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针 内奸不除(1 / 2)
考虑到杨锦望年老手不稳,沈女红怕已是当世唯一的在役大宗师,虽然广东这边嘴硬不承认,江东那边却暗暗以“天下第一人”许之的,这样的人的精心杰作,又岂是她人所能复制?
袁莞师心头一动,说道:“想要仿得跟沈氏原绣一模一样,自然是不可能的,但那个徐瞎子要的只是一个‘答案’啊,那么仿出来的绣品就算境界有所不逮,只要最后思路走对也就成了。也或许,谁能仿得更像、破得更真、补得更好,那谁就能在这第一关中得到高分!”
说到这里,袁莞师露出了笑容:“别忘了,这一轮是六进四,每组只淘汰两庄,所以也不需要绣得完美,只要我们交出来的‘答案’不是最后两名就行了。”
黄谋一拍大腿:“有理,有理!”
高眉娘不置可否,继续说道:“苏绣的用料,与我粤绣同中有异,何况这幅《西洲话旧图》是画作的模绣,因此与普通绣品更不一样,若要先仿绣,便会遇到第二个难点:材料!我已经摸过那绣,里头的用料,我们所备物料里大多能寻到,但里头有三种针线,我们凰浦目前是缺的,而时间又只有三天。”
广潮斗绣开始之前,各大名庄已经备好了天量物料和大量的押题半成品,但刺绣题目变化无方,再大的储备量也终究不可能确保万无一失,因此这等大斗绣,斗的不但是各庄的刺绣水平,也更考校各庄的人力物力,以及绣庄运营者的应变能力。
林叔夜便说:“寻线这事我去办!”
黄谋却摆手:“这个我来!我白听了高师傅的破题,总得有个回报不是?”他笑着问高眉娘:“刚才高师傅说有三个难点,却不知第三个又是什么?”
“第三个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高眉娘道:“诸物齐备之后,如何仿绣、如何破绣、如何补绣,便是第三个难点。不过这些要看的就是各庄宗师的手段了。”
黄谋又问明凰浦所缺的那三种特殊丝线,而后欣然起立,拍拍林叔夜的肩膀笑道:“高师傅所说三种丝线,我今晚便派人送来,你们可以开工了。”说完扬长而去。
林添财望着他的背影嘀咕:“这一次可便宜他了!”想来以潮康祥的实力,这一轮斗绣只要方向上不出差错,在地字组夺魁大有指望,至少能稳保不输。
袁莞师也站起来道:“行了,该听的都听清楚了,众人都散了吧,别妨碍高师傅做针,却有一件事情给我紧记了!今日园中听到的一切,一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
众绣娘齐齐答应,随袁莞师告辞。
这时园中便只剩下数人了,眼看不是心腹就是股肱,林添财忽然目光闪动,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林小云不禁问:“舅老爷,你得意什么?”
林添财笑道:“任他黄谋奸似鬼,这一次也要喝洗脚水了!我刚才还怕高师傅一股脑全倒出来了,幸好,高师傅也是妙人,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一个字也没漏!”
“哦?”林小云欢喜起来:“姑姑还藏有妙招?”
林添财和林叔夜对视了一眼,便都在对方中看到了答案。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和林叔夜可是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见识过“天衣无缝”的神技了的!
林叔夜道:“其实姑姑也没欺二哥,只要按照姑姑所言进行,潮康祥虽不能独占鳌头,从第一关脱颖而出也是没问题的。”
林小云笑道:“庄主这么说的话,那是有把握我们能‘独占鳌头’了?”
林添财笑道:“如果是斗别的也就罢了,可斗‘缝补’,哈哈,咱们凰浦赢定了!”
“这一次,我们广茂源稳赢定了!”
茂园的闭门会议上,梁惠师轻轻一笑。
而听了她方才的分析之后,孙、李两位宗师也已心中有底。
孙庆师道:“模绣而后破绣,破绣而后补绣——苏州那位徐老先生这个题目,果然内有乾坤。”
梁惠师道:“你们来之前,我已到库中检视过了,所需针线一应俱全,今晚就可连夜开工。”她说着,便将目光落在李源师身上。
广茂源原本的诸宗师各有所长,梁惠师技艺最高,而且“粤绣八门二变皆精”,梁氏以下,袁莞师在自身扎实的广绣针法基础上,能博采省内各家之长,其潮绣针法足可与潮州府的刺绣宗师分庭抗礼,而李源师所学则更杂,因年轻时曾多方游历,所以苏绣、湘绣、豫绣等皆有涉猎,其模仿外省名家的绣作常常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只是尚未能融会为一炉,于自我创意上又有所欠缺,所以止步于既精且博,而未能超凡工入神技。
这时细细回想了沈女红的那幅绣半晌,李源师道:“若给我一个月时间细细打磨,我能将沈女红那幅绣模个全真全像,便是梁晋也能瞒过,不过多半瞒不过梁太元和徐博古。”
刺绣求快只在斗绣场合,真正的精品是需要水磨工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