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后山（1 / 2）
“我的儿啊，叫阿爸好好看看你。”
“儿啊，什么时候醒的啊？你这两天昏迷不醒可叫阿爸吓死了。”
“怎么样？身上还痛吗？哎，肯定痛，伤的那么重能不痛嘛！”
“胳膊呢？胳膊怎么样了，你刚回来时候骨头都断了，现在还能抬起来吗？哎，也不知道这胳膊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之前我去找药巫婆婆来看你，她还不来，就只叫了两个小丫头跟着我回来，那俩小丫头看了你后非说没事，说这胳膊养上个把月就好了。”
“真是放屁，怎么可能没事！我儿子伤的那么重，都睡了两天了还没醒过来，这还叫做没事吗？”
“对了儿子，你吃饭了吗？要是没吃饭阿爸去给你做，我上次带队打了许多新鲜猎物，奖励点给了很多，拿回来了很多肉，你要吃吗？”
“”
一路风尘跑来的阿东爸爸嘴不闲着，上来就是一个熊抱，然后拉着一脸无奈的阿东就是坐看右看，上瞧下瞧的。
“阿爸。”阿东捂着脑袋叹息道：“你能别一次说那么多吗？我脑袋都要炸了。”
阿东爸爸闻言连忙捧着阿东脸蛋，慌张道：“脑袋要炸了？怎么回事？不会是伤着头了吧，哎呀完蛋了，咱家就你脑袋最聪明，这要是坏了可怎么办。”
阿东看着眼前絮絮叨叨的父亲无言以对。
阿东的父亲名叫鹏牢，他有着一头野草般的黑发，三十多岁的面庞被阳光晒得黝黑，他穿着简单的兽皮衣，腰上挂着两把锋利的骨刀，随意的露出自己一身精壮的肌肉。
阿东不想搭理自己的父亲，转移话题道：“阿妈和小妹呢？”
鹏牢搂着阿东的肩膀向身后的土路上指去，“你阿妈抱着小妹走在后面呢，我担心你所以先赶回来了。”
被搂在怀里的阿东顺着父亲手指方向望去，正好看到素心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慢慢的向家走来。
阿东点了点头，忽然间，他看见鹏牢的后背上有两个大脚印，阿东疑惑道：“阿爸，你不会是被药巫婆婆踹出来了吧？”
“咦？”鹏牢惊讶的看着阿东问道：“儿子，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见了？”
阿东揉着眉心叹道：“你后背上有两个大脚印。”
“啊？哦！”
鹏牢干笑两声拍干净了身后的脚印，他看了看四周无人，但还是趴在阿东耳朵边小声道：
“儿子你是不知道，药巫婆婆那古怪的脾气太难缠了，每次跟她要点药都难的不得了。”
“我这几天啊都跑了多少趟了，她就这才给了我那么一点点药膏，我一次就给你用完了，后来我再去找药巫婆婆要药膏，她说什么也不给我了，走的时候还说什么用完了，没有了，这不瞎扯。”
“药物婆婆简直在放屁，采集队里那么多人，比狩猎队的人多了好几倍，那么多人天天出去工作采药怎么可能会没有药了。”
“再说了，我之前可是偷偷看见了，药巫婆婆有一个屋子，里面装满了炼制好的药膏！”
“说来说去，药物婆婆还是不想给，也不知道她攒着这么多药膏干什么，药膏又不会下蛋。”
“阿爸。”阿东不想再听这些，打断道：“你别说了。我问你，你知道索索他们怎么样了吗？”
“他们都没啥事，索索呢，我听说他也刚醒过来，可惜他那条胳膊是保不住了。”
阿东低头沉默，他想起了那日索索与老虎搏命的画面。
那天索索胳膊被老虎咬下来时阿东就知道这条胳膊保不住了，那老虎发了狠，下口尤其狠，骨头连着肉都被那畜生一口咬碎了。
“还有阿莫和阿纷。”鹏牢说道这两名名字显得有些犹豫，所以声音有些低沉，他担心阿东会再次心情低落，道：“阿莫和阿纷两个人葬在了后山，有空你可以去看看。”
阿东闻言抬起头，他盯着鹏牢问道：“我想现在就去看看他们，可以吗？”
“现在？”
“对，现在。”
“你现在还是在家养好伤势吧，阿莫和阿纷他们就葬在了那里，永远都会在那，你随时都可以去看他们，没必要现在带着伤过去。”
“阿爸，如果是你的队员受伤战死然后埋在了后山，你会在家等着养好伤势了才去看他们吗？”
鹏牢有些意外的看着阿东，他发现阿东眼神坚定，想了想阿东说的情况，如果他遇见这种情况恐怕也是会坚持前往祭奠，于是鹏牢也不在阻拦，点头道：“好。”
“那我现在带你过去。”
二人说话间素心也带着阿东小妹走到了家门前，素心看着二人问道：“我听你们说要过去哪里？是要现在出门吗？”
素心怀中的小妹扎着一只冲天辫，她闪着明亮的大眼看着阿东，伸出双手奶声奶气道：“哥哥！抱！”
阿东笑了笑从素心怀中接过来自己小妹，用那只还完好的右臂抱着小妹，然后对着自己母亲回答道：“阿妈，我想让阿爸带我去后山看看。”
素心闻言皱了皱眉头，后山，那是埋葬死人的地方，阿东这时候要去后山，八成是要看那两个刚刚入土的孩子。
阿东说话间怀中的小妹伸出双手在阿东脸上捣蛋，两只小手抓耳朵的抓耳朵，捏鼻子的捏鼻子。
“阿草，你大哥伤还没好呢，来，阿妈抱。”素心怕这三四岁的孩子下手没个轻重，碰着了阿东的伤口，于是又连忙从阿东手中吧小妹抱回来。
被素心从阿东怀里抱走的阿草有些不高兴，嘟着嘴生闷气。
阿东笑着捏了捏阿草的小脸蛋，温柔道：“大哥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听话，大哥回来了和你玩好吗。”
阿草嘟着小嘴不高兴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鹏牢对着阿东问道。
“好。”
素心抱着阿草嘱咐道：“你们早点回来，今天阿夏也要回家了。”
阿夏正是阿东二弟，阿东兄弟姐妹一共四人，大哥阿东十五岁，二哥阿夏十二岁，三妹阿叶八岁，最小的阿草才四岁。
“知道了。”鹏牢开心的点了点头，愉快道：“一家人好久没有团聚了，往日不是我在外出狩猎，就是阿东和阿夏外出，今天既然都回来了，那我们晚上好好聚聚。”
说罢鹏牢也不顾阿东反对，直接背起了阿东向着家门外的土路上走去。
“好久没有背过你了，竟然都这么沉了。”
“沉你还背我，阿爸，你放我下来吧。”
鹏牢有些坡脚，那是鹏牢早年受过的伤所导致的，平日里还瞧不出来，但此时背着阿东就有些明显了，阿东显然有些担心。
“你现在走路都费劲，要是让你自己下来走，那我们俩估计天黑也到不了后山。放心吧，阿爸没事的。”
说罢二人就出了家门。
一路上，阿东安安静静的伏在鹏牢背上，鹏牢身材高大，阿东在他背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暖和安心。
“阿东醒了呀！这是要去哪啊？”
二人刚出门就碰见了熟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扛着农具向着城外走去。
“阿爷好！”阿东礼貌的问好道。
“我们去后山转转，您这是刚吃完午饭要去田里吗？”鹏牢笑呵呵的对着老人说道：“您老可悠着点，上个月您伤着了腰在家躺了好久，这才没好几天就去干活啊。”
老人点了点头笑道：“不干不行啊，不干活家里的小子们不都待饿肚子，我可不能当个累赘。”
这时，又有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扛着农具走上土路，其中一人道：“阿东啊，听说这次你们还杀了一只老虎，了不得啊，年纪轻轻就能杀了这样的猛兽，比你阿爸年轻时还厉害呢！”
“是啊阿东，你可比你爸厉害多了，简直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
“呸，你这遭老头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像阿东这么大的年纪要是碰见了老虎指定会被吓得尿裤子。”
“哈哈哈。”
鹏牢听见老人们夸赞阿东，顿时像是斗胜了的大公鸡一样，高傲着仰着脑袋自豪道：“我儿子可比我强，将来那是能当首领的料。”
“哈哈哈，等这小子当上首领的时候，我们都入土啦。”
“阿东啊，狩猎嘛，难免会受伤，会死人，你不要太难过，要学着看开一些，接受死亡。”
老人们都知道了阿东他们这些少年狩猎队所遭遇的事情，此时看着阿东有些阴郁的神色，又得知鹏牢阿东父子二人是去往后山，自然猜到了原因，其中一些老人忍不住叹道：
“我们城里这些个人家，谁家没有死过几个人，那些饿死的，病死的，摔死的，打猎被猎物杀死的，太多太多啦。”
“但我们也都坚持过来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们还有亲人朋友在世，我们要为了还活着的人学着坚强，不能让他们在遭受生离死别。”
“小子，人死不能复生，你问问你父亲狩猎队每年要死多少人。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人类的英雄，我们要记住他们，但不能因为他们的离去一蹶不振，那样可辜负了他们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