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难掩(2 / 2)
迟何兴奋说着,刚要转身进去,迎面就见清弥法师已经站在了门口。
“师傅,我跟你说……”
“我听见了。”清弥法师摸了摸迟何圆光光的小脑袋,又朝二皇子行了行礼,但目光最终却是落在薛适身上。
薛适抬头,两人遥遥对视一眼,薛适勾唇笑了笑,虽都没说话,但彼此心照不宣。
清弥法师朝薛适点头示礼,便转身带着迟何进去了。
薛适收回视线,继续提笔为接连不断的客人代笔。但不知怎地,昨晚她出请愿寺时那道盯着她的幽怨目光再次出现,叫人后背一凉。
“怎么了?”察觉到薛适神色的变化,江措担心道。
“没事,就是觉得……今天才第一日,生意就很不错。”薛适不动声色地环视了圈四周,见并未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人,只得先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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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京城来的那个薛待诏正和二皇子在寺门口摆代笔摊子?代写的还都是祝福祈愿的内容?”
“是。”见清缘住持的脸色沉了沉,小僧不解道,“您为何如此忧心,这……有什么不妥吗?”
“无事,你先下去吧,有什么其它情况,再及时告诉我。”
清缘住持面上虽这么说,但心中却渐渐不安起来。
虽然因着三年前瘟疫一事,绝大部分扬州百姓都将他和请愿寺奉为圭臬,他也一连三年都被选为住持,但毕竟有小部分人没经历过瘟疫的事,对请愿寺虽有崇信,但却没有失去理智。
平日经常进请愿寺的人自然知道,寺内会替不通文墨的香客代写心愿,甚至一笔一笔教他们自己写下不会的文字,而留在外面请薛适帮忙代笔的,除去少部分图新鲜的人,其他应该都是不怎么进请愿寺的,所以才不知寺内也有人充当着薛适的角色。 /p>
这些人本就没有完全为他们操纵,薛适和二皇子再这么一搅和,让这些人成了他们代笔摊子稳定的客人,就更不好被请愿寺影响和掌控了。就算这样的人占少数,但那位要做的事……也容不得半点不确定。
清缘住持叹了口气,摸出块玉哨轻轻吹响,一只雪白的鸽子飞来立于窗台,清缘住持将字条写好安放,眨眼功夫鸽子已经飞离。
……
夕阳斜斜,一天很快过去。
薛适收了摊,拜别江措,带着新改好的赋进寺去找清弥法师。
清弥法师依旧坐在那方石桌前,甚至斟好了茶。
“法师在等我?”薛适心情颇好的模样,笑着几步跑到桌前,将赋递过去。
清弥法师却没有像昨日般立即展开,他将一盏茶推到薛适面前,不慌不忙道:“薛待诏此举是想和请愿寺抗衡,去收拢那些尚未对请愿寺产生依赖的百姓吗。”
薛适坚决地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和请愿寺抗衡,只是清缘住持而已,请愿寺不是还有清弥法师你么。”
薛适抿了口茶,目光灼亮地看着他,“因为法师说过,不想百姓过分沉湎于佛法上失去自我,而我只是想做他们的笔。虽力量微小,但好在还有人没有完全为佛法痴狂,他们会渴望心愿实现,也会信仰佛法,但却不会完全依附于此。蝼蚁亦可撼象,我想一天一天过去,终有一日信仰能够回归正常,扬州城的百姓也会恢复到从前的模样,不再全凭佛意,而是只听从自己。”
清弥法师错愕地看着薛适,似乎惊讶于她小小年纪却有着如此玲珑幽微的心思。
“薛待诏到底想要什么。”
“清缘住持背后的人想要我的命,而我想从清缘住持下手,战胜他们好活下去。
更想依靠自己代笔的力量,让百姓不只拘于佛法。毕竟……”
薛适想起春蒐时江岑许对她说的话,一字一顿重复道,“天下这么繁华,我想做最虔诚的记录者,谱写盛景。”
“薛待诏虽是女子,所思深远却比寻常男子都要厉害。”
薛适端着茶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下,清弥法师倒并未继续拆穿薛适女扮男装的事,只是敛了敛闪烁的目光,继续道:“还有三个多月就是腊月初七大祭礼,佛骨也会在那日迎接。在此之前,薛待诏不妨多做些与大祭礼有关的代笔。
贫僧从五公主那听说薛待诏会写梵文,薛待诏不如将一些请愿的文字用梵文书写,想必百姓会极为喜欢,也与大祭礼的习俗相称。
最好再暗暗帮助前来寻求代笔的客人完成一些便于实现的心愿,如此宣传下去,求什么就能实现什么的魔力,便也不再是请愿寺的专属。”
薛适出了请愿寺,还在低头想着清弥法师说的话。
冷不丁地,忽然撞上一抹坚硬的冰凉。
“殿下?”
薛适抬眸,有些意外。惯性之下她退后了几步,从江岑许胸前的衣襟移开,江岑许微一伸手,扣住了薛适的后腰,将她扶稳拉近了些。
“抱歉殿下,刚才没看路。不过,殿下你伤还没好,怎么出来了呐?”
江岑许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圈四周,最后才看向薛适,她的目光幽深而绵长,上下扫了扫,然后才不慌不忙地转身往前走。
薛适跟在后面,只听江岑许带着理所当然的傲慢语调,却是似笑非笑地对她道:“因为本宫想接薛待诏回家。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