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裴珩上药(1 / 2)
《观棠探案》
“不行!”
背后仿佛霎地出现千万根锐利长矛,顶得纪容棠一整个弹跳起来。即便绷紧了每一块肌肉,裴珩走过带起的微风还是极轻易就钻进了每一处毛孔里,激得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六神无主。
“我从前练功也受过不少伤,上药的手法一定比你娴熟。”
“那也不行!你赶紧走!”
裴珩看着她明明很紧张,还故作镇定抱起双臂,导致伤口再度撕裂。他那双本被纪容棠呵斥而滞在药瓶上空的手,不自觉缓缓收下来,不懂为何如此排斥他。
可血水染红衣衫,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抓起药瓶,两步并过去,单手扶住纪容棠没受伤的肩膀,一扣手就将她整个扳了过来。
“不想感染就别动了。”
裴珩小心掀开马上就要跟血肉粘连到一起的衣裳,用桌上干净的绢布细细擦拭起来,确保伤口处没有杂物了,才将创药一点点倒下去。
他的动作很轻柔,仿佛古藏店的收藏家借月色轻抚千年古玉。每一下都像珍珠滑过丝绸,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但他的力气又很大,哪怕只用一只手也锢得纪容棠动弹不得。准确的说,是她已经完全呆楞住了,不敢再动,就连呼吸都轻得不能再轻,就怕再引起裴珩其他的注意。只能任由他摆布上药。
暖黄的烛光在裴珩的眉宇间跳跃,映照出他深邃认真、还带着一丝像是心疼的眼眸。她逃荒似的垂下眼帘,一下下数着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一声、两声,不知为何,她的心竟也跟摇曳起来。
终于把药膏涂匀,裴珩轻轻吐出一口气,也随之放下了心中重担。再取过一捆的洁净白纱,仔细裹缠在伤口上,“这样就行了,别沾水啊。”
他重新将纪容棠褪掉大敞的衣领掖好,眼光这才看到除伤口以外的地方。掠过锁骨下方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几层缠得比胳膊上还紧的布露出一角。但还不等他看清,纪容棠直接拽过领口,攥得严严实实。
她那是穿了个什么?这不已经是里衣了吗?怎么里面还有一件?
裴珩很疑惑,但也没多问,因为他看得出纪容棠很紧张。可能是害怕自己会对她做什么吧,毕竟他是一个功夫还不错的犯人,万一对抓捕他的官员怀恨在心而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也不好说。
可他对纪容棠只有关心,如果非要再加点什么,那就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心疼。明明看过伤口后,他比谁都知道那不算什么严重的伤,可他就是觉得自己也在跟着疼,比割在自己身上还疼。
“是王隆的……爹刺伤你的吗?”说到此处,他脑海里浮现出白日在窄道上瞥见的那张阴云密布、严峻冷毅的脸,声音不自然地低落了几分,轻轻问道。
“与你无关。你赶紧回牢里去,再犯一次我就禀告太子殿下,断了你假释的机会。”纪容棠将领口抿得死死的,确认重新掩盖好自己的秘密了,才回过神呵斥把大理寺防御当儿戏的裴珩。
与我无关吗?是啊,都与我无关。
裴珩再也遮掩不住心底的落寞,那双被烛火映得澄亮的眸子瞬间暗淡下去。好不容易才收起飘忽思绪,恢复几分平日里的并无所谓。努了努嘴,摆出一副果然叫他猜中的表情,“是是是,再也不出来了。担心你还担心出错了。”
担心?是啊,裴珩在担心自己,她也看得出来。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帮他说好话了吗?纪容棠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接着方才的话继续往下说。
“太子殿下亲自为你做保,不仅是看在你带云舒去作证的份上,更多的是殿下不满沈寺卿不顺从他、而惧怕安阳的态度,为了震慑折辱他,才用你做戏,你算是捡来的便宜。可若你在沈寺卿面前犯了事、打了他的脸,他真能要你的命。”
她是掰饽饽说馅儿地给裴珩讲现状,可裴珩却梗着脖,像丛寒冬依旧露头的小野草,“大理寺才关不住我。待我逃出去隐姓埋名,就算他是太子也找不到我。”
裴珩突然觉得心里发堵,说话也没个遮拦。
“抓不到你,玄风堂也总还有别人可以代替你。他是未来君主,只要你在大邺土地上一天,他就有法子出这口气。”
“你怎么总提他?给你包扎上药的人是我。”
原来这才是他心里发堵的原因,说出来立刻就好多了。
可纪容棠确实被问住了,心想这个裴珩也太会胡搅蛮缠了吧。便不想再跟他废话,快步走到窗边,将窗户大打推开,沉下脸道,“回去!”
裴珩从鼻子里傲娇哼了一声,灵猫似的一跃就不见了踪迹,只剩微微晃动的窗棂。良久,她还是对着幽深夜空道了句谢,他总归是没有恶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