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回程（1 / 2）

山间林道，草木复苏，便是枯枝旧木里，已然可见芽芽绿意。而北境多有的耐寒草木，更是终年长青。

余长安去了一趟已经破碎不堪的东龙山道，什么也没发现，便回城了。

在城中逗留三两日，终究没能等到寻曲的莫书音回来。最终与柳掌柜辞别之后，师徒二人便踏上归途。

是留在长兴城？还是启程回荼安？余长安其实有过纠结。

诸葛小象自然希望他尽早回返，但余长安又担心自己所找到的线索是错的，所以想一边等六月十八的到来，一边继续寻找可能存在的新线索。

让少年下定决心尽快回返的原因，是他们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家里人必然很担心。

冬尽春来，多少行人背负行囊离乡。师徒一路上遇到不少同路的人，还有很多商队。搭着商队的顺风车，脚程要比来时快很多。

与商队分别后，在接近慕濡地界的路上，他们遇见一个年纪颇大的儒生与一个女先生，领着三五个少年，负笈游学。那些少年与余长安年岁相仿，一路颇为谈得来。

路逢天雨，绵绵细密，众人寻到一处庄园，在檐下避雨。

那庄园的主人得知有读书人在门外，连忙安排接待，将众人请进家中，师徒二人也一并被邀请。

这庄园颇大，内里布置有致，不但有山石堆叠，还有水榭亭阁。

这附近并无河流，能有水榭环绕，极为难得。想来主家家资不菲，更有不俗的背景。没有家资建不起这般雅致的庄园，没有背景便守不住它们。

主家是一个正直壮年的富绅，作一副文雅的装扮，但难掩商人气态。

那中年儒生与女先生还好，谦和谢过，几个少年学子，却暗暗蹙眉。

他们的动作，余长安瞧得分明，不禁在心底连连感叹。

既然进门为客，这般作为终究不妥。那两位先生，不是没有发现少年们的情态，却依然听之任之，这种行事作风，难免有些无礼。

一路同行，这些读书人的言谈不俗，行止也多温雅，对于同行的货郎工匠也多有恭敬，所以少年与他们相谈甚欢。

却没想到对于商贾之家，他们却是另一幅姿态。

这让少年颇为错愕，也颇为不解。

诸葛小象倒觉得很正常，自古以来，文人轻商，几乎已经将商贾皆祸，奉为圭臬。

武师自己对读书人的这番做派，其实也不大满意。

若真要守风骨，又何必入浊流？既然进了别人的房门，又何必冷眼相待？所以第二天，师徒二人便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那主家行商闯荡，阅历不浅，自然眼光剔透，对此也洞若观火。但他对这些读书人的态度，依然热情不减，礼遇有加。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心慕欣羡。

主家姓于，家中排行第四，自称于四。

也是个擅饮之人，虽然与读书人们不能圆融相处，但与诸葛小象却相处甚欢，夜里特邀师徒二人于亭中小酌。

酒酣胸胆之际，少年问出心中疑惑。

“公子所问，也无甚不可说。”

“我年幼颇为顽劣，说一句纨绔子弟丝毫不为过，又不喜读书，家慈常常为我愁容满面。只是那时年少轻狂，哪里在意过。”

“后来家慈因病故去，我才幡然醒悟。可惜我这脑子，似乎天生就不受文章经义的待见。前一刻刚刚把它们搬进脑子里，后一刻它们就不声不响从脑子里溜走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说到这里，于四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情状。

他拍着小桌说道：“小公子，不是我于四不努力，实在是它们不讲道义啊！”

“想我于四，自忖也非蠢材，说一句头脑灵活，绝不过分。可不知咋地，就是记不住那些之乎者也，也背不了那呜呼哀哉。”

“所以我于某人，对那些读书人，是打心眼里佩服，他们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不瞒二位，倘若不是那些读书人，我老于是决计不会开门待客的。当然，如果下次二位再来，我老于也必然扫……扫那什么……待的。”

“总之就是热情款待，必然让二位宾至如归。”

诸葛小象连连点头，手上不停，嘴里也一直不得闲，听着于四这番话，连连举杯相请。

“嘿！别的不说，老于你算是个真爷们。来，走一个！”

余长安不会喝酒，也举茶敬了于四一杯。

于四酒意上头，拉着师徒二人在园里，秉烛夜游。庄园里亭廊还接，举酒相酌，秉烛听雨，倒也颇得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