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2 / 2)
说话的正是附近最有名望的老者,行事最是公允,他一说话,仲迢便知此事已定五成。
鹊枝阿母瞧见老者心中还有些慌张,那假父却是毫无顾忌:“怎么没关系?生养之恩她还没报呢!再说了当初我们要带着她走的,是她自己不肯!”
长者怒急,举着拐杖就要打人:“你个混账当时不过是瞧着鹊枝长得好,想要带过去将来卖个好价钱,如真有慈爱之心,怎么这许多年了都不曾见你们夫妇二人上门?当初鹊枝大母亡故,何其艰难?你们可曾施以援手?!”
那假父讪讪,僵持之间,乡老等人也赶了过来,仲迢上前行礼,将此间事宜一一道明:“此夫妇二人七八年间不曾上门,如今竟贸然收下旁人聘礼,罔顾本人意愿,卖良女为妾,今日更是将木氏女逼迫致死,还请诸位长者主持公道,严惩恶人!”
边郡之地民风淳朴,众位老者都是刀口舔血活过来的,最是瞧不上这等自私自利罔顾人命的行为,是以面色都开始不善。
那夫妇
瞧见不对,赶忙大声道:“你们可知那是什么大人物?是长安城来的大将军,太守大人亲自牵线保媒,你们开罪得起吗?”
仲迢见他们到了现在仍不肯罢休,居然还企图以势压人,双眼一眯,正要开口,却被出来的华书打断:“好大的胆子,你们的意思是说太守大人和贰师将军罔顾他人意愿,强抢良女为妾了?如此诬蔑朝廷命官,尔等可知这是何罪?分明是你们夫妇二人,意图攀附,逼死鹊枝!”
华书今日一身繁复深衣,一看便知身份不凡,此刻高声定罪,那夫妇二人立时不敢接话。
其实在场众人都清楚,太守做媒谁敢拒绝?但若明言自己不敢拒绝,岂不就是说朝廷命官有意强娶良女?
华书将众人得知太守做媒后的惊慌压了下去,转身对乡老等人说道:“众位长者在上,木氏女是渭源乡民,生父乃是抵御匈奴而亡,虽未有斩获,木氏女也是忠烈之后!她这阿母,上不孝敬君姑,下不善待儿 女,中不曾为亡夫斩蓑,不孝、不慈、不义!如何配为人母?如今他们攀附权贵在先,逼死良女在后,竟还敢当众诬蔑朝廷命官?”
华书说着转过头冷冷地盯着两人。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诬蔑。”夫妇二人傻了眼,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摊上了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
华书盯着慌张地抱在一起的两人冷笑道:“哦,没有污蔑?那为何要卖鹊枝为妾?你们夫妇可要想清楚了,到底是你们意图攀附,还是李将军强抢良女?在下不才,如今借居归义侯府,来边郡第一日就去了太守府作客,不妨我去将太守大人与李将军请来,你们两厢对质一番?”华书边说边靠近两人,轻声道,“不过那时若坐实污蔑的罪名,我只怕你们两条命,都不够赔的!”
华书何许人也?自小被天子气度熏染,平日收敛之下还好,此时怒急当真是气势凌人,那夫妇二人不自觉便被带着走了,此时哆哆嗦嗦语不成句,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众位乡老此时也看了出来,这小郎君出身不凡,此时也分明是要为木氏女主持公道,可太守也好,将军也罢,并不是他们开罪得起的,一时都不敢接话。
华书环视一圈,知道自己暂时稳住了场面,但还需要给乡老们一个稳稳的台阶:“长者在上,木氏女一生凄苦,父不寿,母不慈,无兄弟姊妹扶持,却能代父行孝,奉养大母,本是品行高洁之人,今日竟被他们逼迫致死,还请长者做主,断绝木氏女与这残贼之人的亲缘关系,还木氏女亡灵安息!”
众位乡老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眼睛一亮:“木氏女果真死了?”
“不敢欺瞒众位长者,尸身还在堂中,几位老媪、少年皆是见证,如若不信尽可去查验!”说着垂眸拭泪,“可怜鹊枝为生母所害,如今去了竟也不得安宁。”
为首的老者一把拽住想要进屋查看之人:“罢!亡者已已,便依你所言。你们夫妇二人,攀附权贵逼死亲女,虽非亲手杀人,一样罪不可恕!今日便惩戒你们笞二十,罚钱一万为木氏女筹备丧事,今后木氏女与尔等再无瓜葛!取契书来!”
那假父闻言自然不愿意,正要开口争辩,却听仲迢在后轻声道:“想清楚了,现在只是治了你们逼死亲女的罪名,继续闹下去,太守大人便是为了自己的官声,也会要了你们的命!”
夫妇二人立刻吓得软倒在地不敢言语,毕竟鹊枝已死,闹开来,绝不会有人给她们做主了,事已至此他们只能认栽。
华书见状冷笑一声转过身与那长者对视一眼,心中明白长者已然全部看穿,躬身致谢:“多谢长者慈爱!”
长者目光慈善:“小郎君客气,只是木氏女的身后事,还要郎君处理妥当才是。”
华书颔首称喏:“木氏女身后之事全由我一力承担,绝不劳诸位长者烦心。”
华书说完便退到一侧,直到那夫妇签下契书,才松下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