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年守望（1 / 2）

如果将整个桃源村视作一个圆的话，那么巫祭家与靖骥寺就互相在以这个圆点相映射。

不同的是，一个位于村子的最低点，一个位于村子最高点的山坡顶端。

这个过程似乎也是一种仪式的行为，但李雍自己浅薄的炼金水平并不能看穿这种布置的意义，而事实上，这种布置的意义也跟他没有多少关系。

他所需要的是找上靖骥寺的“大师”们，请求他们允许自己的离开。

他没有等到白天，他已经在这个村子里头呆了五天时间了，即便他再如何省吃俭用，即便他偷偷地将秦岚等人从外界带来的食物也偷了过去。到了这个时候，他的食物也已经到了枯竭的边缘了。如果不能尽快解决问题，那么接下来的时间每过一秒钟，他就将会向衰弱更进一步。

因此李雍几乎是连夜赶到了靖骥寺的山脚下。

靖骥寺非常符合李雍观念中的“寺庙”的印象，如果说村子的风格是传统的田园牧歌的话，那么靖骥寺所在的山坡就是传统的山隐道人的风格——当然，如果山上长得不是桃花，而是竹子的话那就更好了。

在密集的桃花林之中，一条崭新得可以当镜子使的黑石阶梯盘旋着向山上蔓延而去。夜风从桃林之中吹过，莫名地给李雍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雍的心头有些许不安，好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了一般。

“秦岚，发动你的言灵，跟在我后面。”

但仅仅只是踌躇了一刹那，李雍就将心中的杂念抛至脑后，踏上了仿佛石碑一般工整的台阶。

“臣——候生，拜见火君！”

“臣——卢生，拜见火君，秦王慕仙，恳请火君赐使成全！”

在李雍踏上台阶的刹那，宛若钟鸣一般的声音传入耳中，紧随而来的，是宛如刻骨铭心一般的愤怒与羞愧。

恍惚之中，李雍看见两名束冠男子在自己面前跪拜。他们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孱弱，那么的无力……

那么的令人愤怒。

“荧惑守心，皇死地分。然，皇者何人？秦也？楚也！”

依旧是那两个人，但两人已经不再跪拜，而是抬头仰望着他。身着玄甲的士卒宛如雕塑般沉默地屹立在他们身后。

其目如刀，其心如火。

“祝融已诛，神农授首，伏羲冢中枯骨。然诸王齐至，府君不再，龙运蜕蛇，泱泱大秦，入腹累卵，何解？”

“斩湘君，诛邪龙，借水火之势，以春为本，抽骨吸髓，镇万世！”

还是那两个人，但两人已经不再光鲜，原本考究的衣裳已经有了不少破损，身后的士卒也已经寥寥无几，鲜红的血丝甚至遮蔽了他们昏黄的双眸。

他们俯视的眼神不再卑微，但也不再野心勃勃。他们的心脏不再孱弱，但也不再如燎原烈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蛮横的须发都无法掩盖的癫狂，是一种宽大的外袍都无法遮蔽的入魔般的执念。

他们身后的千军万马早已化作尘埃，但又仿佛依旧屹立于此。

被野心点燃的欲火早已随着名为激情的柴薪被焚烧殆尽而消散，所残余的，仅仅只剩下被不计其数灰烬掩埋于其中的余烬。

不再炽烈逼人，但同样致命。

他愤怒得想要咆哮，想要将眼前的两个男人撕得粉碎，想要将身上的囚笼毁灭——

“浔阳陶潜，南阳刘雅，参见君上。”

一个新的声音打断了这种愤怒，这个新的声音是那么的张扬肆意。明明是那么的恭敬，却又仿佛是面对一个不懂事闹脾气的孩子。

“万世难定，然，千年亦无不可！”

幻觉消失了。

不知何时，李雍已经站在了靖骥寺的牌楼之前。在铜黄色的牌匾引入眼帘的那一瞬间，千年如一日般循环往复的噩梦消散了。

祂还活着。

不，是祂们还活着。

李雍从未想过当年的祖先们会如此疯狂。

在这片尼伯龙根之中所埋葬的，是两条龙。

自己所目睹的幻觉应该是其中火属的那条龙的回忆，祂曾经是火君祝融的侍从——传闻中，祝融“兽面人身，乘两龙”，想必祂就是其中之一。

在两千多年前，秦始皇面对“荧惑守心，皇死地分”的不祥之兆，做出了与宋景公截然相反的选择——选择了将卦象移于代表楚人之祖的祝融。

大概是为了方便杀死祝融，祝融的两条龙侍们也被方士候生、卢生两人从祝融身边骗离，逐个击破。

那时作为龙侍的祂应该还没死，有可能被当时的秦国方士们制作成了一个用于对抗其他龙族的武器。

在杀死祝融后，秦朝出于某种原因而陷入了与龙族的死战之中，经历了数十年的战斗后，秦国葬送了传闻中极有可能是龙王的三皇五帝，但同时也拼尽了最后一丝元气。在最后，秦国的方士们甚至都不能保证被自己炼制为武器的龙侍依旧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