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1 / 2)
大概是身体感受到了早晨的光芒,所以仅有的一点困意,也随着透过窗帘,洒进屋内的晨光消退了。头被失眠特有的沉重疼痛感缠绕着,很难过。
为了能睡着,我尝试了用被子蒙住头,用衣服、枕头蒙住眼睛,但效果都实在不好。又在床上蹭了一会儿,百般无奈睡不着的我,只能从床上爬起来,久违的享受一次通宵达旦带来的恶劣影响。
近两年里,在外旅行期间,时而会因赶路,或是要提防交通工具上,那些明显手脚不干净的乘客之类的事而不眠不休。更早时,辍学以后也经常学习乐理,以及因要照顾某个病秧子而舍弃睡眠时间。这么说来,还真是有点对不起自己这身体呢。
吃完了早饭,我久违的坐到自家电脑前,如往常那样在手里用绳子翻着小螃蟹。同时尝试能不能在自己最喜欢的曲子里,挖掘到一些美妙之处——可惜没有。
曾经我听到动情的时候,曾夸张的用神一样的编曲来赞赏,但如今满脑子都是批评的话语,人是模仿不来神明的。我叹了一口气,的的确确让空空如愿了……
摘下耳机,为了打发时间,我翻出家里吃了好久灰的中国地图册,一页一页的翻动。
“清河在看什么?”思思低着头和我一起看。
我说:“想出去走走。”
在这家里落脚太久了,每天在家里虽然不会无聊,但毕竟还是很闷的,所以我想从地图里找出可去之处。
在世间被人吹捧过度的所谓圣地有不少,但那些个圣地在如今,早成了相对漂亮一点的旅游景点。对圣地趋之若鹜的前人们,用俗套和商业已将大多数好地方风卷残云般榨的不剩什么了。
我不想扫兴,若是连去哪里走走,都需要随大流去拣剩下的再装作大惊小怪一番,那就太无聊了。万幸的是,中国这片大地虽然绝非什么理想乡,但如此辽阔而有许多值得一看的地方。至于要找出它们,就是花时间的细致活计了。
比如不同文化的辐射和分布,风土气候,经济状况等,通过这些信息,可以一定程度的在地图上分析出一个地方的大概样貌。因为人的发展是随土地的,我经过了两年有余的旅程,也已经习得了这项技能。
“既然是夏季,不得不提的就是海边了吧……”
我摸着下巴冒出的胡渣,顺着地图琢磨起沿海地区。旅行是要依照气候和季节而定的,诸如我暂时没计划在大暴雨期间跑到土质松散的深山里玩——虽说一定很有趣。
我先合起地图,转向思思。
“可以去旅行一圈吗?”
“当然当然。”思思爽快的同意了,又想起了什么于是问我:“说起来,前几天听清河说过在遇见我之前,一直在旅行吗?”
“对的,我走了好多地方。”
“为什么会去旅行呢?那么久的旅行……不像是一时冲动吧?文安这种内向的人也会去一个人去旅行吗?”
很久没有人说过我内向了……什么都瞒不过思思,正因她这份近乎同我心意相通的包容力,我才会这么喜欢这小家伙吧——所以,我觉得自己可以将旅行的理由告诉思思。
“因为……想——我以前的女朋友,是个病弱的人,拜此所赐连学都没能上,大半人生都在医院里度过……所以她很想去见识见识这个世界。”
不知何故,再一次提起想时,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
“谢谢你告诉我。”思思温柔细语如白兰般纯洁:“清河,是在过往中寻求理想的人吗?”
“她离世后,我就没有活着的动力了,只能借她的愿望当做生存意义,想着这样是否能实现她没能实现的愿望呢……这样子。”
从这点意义上来讲,绳绳说的或许不错,可这理想不是我自己的。
“再提一个过分的请求……可以讲讲你和她的故事吗?”
我有些失神的同意了,偶尔回忆回忆痛苦的往事……也能当做给自己的灵魂浇水吧。
那——该从何处讲起呢?
我们的相遇,其实也只是一个无可奈何的,世间处处皆有发生的无聊故事而已。
至于结局,更是俗套的不能再俗套的生离死别,这种俗气的情节,只可惜除了我和她之外,谁的眼泪都没赚来——我们也不需要。
那是我父亲不知何故,突然抛弃了我离家出走的时候(并且至今我也再没有见过他。
他只留下一张写有“我去找在等我的小姑娘了”这样莫名其妙的纸条和一笔钱,很让人哈哈大笑……不是吗?我妈妈去世的早,父亲又这么自我主义,那时只不过十六七岁的我,也不免变的有些性格扭曲。
虽说初中之后就放弃了学业,但闷头研究了一段时间的音乐,也不知不觉间,变的能靠写专栏和评论挣到非常微薄的饭钱了。或许认为自己孩子已长大,父亲便放心的离我而去。那时候我并不觉得父亲离去是一个打击,甚至毫无实感可言,一丝一毫的悲哀都感受不到。我只是戴着耳机,不眠不休的听了两个昼夜的音乐。
拜此所赐,耳朵发炎出了点小毛病,自己解决不了,百般无奈之下我只能跑到医院就诊。当看完病拿着写满天书的药单,递给能看懂天书的护士取药时,我听见过路的医生在谈一些很让人不快的事。
“……真的很惨,不忍心去看……有时我还真想违反医德,把吗啡泵调——”
“别犯傻,注定会死的人和下一届内科主任的头衔相比不值一提……再者说,病人会死却无法了结的苦痛,和我们医生的无能为力——这种矛盾岂是你我能管?你给我记住专注于仕途往上爬,不要动这种增加吊销执照风险的念头。”
“……陪了我十年的病人,要目睹她痛苦离世却无能为力……哈,真没办法,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器官捐给那种病秧子。”
“别想了,你也不是年轻气盛的菜鸟医生,那种自诩救世主的自我道德约束早就该忘掉,理性的做个纯粹的意医疗道具,何况你已经做的让人动容了,你不是自己也去配型失败了吗?行了行了,以后记得麻木客观的对待病人才是对我们和他们都好。”
那是一个三十几岁一脸愁容的女医生,和年过半百表情冷漠的老练医生间的对话。我听力比常人要好些,所以听明白了他们嘟哝的谈话。抛开那些无聊的自怨自艾,我对话语间闪过的一句话印象深刻。
于是,我做了一件有点荒谬的事情,就那样凑了过去,加入了对话——
“你的患者要什么器官?”
“……”两个医生一脸慌乱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我,这也难怪。
“患病很久到现在却需要器官移植?应该是并发症导致的器官衰竭吧——那一般是肾脏和肝脏?对了,如果是肾脏透析还能撑一会儿不至于让你这么苦恼,所以我猜是肝。那,我这里有个a型血的健康肝脏,用得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