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废墟（二合一）（1 / 2）
残破的土墙没了屋檐遮挡，受那风吹、日晒、雨淋，坍塌得不成样子。地面上的枯枝败叶，不知从何处飘来。碎石、土块七高八低，周围长满杂草灌木，遮掩着碎瓦朽木。
一道半塌的土墙后面，埋着一根矮矮木桩，上面捆缚着一人。那人尚在昏迷，脚下扔着一只空瘪麻袋。
在木桩前方不远，还有一个少年，看着周围怔怔出神。
那木桩上的人，眼睫忽的一动，眸子陡然睁开。察觉自己被捆着，那人脸色极为难看。
“醒了！”
那人顺着声音偏头看去。
视线尽处，有一少年，面色平淡，正看着他。
“少年郎，你是谁？”
“想要什么？”
“你还年轻，可别干傻事……”
“……”
那人见绑自己的是一少年，顿时松了一口气，不断以言语转移其注意力，拖延时间，同时试着自解绳套。
只尝试了一下，他就明白这是徒劳。虽然掌腕未被捆缚，但双臂却被捆得死紧，双脚亦然。
那少年好整以暇，看着他，不言不语。
史均看着少年那淡然冷漠的眸子，没由来心中一寒，声色历任道：“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我可是史家的人！”
史均的声音很大，试图引来他人的关注。刚刚的观察，他认为此处可能是个平民窟，虽然他没听说荼安城，还有平民窟。
“你已经说两遍了。”
“仔细看看，这个地方是否眼熟？”那少年开口了，声音冷硬。
眼熟？
史均仔细打量起周遭，脑海不断回忆自己过往所经之处。环视半圈之后，他依然没能认出这到底是哪。
少年似乎有些失望，说道：“短短七年，就连自己从哪里走出去的，也忘了？”
史均一愣，心道：从哪里出去的？
瞬间，他面色大变，背后发凉。他再一次打量周围一遭。
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自己确实来过。
“红泥村！”史均感觉自己的精神气，似乎被凭空吸走了一般，语气有些无力。
随后他又有些癫狂地吼道：“你是谁？不！你是鬼！”
“不对！这是白日，不是鬼。”
“……”
余长安很失望，他以为史均可能表现得凶恶狠厉，却没想到他的表现会如此不堪。
少年心下莫名难受，却又不知为何而难受。
看着癫痫姿态的史均，余长安上前，照着他的脸，摔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很沉、很重。
史均的脸上多了一道红印，嘴角被撕裂，浸出鲜红的血迹。
他那癫狂的神态，倒也随之散去。
“你还有个兄弟，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他在哪儿？”少年问道。
史均眼珠一动，口中却低沉地说道：“死了！那个废物，都是他……”
余长安的眼神很好，直觉也很好，所以史均那细微的变化，依然让他瞧得分明。
少年心道还好，看来还活着。
少年又道：“可惜，便宜他了。我有几个问题，想请你回答。”
史均嗤笑道：“我为什么要回答？”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还能放了我不成？”
史均心想这少年真傻，自己状态不好时，不问，现在来问，真是白痴。
少年看着他，说道：“我们可以做玩个游戏，你问我一个问题，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就不好奇，我是谁？”
史均想了一下，他确实有些问题想问，点头同意。
那少年又道：“你年长，我让你先问。”
“你是什么人？跟红泥村什么关系？怎么找到我的？”史均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那少年挥挥手，笑道：“哎！说好了，一人一个问题，你这样，很不好！”
余长安说完，手腕一抖，手上多了三枚银针，信手一甩，那银针已经扎在史均身上。
银针入体之后，史均顿觉阵阵剧痛袭来，痛得眼前发黑，身子不停地扭动。
奈何他被捆得太严实，根本动不了，只有十指能动。
这个男人只能以手指死死扣在木桩上，到最后指甲翻裂，鲜血直流，双手扭曲得不成样子。他那喉咙发出的声音，更是凄厉。
那少年却不顾，自顾自说道：“忘了告诉你，我是一个药师，也是一个医师。”
良久之后，少年估摸着史均快到极限，才取下银针。
虽然银针已经离体，史均却觉得那疼痛依然残留体内，直到感知到指尖连心之痛，他才觉得好受一些。
史均从未想过，三枚小小银针，竟能让一个人如此痛苦。
此时那少年打开一只竹筒，给史均灌了一口酒。
少年道：“这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提醒，希望接下来我们的交流能够顺利。”
余长安明白，要在史均这里得到消息，不使手段让他身心受挫，是得不到答案的。
烈酒咽下，史均觉得自己好似重活一回，大口喘息起来。
少年说道：“咱们重新开始，一人一个问题，你先问。”
史均却说道：“不必这么麻烦，再给我来一口，想问什么你就问。只要是我知道的，就给你答案。你问完了，若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再给我一个痛快，自是再好不过。”
余长安沉默一阵，点点头，将竹筒递到史均嘴边，他贪婪地痛饮几口。
烈酒咽下，史均说道：“你问吧！”
少年将竹筒放在一旁，没有盖上塞子，任那酒香四溢。
他问道：“第一个问题，你的名字真的叫史均？”
史均一愣，没想到少年会问这个。自己的名字，已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久得他都快忘了。
他怅然说道：“是，不过我以前还有个名字，叫石不平。”
一个好的开端，因为少年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余长安又道：“第一个问题我问过了，现在该你了。”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地上的竹筒，又道：“现在加一条，每三个问题，我请你喝一杯。”
在第一次遇刺之后，朱玉曾经专门教过少年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用刑审讯，比如心理博弈。
余长安清楚，有问有答，能降低对方的戒心，也能让他觉得公正一点。别小看这一点公正，这会让人更有说话的意愿。
而酒，是史均两大嗜好之一。
其实，这种事情教给朱玉更为合适。
可少年终究决定，自己亲自来做。
史均看了看地上的竹筒，鼻子嗅着酒香，嘴里不停的咽唾沫。
“好！你到底是谁？红泥村的人我都见过，你绝不是红泥村的人。”
少年笑了笑，笑得很奇怪。
他说道：“我确实不是红泥村的人，那天晚上死的人，也不止红泥村，不是吗？”
史均皱眉，随后惊疑地看了看少年，“你是庙祝的儿子！可我亲眼见你死在井里了，那么大一块石头，你不可能活下来。”
我也不知，我为什么能活下来。
这个问题，少年想过无数次，可他没有答案。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将地上的竹筒端了起来。
他又问道：“为什么要屠戮红泥村？”
少年说完，将竹筒端起，对着史均吹去一缕酒香。
史均看了一眼竹筒，又看了看少年：“那是一个意外，原本我们只打算对你们一家动手，可没想到有人走漏了消息。我们不知道偷听到对话的人是谁，情况紧急，迫不得已，只能全部灭口。”
史均没有说的是，走漏消息的是自己兄弟二人。
他就一个兄弟，尽管他看不上自己的兄弟，可她娘临终前，他答应过她，会照顾好兄弟。
况且自己的兄弟虽然不成什么气候，确是唯一一个愿意舍命护他的人。
为了保住自己兄弟二人，他只能杜撰一个人出来。
余长安手中的竹筒裂开了，酒水顺着裂缝滴落黄土，他一脸漠然的看着史均。
史均感受到那少年的杀意，有些惊悚地说道：“我没有问题了，你问，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