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1 / 2)
我乘上了被下班的人潮,和放学的孩童挤满的公交车,在吵杂的窗边找到了立足的几寸空间。中国哪的公交车,都大抵是这个样子--在车来车勺繁华马路上走走停停,随着对一-天的期待或抱怨,和十几个人一起摇晃。
乐器行的工作看来没戏了,回去的路上买份报纸,看看哪里有招募打工的吧一一希望有ktv在招男公关。
这时,位于上衣口袋的手机,响起了声音。被我设做来电铃声的,是钟爱的重金属前奏,即便是已经够清淡的一-曲,但在公交车上回响,仍然招来了大量皱眉的目光。我赶忙接起电话,本以为是哪里的垃圾骚扰电话,但出乎意料的一-来自许多年不曾联系的亲属,算是我姑妈的人。
自从母亲去世,父亲也自顾自的消失之后,亲属也便对我干脆的无视。接到这种电话,实在是很尴尬,我希望她只是打错了,可惜不是。电话那头的人省略了
“喂,是清河吗?”这样的问候,非常直接的说--
“清河,这几天回来一趟。”
“没空。”我也很直接。
本想听听对方有什么事,但一上来就用命令的口吻对我下达指示。对此我没有怒意,没有抱怨,只觉悲哀。
“你奶奶快不行了,家里人都要出席葬礼。”
我可不是家里人,不是吗?”我沉默了一会儿后,简单的反驳。
“必须来,给你钱总行吧?”
“这种下三滥的侮辱还是免了吧,恶心死了。但我会去见奶奶--面,不是以你们家里人的身份。”
忍住叹息,我不回复便挂掉电话,心中涌出的悲哀一点点变的浓重。
我家--算是在老家有头有脸的家族,但那些亲戚们,尽是些照顾自己脸面,就顾不得其他的俗人。现实点来讲,奶奶也早已衰老,身体不好哪天西去更是早晚的事。可老年痴呆,使得她对世事全然不知。
她对幼时的我十分苛刻,以至于让我留下许多不好的回忆,但也少有的送过我糖果和笑容。这就足够成为我回去探望的理由了,毕竟生与死可是永远的平行线。
明明几乎和那个家庭没什么交集,--路自己一个人活到现在,可我还是心情沉重。活着还真是哀伤,怎么都会碰见糟糕透顶的事。更哀伤的是,人生的尽头却无一例外,尽是诀别。
回到居所,我退掉了租房,又到银行取出积攒的旅费买了张火车票,收好行李,匆匆踏上归乡的路。
归乡的火车很无趣,只用了一天出头,就将我这两年用脚所走的路折尽了。现代交通工具的便利性让人觉得可怖,以至于在它面前,我这双脚所走的每一步都显得渺小起来。
在火车上,起初我还会看看窗外流逝的风景,但久了心生腻味,我只好戴上耳机,
开大音量盖过了那些噪音,在自己那张小床铺上蜷缩紧身子借由钟爱的音乐逃避
对于即将来到的现实所感到的不安。而这段逃避的时间未持续很久,火车在隔天的某一时刻停了下来。
我的老家是浙江的杭州,比起这两年所走过的大多数地方,都要更美好一些,却有带着些空旷和寂寥。
到了杭州后下了火车,理所当然的无人会来接我,我默默拎着行李,穿行在车站里-幕又一幕重逢之中。拥挤的火车站到处皆是涌动的人潮,这些人的脚步比别处都要急促,他们都有想早点抵达或者归去的地方。即便我想缓慢步行,可也被他们挤着不得不跟上那急促的步伐。
到处飘着熟悉的乡音,城市的风土气息也让我感到一丝安心。人来人往间,但故乡风貌依旧,我认为归乡--便是能感受到怀念。
顺着记忆里的路,我花了不少时间才回到曾经的家。翻了很久的老钥匙打开了生涩的锁孔,那到处积灰的家具却毫无改变。
阔别两年,这房子依旧没有让我感到安心,恐怕这称不上所谓的家,仅仅是落脚处,或是一个居所吧。在妈妈逝世后,我就没有家了。
我花了很久,才把家里的灰尘清扫干净,不管怎么说,至少要在这里住上几天,太糟糕的环境可难以接受。
到了下午,我打算直接去探望奶奶,但临出门时顺便照了了下镜子,没想到自己看起来居然这么风尘仆仆。虽然我对外表没什么执着,但疏于打理而凌乱的头发,与这一身破衣服实在不入眼如果给奶奶最后留下的印象,是这般糟糕,那会相当遗憾吧。
于是,我把探病的时间推到了明天。
下午,我去了发廊,顺道又买了件正经的衬衫,这才勉强有点样子。
带些探病的礼物去。食物和花--自然是探病的主流,但老年人恐怕没什么食欲,而浮夸的花早就堆满了奶奶的病房吧。只是,我仍打算做些吃的,一种叫做杵丝糕的,乡下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