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2 / 2）
“糟糕，快点躲起来！是执法局的搜索直升机！”
诺亚尔一听到那个声音就开始猛拍玻璃，提醒着女精神病。
“明白了。”
女精神病迅速锁定了一棵枝繁叶茂而且离他们很近的树，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树下，带着诺亚尔的医疗舱也紧随其后，八条蜘蛛腿也用上了很快的速度，到树下之后医疗舱直立起来趴在树干上。
他们紧紧地贴着树干，诺亚尔在医疗舱里只能隐约听到声音，这似有似无而又无比危险的声音相当折磨人。
直升机从他们的上空略过，阵阵气浪吹的树叶哗哗作响，刚刚的小松鼠和林子里的其他小动物在这些飞翔于空中的钢铁巨兽之下瑟瑟发抖。
“该死，这下麻烦了。”
诺亚尔咬牙，执法局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比他想的还要大，听声音至少有六架，平时这些直升机可是各区执法局的宝贝，不会随便拿出来用，连亲身经历过直升机诞生年代的老家伙都没怎么见过今天这样的场面，他以前给诺亚尔看过一些老照片，照片上执法员们用卡车运走了开始生锈的直升机，那是第一代的执法局标配直升机被清理出机库时拍下的，直升机报废的原因是太久没有使用以及维护人员的失职。
女精神病透过树叶看到他们的直升机上似乎在往下扔着什么，那是一些扁平长条状的东西，从飞机上落下之后随风散落在老人树林里，其中一个就落在离他们六七米远的地面上
“他们扔下来的那是什么？”
女精神病不解地问，她本来以为那是什么有危险性的东西，可那些东西落地之后没有任何动静。
“那是特殊加工过的片状肉干，用可食用色素在上面写了字，是专门拿来劝逃犯不要抵抗束手就擒用的。”
诺亚尔回答道，他在新闻上看过这东西，这种肉干的大小刚好够写下一段话，执法局的想法是逃进深山或者森林里的罪犯必然会缺少食物，在他们饿着肚子的时候给他们送上食物会降低他们的心里的戒备，有时候忍受不了饥饿的罪犯在吃了几口后就会放弃继续躲下去的想法。
“这真的能有用？想到这办法的人是不是没有睡醒？”
女精神病对此嗤之以鼻。
“一口气撒这么多，更像是在浪费食物。”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浪费倒是不会浪费，这些多余的肉干最后会被野外的食肉动物吃掉。”
诺亚尔说，他望向前面的那块肉干，吞了吞唾沫，在被女精神病带进地下室的时候他肚子里只有一小块面包和胃酸，现在那块肉在他的眼里简直闪闪发光。
“他们飞远了。”
女精神病指了指天上，不用诺亚尔把话说出口她就朝着那块肉干走了过去，这位旧世界的人造人再次展现了那比少部分人还要优秀的理解力，诺亚尔觉得要是换成老家伙的话现在肯定会对着直升机抱怨为什么他们不扔几瓶酒，根本想不到自己还在饿着肚子。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女精神病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肉干，执法局考虑的很多，肉干是被一种可食用的包装纸裹着的，掉到地上也不会弄脏，也不会破坏肉干上的字。
捡起肉干的女精神病边走边撕下了包裹着的纸，那快有些薄的肉干散发出的光芒几乎可以媲美太阳了。
那光芒突然停住，女精神病拿着肉干愣住不动了，盯着肉干慢慢皱起了眉头，那表情是标准到可以拿去给新人演员们做参考的疑惑脸。
“你怎么了？”
诺亚尔也疑惑起来，女精神病原来能做出这么丰富的表情，他还以为对方的脸也硬的像铁，做不出什么复杂表情，到底什么东西能让这么个人造人露出这种表情？
“那上面写什么了？”
他不解地问。
“不可能啊”
女精神病竟然看的有些发呆，眼里满是迷茫，她过了几秒才对诺亚尔的话做出了回应，嘴里喃喃自语着靠了过来，把肉干有字的那一面朝向他
“你自己看看吧”
诺亚尔暂时忘记了饥饿，把脸贴在了医疗舱的玻璃上想看仔细点。
那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却让诺亚尔感觉如坠冰窟。
“神要见你们，请来工程营地，我们会送你们过去。”
无法形容的恐惧在诺亚尔心里蔓延开来，他们昨天才刚刚做出了要冒险前往高塔的决定，今天就来了一帮执法员说神要见他们，他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怎么就直达终点了？
关键是这个“见”要怎么看待？如果是人的话当然毫无疑问就是字面意思，两个人面对面互相看到对方这叫见面，可现在是神在用“见面”这个词，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事，在玛诺的历史里从没有人见过神，就连教会的主教也一样，玛诺所有人对神的了解都仅限于那座高塔，高塔里的神究竟是什么样根本没人知道。和神见面，这在过去也许是从不曾在玛诺人脑子里存在过的想法，但现在不是了。
世界上不会有这样的巧合，高塔上的神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诺亚尔很快就明白了这点，他忍不住深深地呼吸来缓解。
他感觉自己快疯了，先是女精神病让他知道了旧世界的存在，又是高塔上的神要见他，自从来到这座森林之后发生的每件事都超出了他的想象和思维极限。
“咱们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他问女精神病，这下他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天知道神为什么要见他们。
“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了。”
女精神病答非所问，她转过身去背靠着医疗舱，那副金属身躯失去动力般的贴着玻璃面往下滑，那头漂亮的乌黑长发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她就这么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膝盖。
“喂，你至少说点什么有用的吧？你的道歉能让我回玛诺过我以前的生活吗？能让我继续无所事事的躺在出租屋里看老电影吗？”
诺亚尔怒了，她不是人造人吗？怎么还和他一样能变得这么颓废？要是她都这样那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用脚隔着玻璃踢了踢女精神病，他的姿势用不上什么力气，但那轻微的震动还是让女精神病感觉到了。
“我们的努力没有意义，你的神什么都知道，我们只能按照神的想法来，就算神要毁灭我们，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女精神病用平淡到有些悲凉的语气说着这话，把头埋进了膝盖里，她是人造人，所有的行为都是按照近似人类的逻辑所做出的，人在面对着海啸般的灾难时，大多数人都会吓的瑟瑟发抖，而当海啸近在眼前时，总有人会绝望到连逃跑的想法都丧失。
她怎么也不明白这个高塔之神是为什么会对这里的事如此了解的，旧世界已经毁了，这里没有网络，也没有任何能传递图像信息的设备，这里的玛诺人也不知道旧世界的存在，不可能对高塔之神说起这里的事。
但高塔之神仅仅一夜过去就用这种方式邀请了他们。
在理解玛诺语言里“神”这个称呼时，她只是因为旧世界语言里只有“神”这种字和词才勉强对应上，因此才使用了“神”作为翻译，在此前她觉得“神”只是一种夸大了的称呼，高塔上的神应该是有着高超科技的什么生物，所以在玛诺人看来与神无异。
现在来看是她太过渺小而导致的鼠目寸光，神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几乎是在预知未来，根本就不科学。
哪怕是放在旧世界里，这也是要被写进神话故事里的，高塔上的神要是出现在旧世界，那是会让全世界的有神论者为之沸腾的神迹，在科技蓬勃发展的时代，各种宗教受到的冲击很大，这种神迹会让他们欢呼雀跃。
这样的神邀请他们是为了什么？她想不通，高塔之神如同某种无形的存在，在微笑着肆意拨弄她这只小白鼠，也许曾经这位神也是这么拨弄整个旧世界的，拨弄到无聊了，一挥手，旧世界就消失了，然后可能是神忽略了这片森林的地下还有个人造人，她才活了下来。
她变成了个在十字路口前忘记了自己要去哪的小女孩，树林里的树仿佛十字路口走过的人群，每个人都无视了这个可怜的小女孩，自顾自地走着路。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们会被干掉？！要是高塔上的神想干掉我们，我们还能在这里说话？！”
诺亚尔被她的样子气的发抖，他失去了能平心静气说话的理智了，发疯似的一边嘶吼一边踹着玻璃。
“站起来！你这个铁做的家伙不是昨天还和我说一定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吗？！怎么真到了要去高塔的时候你就成废铁了？！你不是旧世界的高科技吗？！你还不如我那台老显示器呢！它至少不会在这时候跟我说这种废话！”
女精神病回过头，作为旧世界最优秀的科技产物，她像个傻头傻脑的笨宠物那样看着诺亚尔。
“你给我把医疗舱的门打开！我们回那个营地，跟着他们去高塔，看看真相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诺亚尔气冲冲地命令起她，双眼因为血丝变得通红。
“你”
女精神病呆住了，在她的想法里，诺亚尔只是个是因为她而被迫面对这一切的无辜伐木工，尽管能给她提供些帮助，但在这场冒险里终究还是需要自己的保护，人类在体力和脑力上不如人造人，这很正常。
可这种时候诺亚尔一个人类的思维比人造人还要清晰，她却反而被情绪支配无法控制自己。
女精神病猛地发觉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他们要去高塔，神也要他们去高塔，那他们去就行了，反正她本来就知道这很危险。
“要是真的有什么危险，你躲在我后面。”
她站起身，眼里多了一点属于人类的坚韧，她重拾起人造人的自信，这股自信让她不愿意在本该被人造人保护的人类面前表现的弱势，更何况还是在被她拖进这件事里的人面前。
她调出了窗口，打开了医疗舱。
“不用，谁会需要你保护？我可不是需要养老的老人，连我认识的老人里都没有一个是需要你这样的废铁保护的！”
诺亚尔骂骂咧咧，把女精神病手里的肉干一把夺过，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十字路口的人行道红绿灯前，男孩气冲冲地数落着女孩怎么连要去哪都能忘，他抓住女孩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