁失势,连带会影响到月清影气运衰减,同样,还会让滨盛受到牵连。滨盛之中不但有自己,还有秋曲,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最终说不定还会波及秋游。

而再想到之前在秋家,他看不透秋游的格局,关得更是蓦然而惊。难道说,毕问天在背后冷笑声声并且悍然出手,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最后的剑光所指之处,会是秋游?

想通此节,关得险些出了一身冷汗。

不管毕问天的真正用心如何,现阶段的关键点落在月国梁身上,只要阻止月国梁的运势继续下降,就能将连锁反应的节点切断,就能阻止毕问天的阴谋得逞。

也不知道何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有何爷在,他还可以向何爷请教他的境界问题。

“我去趟洗手间,清影,你要不要一起去?”秋曲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有了三分醉意。

“我陪你去。”月清影酒虽喝得不多,但也了些许醉意。她和秋曲一起朝门外走去,又特意回头叮嘱关得,粉面带笑,“你别乱跑,万一跑丢了就麻烦了。”

第一次见到月清影双颊粉红的憨态,关得点头一笑:“我跑不丢,倒是你们一对美女,小心别惹了麻烦。”

“谁敢?借他几个胆子。”秋曲豪气地一笑,和月清影一起出门而去。

二人一走,关得就接到了木锦年的电话。

“关老弟,恭喜你旗开得胜。”木锦年呵呵一笑,透露出他惯有的热情,“我刚听苏波说省电视台的项目定了滨盛,我很惊讶,也很高兴。滨盛第一步就迈出了单城,走向了石门,以后的前景肯定广阔。”

“谢谢锦年兄。”关得不清楚木锦年来电的真正用意,就说,“正好有一件事情想请问锦年兄一下,最近,毕爷有没有来过单城?”

“前几天来过一次,为我的旅游公司指点了前景,然后就匆匆离开了。怎么,关老弟有什么话要我转告毕爷?”木锦年半真半假地透露了何子天近期几次来单城之中的一次。

“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关得淡然一笑,“苏波倒是和你来往密切,最近没听你怎么提过沈伟强……”

“伟强最近很忙,别说我没怎么见到他,就连苏波见他也不多。苏波说有时间和你一起坐坐,你什么时候回单城,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赵苏波又一次释放善意,如果仅仅是因为沈伟强的一次失利的话,赵苏波也太肤浅了。而关得的感觉恰恰相反,在第一眼看到赵苏波时,关得就认为他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赵苏波在沈新行情看涨的情形之下,还一心要和他走近,显然是所图深远。想到前一段时间赵苏波到在人间做客,他心里就更有了计较,等月清影回来之后再问问她对赵苏波的看法。

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月清影和秋曲回来,虽说女人上厕所是比男人麻烦并且耗时间,但不至于一去十几分钟吧。关得就起身,还没有出去,就听到门一响,秋曲和月清影回来了。

回来就好,关得就又坐下,没好意思问为什么去了那么长时间,秋曲却主动说道:“关得你肯定等急了,告诉你,我和清影正好遇到了一个熟人,然后就偷偷跟踪了过去,结果你猜怎么着?不但发现了邰小鱼,还发现了沈伟强。”

时代发展到今天,世界都不大了,何况石门,能遇到沈伟强和邰小鱼不算奇遇,关得摇头说道:“你真调皮,不就是邰小鱼和沈伟强,有什么好跟踪的?”

“你不知道,我和清影跟了过去又发现了新情况。沈伟强和邰小鱼在陪几个人吃饭,其中有风华伦和赵宇瑞……”秋曲一脸夸张的表情,说完之后,等着看关得脸上的震惊。不料等了半天,关得脸色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你怎么不惊讶一下?”

“为什么非要惊讶?”

“你不知道风华伦和赵宇瑞是谁?”

“不知道。”关得很诚实地摇头。

“服了你了,连堂堂风华集团的太子都不知道。知道石门最高的大厦是哪一座吗?风华大厦。知道风华大厦是谁的产业吗?风华集团。知道风华集团是谁创立的吗?风正茂。知道风正茂的儿子是谁吗?风华伦!”

秋曲一口气说了很长的一句话,险些喘不过气来,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才又补充说道:“风华集团是燕省实力最雄厚的民营集团,涉及房地产、酒店、汽车销售等众多行业,资产超过200个亿。风华伦作为风华集团的太子,名下有风华集团15%的股份,今年才28岁,是个不折不扣的钻石王老五。”

秋曲完全就是一脸的花痴相,不过在介绍完风华伦之后,却又一脸淡然地说道:“可惜,风华伦不是我的菜,他太奶油了,男人味少了七八分。”

“哦,原来是风华集团未来的掌门人。”关得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秋曲见没有收到一惊一乍的效果,就继续说道:“好吧,风华伦的来历吓不住你,那你知道赵宇瑞是谁吗?”

关得茫然地摇了摇头:“为什么非要知道他是谁?”

秋曲几乎抓狂了:“你太不好玩了,一点也不配合我,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告诉你,赵宇瑞是赵乘风的儿子。”

如果说风正茂是何许人也,关得或许要想一下才知道,但说到赵乘风,他脑中立刻就浮现出一个清朗瘦削的中年男人形象——中年男人,淡然而立,面色平和,说话不徐不疾,风范十足。此人正是燕省最大的房地产集团的创始人。

赵乘风早年从政,曾官至县委副书记,后来辞职下海,创办了善济集团,以房地产业为龙头,在短短十几年时间就占领了全省的房地产市场。现在善济集团已经冲出燕省走向了全国,资产保守估计也有200多亿。

其实善济集团未必就比风华集团名气大,实力强,但对关得而言,善济集团比风华集团更有值得学习和借鉴的地方,而且他也非常欣赏赵乘风的为人。如果说风华集团的创始人风正茂是典型的官商结合的先驱者,在创办初期,曾经有过一段极不光彩的历史,比如放高利贷、利用不法手段排挤竞争对手等等,那么善济集团的缔造者赵乘风就是一个极有社会责任感的儒商的代表人物。他作为曾经的学者型官员,辞职下海之后,始终坚守“穷则独善其身、富则达济天下”的理念经商。善济集团的成长几乎让人找不到污点,完全是在合理合法的框架之内,在市场规矩允许的范围之内,发展壮大到了今天的规模。

不管是为人处世的方式还是经商的理念,赵乘风都深合关得之意,关得对赵乘风多有研究,所以一提赵乘风,关得就立刻有了印象。

关得就呵呵一笑:“我很欣赏儒商赵乘风。”

“天啊,你总算知道一个了,你再不知道赵乘风是谁,我真要抓狂了。”秋曲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终于不用再对牛弹琴了。”

“那又怎样?”关得呵呵一笑,“沈伟强和风华伦、赵宇瑞一起吃饭,关我何事?”

“怎么就不关你的事情了,你想想看,沈伟强不但有强硬的政治背景,还和工商界人士来往密切,天知道他和风华伦、赵宇瑞一起吃饭,是不是想借风华集团和善济集团来挤压滨盛的生存空间?”秋曲的想法倒是独特,不过……也确实有可行之处。

上门找事

关得微一沉吟:“不排除这种可能,虽然和风华、善济相比,滨盛就是大山之下的一棵小草。大山的眼里一般看不到小草,但如果风华和善济抖落几块石头,也能砸死小草。秋曲,你现在已经有了由此及彼的推断能力,了不起。”

“少来,你以为我以前是傻子,现在才聪明?”秋曲不吃关得的一套,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行了,先不操闲心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继续喝酒。”

“再喝你就醉了。”月清影夺过秋曲的酒杯,“莫饮酒,醉为丑,你一个女孩子,喝醉了多难堪。好了,吃好了也喝好了,我们先撤了。”

关得一想也确实该走了,就说:“好,先撤了,回去研究一下施工方案,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都忙起来。”

话一说完,却听到有人敲门,关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秋曲就一把拉开了门:“谁呀?”

在饭店的包间吃饭,有人敲门,如果不是服务员,多半就是走错门的客人。但很明显,站在门口的男子没有走错门,而是故意上门找事的。

“美女,你果然在这个房间,害得我好一顿找。”门口一共有两名男子,其中一人戴眼镜、穿西装、打领带,乍一看文质彬彬像个好人,不过却是口吐秽言,“刚才我一见你就喜欢上你了,走,跟我去喝酒,一起耍一耍。”

眼镜西服男的身后跟着一个寸头冷峻男,明显是保镖打手一类的角色。他站在眼镜西装男身后半米远的地方,既能随时保护眼镜男脱身,又能向前一步大打出手,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位置。关得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寸头男肌肉发达,面容冷峻,是个练家子,有两手。

秋曲虽然喝得有了三分醉意,但她是谁?她是秋曲,可不是任由别人欺负的小姑娘。眼镜男话一说完,秋曲毫不含糊就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回家耍你的亲娘去!”

这一个耳光打得实在,正中眼镜男的右脸,打得眼镜男眼镜飞出老远,鼻子都流出了鲜血。

寸头男冷哼一声,向前一步,正要伸手去抓秋曲,眼镜男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也必须承认眼镜男有几分涵养,不管是装的还是脸皮厚到了一定程度,反正他呵呵一笑,弯腰捡起眼镜,又不慌不忙地拿出纸巾擦了鼻血,斯文地对秋曲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是人之常情,你上来就打人,有失淑女风范,我不和你计较。我再说一遍,你现在跟我走,一切还好说,如果不走,后果自负。”

话说得似乎客气,其实暗藏威胁之意。

“我刚才看到这个人和沈伟强一起进了房间……”月清影悄声对关得说道,“他肯定和风华伦、赵苏波是一伙人。”

月清影平常话不多,但她观察细致,关得微一点头,心中有了计策,知道眼镜男前来,不是上演什么君子好逑的滥情戏,而是另有目的。

关得悄悄站了起来,一个错身就来到了秋曲的身后。

“后果自负?你的意思就是威胁我了?我就是不走,你能怎么着?”秋曲吃软不吃硬,她直起脖子仰起脸,“你还想打人不成?”

“我不打人,不过就不得不亲自请你移步了。”眼镜男身子一闪,他身后的寸头男向前一步,伸出大手朝秋曲的胳膊抓去。

谁也没注意到秋曲什么时候已经抓起了水壶藏在了身后,寸头男的大手才举起来,一壶开水已经迎面飞来。别说寸头男没料到,就是眼镜男也吓了一大跳。秋曲看似柔弱,长得也漂亮,下手却是心狠手辣,而且还是笑里藏刀。

眼镜男还好,急忙跳开,只被开水溅到了一点,不过依然烫得他哇哇乱叫。寸头男就没那么幸运了,尽管他举起胳膊挡在脸前,但水壶一碰就碎,开水汹涌而出,四下纷溅,落到了寸头男的头上、胸前和身上,就如开水烫猪一样,寸头男疼得呼天喊地,原地跳脚。

眼镜男恼羞成怒,伪君子的风度再也保持不住了,一扬手,一个耳光就朝秋曲打来:“妈的,臭女人!”

秋曲也不简单,早有防备,抬腿一脚:“臭流氓!”

腿比胳膊长,脚比手有力气,眼镜男的手还没到,秋曲的脚就已经踢在了他的膝盖之上,他一下站立不住,当即摔倒在地。

寸头男缓过神儿来,勃然大怒,飞起一脚就朝秋曲狠狠踢来。要是这一脚踢中了,秋曲非得当场昏迷不可,但寸头男的脚才抬起来,一只椅子就凭空飞来,正中他的大腿。“哗啦”一声,椅子粉碎,寸头男也一脸扭曲的痛苦表情,抱着右腿倒在了地上。

关得出手了!

关得的身手,秋曲没见过,月清影也没见过。他最大展神威的一刻是车祸之后以一对三,只可惜,当时崔民强昏迷,没人看见。

今天,关得一出手就击中了寸头男,虽然不是大展神威,但也震撼了秋曲和月清影。

更令人震撼的场面还在后头。

眼镜男倒地,寸头男也被击倒,只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又有两名平头男迅速赶来解围。此时眼镜男已经失去了理智,用手一指关得,大呼小叫:“灭了他,废了他!”又用手一指秋曲,“绑了她,带走!”

两个平头男一左一右包围上来,一人朝关得出手,一人朝秋曲扑去。现在秋曲酒醒了大半,知道怕了,“啊”的惊叫一声,转身就跑。让她一对一正面和壮汉对打,她万万不是对手。

秋曲要跑,平头男自然不肯罢休,奋起直追,才一迈步,忽然听到耳边风声呼呼,来不及看清飞来何物,急忙向后一闪,还好,躲了过去,是一只皮鞋。他正要骂上一句,忽然察觉不对,才一愣神,一只没穿鞋的脚从侧面踢来,正中胯部。

人体侧面防护最是薄弱,何爷当时传授关得太极拳的时候,一切从实战的角度出发,告诉了关得人体许多关节的薄弱之处,打击人体最薄弱的关节,可以收到四两拨千斤的功效。关得一脚既出,自然不会留情,当即就将追赶秋曲的平头男踢翻在地。

不过为了救下秋曲,他没有顾及和他对战的平头男的攻击。一脚后收势不住,不及回身,右肩膀就正中身后偷袭的平头男打来的一拳。

这一拳力度不小,身后平头男怒火汹涌,显然出了全力。他一拳击中关得,直吓得月清影花容失色,惊呼出声:“关得小心!”

关得右肩膀挨了一拳,闷哼一声,身子一晃,向前一扑,眼见就要摔倒在地。偷袭成功的平头男心中大喜,以为关得不行了,正要移形换位,再来一拳,就蓦然感觉不对。因为他一拳打中了关得,却感觉关得的肩膀一滑一松,他一拳打出的力道被卸了十之七八,力道没有击实,身子就收势不住,猛然向前扑去。

就如一个人下楼的时候估算错了台阶,少算了一个,差点摔上一跤一样,如果一个人双手去推一堵墙,用足了力气,不料等推上的时候才发现墙是软的,那么他的身子就会继续向前倾。如果墙忽然变成一只手,再顺势向前拉他一把,哪怕只用很小的一点儿力气,那么他也会被自己的力气所伤。

没错,平头男向前一扑,情知不妙,急忙用力一收,想努力保持平衡,关得动了。他身子向旁一闪,伸出右手落在平头男的胳膊之上,轻轻向前一带,平头男前扑的势头就再也收势不住,猛然以屁股朝后的平沙落雁式后倒,眼见就落到了地上。

如果就这样摔落到地上也就算了,顶多摔一个鼻青脸肿,也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关得却不会让他这么好过,陡然双手一开一合,嘿一声发力,双臂如大鹏展翅,双脚发力,一下腾空跃起,双脚正好落在平头男的后背之上。

如果此时正好有相机拍下的话,就会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关得仿佛腾空跃起,站在平头男的身上,而平头男则化身一条恶狗,任由关得践踏。

其实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平头男就摔落到了地上,而关得此时也正好死死踏在他的身上,双腿微一用力,正踩在平头男的腰上。腰使不上力,就浑身无力,平头男挣扎一下,竟然动弹不得!

“好,太好了!”秋曲看得目瞪口呆。关得几乎就是传说中的神雕大侠,刚才的凌空一飞,完全可以拍成电影了。厉害,太厉害了!

月清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关得怎么会有这么高超的功夫?以一敌三不但打得对手落花流水,而且刚才的飞跃,俨然就如太极宗师一样,动作漂亮优美,令人震撼。

眼镜男直吓得魂飞魄散,他受人指使本想占点便宜,没想到传说中百年不遇的功夫高手,就让他遇上了。人倒霉了,喝水也会呛个半死,半夜上厕所也会遇上鬼,更倒霉的是泡妞遇到打架高手。

几人见势不妙,爬起来就落荒而逃。

关得也没追赶,等几人一走,立刻说道:“走,我们也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不走。”秋曲不服,“我打电话搬救兵,在石门还能被人欺负,传出去我会被人笑话的……”

“行了,别闹了,等一会儿再看热闹。”关得抢过秋曲的电话,拉了她一把,“赶紧走,有好戏看。”

一听有好戏看,秋曲就听话了,眨眨眼睛:“怎么看好戏?”

月清影却是忧心忡忡地说:“秋曲别闹了,万一再来一帮人,关得一个人再厉害,也会受伤,你不能只顾自己胡闹而不管关得的安危。”

秋曲这才一吐舌头:“对不起清影姐,我不是不关心关得,而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算了,听关得的,他说有好戏看肯定有好戏看。”

关得带领月清影和秋曲出门之后右拐,直接进了隔壁的房间,隔壁房间正好没人。关得就关上门,示意秋曲和月清影不要出声,只管听外面的动静就行了。

果然,过一会儿就听到匆匆的脚步声,大概来了有五六人之多,吵吵嚷嚷,不可一世,等到了房间发现没人,几人就骂骂咧咧地踢了桌子,拿起电话就向幕后主使请示。

“沈总,没人了,跑了。妈的,比兔子跑得还快……怎么不可能,确实没人了。车还在楼下?估计是躲在了哪里,我再找找。好,找到了一定狠狠收拾他一顿,包我身上了。”

随后就听到一个发号施令的声音:“你去楼下堵住楼梯,你去楼上和楼下房间查一查,你……去守在车旁,现在给他布一个天罗地网,让他们插翅难飞。”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几人万万也没有想到,关得几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而且还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那些人偏偏就忽略了隔壁的房间,谁也不会认为关得几人逃跑也逃跑得这么悠闲,还有闲心躲在隔壁看戏。

等人声散去,关得嘿嘿一笑:“该你大显身手了,赶紧搬救兵吧。要不,我们真走不了了。”

秋曲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歪头想了一想:“要找谁当救兵呢?我的追求者太多了,数都数不清。让我想想,得找一个又好用又听话还不怕惹事的傻帽儿……有了,就叫冯江了。”

关得心想,冯江倒霉了,要替秋曲鞍前马后地效劳,还要被她骂成傻帽儿,这孩子,真可怜。

但可怜的孩子必有可恨之处,秋曲电话一打,冯江的大嗓门就通过秋曲的话筒就传到了关得和月清影的耳中:“什么,敢欺负你?反了,反了!你等着,曲姐,我马上带100人过去,10分钟!10分钟要是不到位,你拿我是问。”

关得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一张口就是100人,还孩子是干什么的,难道是黑社会?秋曲挂断了电话,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冯江这孩子一根筋,不过有个好处就是听话,你们见了可别笑话他,要夸他。他原先在外面替人讨债,认识了一帮不黑不白的人,后来到派出所上班,现在好像是副所长了……”

反制一手

原来是黑白通吃的货色,关得就暗暗佩服秋曲,到底是省委副秘书长的女儿,继承秘书长承上启下的本领,长袖善舞,认识各色人等,什么事情都能迎刃而解,厉害。相比之下,月清影在交际能力上还是差了她不少。

说是10分钟,果然在不到10分钟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喧哗吵闹的声音,还伴随着椅子被踢开、人被摔倒的奏乐,还听到冯江大大咧咧十分嚣张的声音:“警察突击检查,吸毒的赶紧自首,赌博的赶紧自首,过期不候。”

真是一个二愣子,关得还没见过这样的警察,今天算是开眼界。能把突击检查弄得鸡飞狗跳,恐怕冯江的本事也是独一份。

秋曲拍手一笑,推门出去:“小江子,你挺准时,不错,表扬一个。”

冯江中等身材,穿一身制服,如果衣冠整洁一点,还有点警察的威风,可惜帽子歪了,上衣的扣也没系正。头大,眼小,鼻子也小,嘴巴倒是挺大。从相术的角度判断,此人善于交际,有眼色,能说会道,但财运一般,好在交际面广,弥补了一部分,一生就算不会大富大贵,也不缺吃少穿。

秋曲为冯江介绍:“月清影,我姐;关得,我哥。”

冯江满脸堆笑:“月姐好,月姐真漂亮,跟仙女一样。关哥好,关哥真帅,跟电影明星一样。”

月清影微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关得伸手和冯江握手:“小江子,一路上放倒了几个?停车场,楼梯口,还有楼上楼下的布线,你都收了?”

一听关得行家里手的话,冯江立刻肃然起敬:“关哥厉害,有眼力见儿,你说的几个地方,都让兄弟们给端了。现在人都押到下面了,等候发落。”

“小江子,不简单,有一手。”关得一听冯江的话,就知道小江子虽然看上去没正经,实际上有实战经验,不愧是混过黑道又混白道的跨行业能手。

“刚才我听说,有三个人才一个照面就被人放倒了,敢情是关哥你?关哥,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几下功夫,回头教教我。”冯江嘿嘿笑道。他早年混黑道,和人对打,最佩服有几下拳脚功夫的人,一听说有人被一个照面就放倒了,就知道遇到罕见的高手了。

没想到,高手竟然是一个比他还年轻的年轻人。

冯江其实比秋曲和关得都大,今年26岁,不过面相显年轻,说话嘴甜——当然仅限于自己人,见人必称哥和姐。

“没问题,有机会一起坐坐,切磋切磋。”

“那敢情好。”冯江乐了,“怎么着,下一步怎么弄?刚才抓了几个,是兴村一带的菜刀帮,有点来路。我就能吓唬吓唬他们,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他们的后台,嘿嘿,兄弟可惹不起。当然,我的面子他们也得给几分,要不谁都别想好过。”

秋曲眼睛一瞄关得:“剩下的事情交给关得了,关得怎么说,小江子你就怎么做。”

“得了曲姐,你就是姑奶奶,今天我这小身板,就卖给你了。”

“滚一边去,谁要你的小身板,你的小身板也就翠花稀罕。”秋曲笑骂了一句。

别说,冯江还就吃秋曲的一套,嘿嘿一笑,打了个立正:“得哥请指示。”

“兄弟,一会儿去见几个大人物,你敢不敢?风华集团和善济集团的太子……”

“敢,怎么不敢?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只要不是我爹,我都敢见。”冯江一拍胸脯。

“好,是个爽快人。走,一起去见见大场面。”关得哈哈一笑。

在同一楼层一个豪华包间中,沈伟强、风华伦和赵宇瑞环绕而坐,此时饭局已经到了尾声,但谈话的气氛正浓,不时还传来欢声笑语。尤其是沈伟强,声音最为响亮,哈哈的笑声肆无忌惮地传到了外面。

“以后在石门的生意,还得仰仗华伦兄和宇瑞兄了,来,我敬二位一杯。”沈伟强心情大好,虽说刚才没有收拾成关得,但至少将关得几人困住了,什么时候等他解气了,他一声令下,关得才能狼狈逃窜。

刚才秋曲和月清影还想暗中跟踪他,结果被他反制了一手,自取其辱。

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的失利,让沈伟强异常气愤。多少年来,只要他出手,都会无往而不利,没想到滨盛成立之初就让他栽了一个跟头,怎能咽下这口恶气?今天正好借和风华伦、赵宇瑞的会面,好好煽风点火羞辱关得几人一次。如果手法得当,还可以将风华伦、赵宇瑞和他绑在一起,在针对滨盛的事情上,同仇敌忾。

如果风华伦和赵宇瑞如他所愿敌视滨盛的话,只要风华集团或善济集团任何一家出手,只动动小手指,滨盛就别想在石门有立足之地!

当然,滨盛若要顺利在单城打开局面,想绕过他独自高飞,也休想。从单城出来的房地产公司,没有一家不通过他拿项目,只有滨盛想破坏规矩,好,就试试看,看最后谁求谁。

想到得意处,沈伟强就笑得更开心了,随着沈新在单城的地位愈加稳固,自己今后的前景更是一片光明,只要月国梁在单城一天,不信压不死他。压死了月国梁,月清影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关得也有产业在单城,更别想有好日子过。

今天风大少和赵大少能同时赴宴,是对他的尊重,这让他颇为沾沾自喜。在石门能请动风大少和赵大少单独一人者就很少,何况一次请动二人同时出面,他的面子真是不小。沈伟强决定,一方面在单城不遗余力地打压关得的其他产业,一方面将自己的产业重心转移到石门。总而言之一句话,处处围堵关得,让关得无路可走。

“咚咚。”有人敲门。

沈伟强也没多想,起身就去开门,边走还边说:“会不会是哪家美女仰慕风大少和赵大少,主动送上门了?我得看看是不是惊喜……”

话未说完,沈伟强顿时惊呆了,门口确实站着两个美女,不过美女的身前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是他最不想见到的关得,另一个不认识,不过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鸟。

“关……得?你有什么事?”沈伟强的脸色顿时阴云密布。

“沈总,你怎么也在?巧了。”关得呵呵一笑,冲风华伦和赵宇瑞微一点头,尽管他并不知道二人哪个是哪个,但礼貌不可少,又说,“这位是于村派出所冯江副所长,刚才他在下面巡逻,无意中发现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在我的汽车周围,有偷车的迹象。冯副所长就本着人民公安为人民的职责,当场将几个嫌疑人抓获,据嫌疑人招供,说是奉了238房间客人的命令守候在汽车旁边,目的就是想收拾车主一顿。我是车主,就和冯副所长一起来房间问个清楚,谁这么热情好客,还非要在石门收拾我一顿?”

“关先生说的都是实情。各位,我的人扣下了七八个人——有人在汽车旁边守着,有人在楼梯口守着,有人在楼上楼下守着,手法很专业,我怀疑是涉黑组织,所以请各位配合一下调查。”冯江见势就上,夸大了事情的严重性。

沈伟强头大了,没想到关得反其道而行之,竟然找上门了。找上门了还不算,摆明是堵住门口不说明情况就不放人的架势,太无赖太无耻了。要是他自己还好说,偏偏风华伦和赵宇瑞也在,二人被警察堵在房间里,传了出去,是很丢人的事情。

风华伦脸色一沉:“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几个人在这儿好好地吃饭,为什么要和你们过不去?你是谁我都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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