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雨夜（1 / 1）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变幻莫测的，比如人心，又比如，天气。

鬼知道为什么前一秒钟高高挂起的月亮下一秒就会不见踪影，大片大片的乌云聚集，没等雷霆与闪电预热完毕，那些最近几天被骄阳接引上天的水汽便争先恐后地落下，整个世界顷刻间就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之中。

轩预想过最近几天或许会有大雨落下，但是观察天象又没有丝毫降雨的痕迹，哪想在他们一切准备就绪安心上路之际，大雨会毫无征兆地落下，似乎是专程等着他们一样。

“该死的，这雨太大了，你找的下个落脚点在哪儿，我他娘的根本看不清路！”到处都是哗哗的雨声，轩感觉自己就算放肆点，大声吆喝，那些噬魂者或者野兽什么的估计也听不见。

“我没法掏出地图来确认。”辕也朝着轩吼道，这种天气，不靠吼的，对方根本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用你的魔术想想办法，就不能造个挡雨之类的东西出来吗！我看你之前在桥上不是能无中生有吗！”

“那不是无中生有，那只是对现有物质和元素的分解和重构，无中生有这种魔术是不存在的，”亏他在这么大的雨中还能说这么长一段话，“我现存的魔力不支持我施展这种魔术，而且现在，到处是水，水，水！根本没有能够解构重构的条件！”

“那就临时改变计划！咱们得找个临时的落脚点避避雨！”雨水见缝插针地从面具的缝隙里钻进来，尤其是未加防护的眼部，已经成了重灾区，豆大的雨滴砸的轩几乎睁不开眼睛。“这时候赶路太费劲儿了，而且再不找个地方躲躲雨，咱们辛辛苦苦收集起来的食物就都给水泡了，到时候咱们还得走回头路再去打一遍猎！”

“找个偏点儿的房子。”辕同意了这个提议，“还有，把你身上的武器都准备好，我记得这附近的房子里都有失格者。雨太大了，我没法分清哪些是雨落在地上产生的波动，还是失格者活动产生的波动，你自己注意点！”

“这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轩推着铁马朝着那一排商铺走去，雨水倒灌进牛皮靴子里，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令人恶心的噗叽声，“这一带都是步行街，店老板都是前门开店，后面住人的，人不会在少数。”

在防盗方面，云汉人的觉悟还是挺高的，前门锁好的店家，窗户也肯定锁的牢牢地，正如轩所说的，商铺前门开店，后面则是生活的地方，因此就算窗户看起来并不能承受手斧的冲击力，轩也没有去选择破坏它，谁也不能保证后门有没有上锁，如果没有上锁，那么破坏窗户无疑是告诉那些沉睡的噬魂者，这里有人。

此外，即使有些商铺并没有上锁，轩也不打算进去，辕虽然不能感知到沉睡的噬魂者造成的波动，但是粗略地感受它们的气息数量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些昔日生意火爆的店家，如今依旧“人气爆棚”，稍有不慎，或许就会有大量的噬魂者出来迎接新的客人。

在吃了十数次闭门羹后，轩终于找到了一家心仪的小店，看起来，店主生前不太会做生意，也可能是迫于经济压力，它就那么孤零零地在大街尽头站立着，虽然整条大街都破落不堪，但是它的店面却显得更为没落。

“两个。”轻轻推开店门，辕向轩提醒道，有两个噬魂者在这间房子里。两个，已经很好了，轩抽出胸前的手斧，活动了一下手腕。

“你能确定他们的位置么？”他小心地向前摸索，悄悄询问跟在身后的辕。“整个房子都是他们留下的气息，我又不是寻兽，还做不到根据气息来定位。”辕摇头，“还好你在外面淋了半天的雨，他感觉不到你的温度和气味，还有我的魔术来稍加屏蔽它的共鸣能力，否则在我们进房子的时候，它就该醒过来了。”

“祸福相依，也是拜这场雨所赐，我们才得来干一出这么刺激的活。”轩不再说话，他把斧子握紧，紧张地盯着前方那个一动不动的魁梧身影，他必须保证一斧头能切开它的喉咙，以免它互换其他的同类。

“这边就一个，对吧？”四周都看不见另一个身影，轩向辕确认了一番。“没错。”辕探查了一下周围，笃定道。

“很好。”轩调整自己的姿势，确保能最迅速地跑到那个噬魂者旁边，现在，他需要等待一个时机。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耀眼的白光照亮了在场所以人的脸，紧接着，一阵惊雷响彻云霄。轩等的就是这一刻，在雷声响起的瞬间，他箭步冲了上去，一个扫腿将毫无防备的噬魂者打倒在地，未等它反应过来，一把锋利而厚重的斧头就落在了它的咽喉上，鲜血四溅。“嗬嗬……”血液在咽喉里翻涌的声音替代了怒号声，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中。

短暂地确认噬魂者无法发出嚎叫之后，轩立刻闪身离开，从背后抽出弩，趁着对方还没起身的时候抓紧上弦。

噬魂者比想象当中的要更为难缠，“噬魂”吞噬了它们大脑的同时，却赋予了它们一身强健的体魄，甚至能和古时候的猿兽不相上下，它轻而易举地拔出卡在自己颈椎上的斧子，拿在手里就准备向着轩发动反击，但还未直起腰，一根弩箭飞来，没入心脏，箭上携带的余力重新将其打倒在地，这次，轩没等它起身，上前一脚将它踹个面朝大地，一脚把它摇摇欲坠的头颅踩断，这还不够，他从噬魂者手里夺过自己的斧头，连劈带砸，直到将噬魂者的整根脊椎打得粉碎，才停下手。

“所以说，我才讨厌，这种东西……电影里的丧尸，都比它们好对付。”轩气喘吁吁地找了个角落蹲起来，手里的斧头也没准备放下，他还记得这所房子里还有另一个噬魂者。

对付噬魂者的办法是“店长”教他的，估计是舍不得他这个古董供应商。噬魂者不同于一般生物，砍去头颅虽然能让它们失去视觉，嗅觉与听觉，却依旧拥有行动能力，唯有将第二中枢的脊椎一齐打碎，它们才会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与其说是哺乳动物，更像是昆虫。如此麻烦的击杀方式，“店长”是如何得知的，据他自己所说，是从一个断臂的幸存者嘴里，用一杯酒换来的，是真是假不得而知，轩也不想去搞清楚，反正，对他而言，只要方法管用，就足够了。

房间里满是血腥味，噬魂者的尸体还在往外沄沄地淌着血，轩感觉自己的力气回来了一些，他起身打开了房间的窗户，窗外的冷风混杂着雨水灌注进来，原本还浓郁不堪的血腥味一下子被冲淡了许多。轩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泥土，植物和血液的空气，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他其实很讨厌去屠杀噬魂者，虽然这些家伙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能把它们重新归于人类，但是当它们死后，那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以及那再也不会动弹的尸体，还是会让他产生一种杀人的错觉，每一次，对他都是一次精神上的冲击。

重新给弩上好弦，把斧头用洒进来的雨水胡乱地冲洗了一下，他压低脚步往尽头的楼梯口走去，另一只噬魂者，那终究是个隐患，即使自己再觉得麻烦，再不喜欢杀人，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都必须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