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2 / 2)
月光照进来,落在沈时因瞬间绷紧的脸上。钟琂看得出来她很紧张,这份紧张像防备,也像是忐忑,他更倾向于后者。
沈时因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询问之色。一想到回去之后可能不会再有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钟琂脱口道:“你想对我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
沈时因肉眼可见地变得怔愣,她眨了眨会在某些特定时候盈满潋滟水光的眼睛,像是在很真诚地发问:“我应该说什么?”
无措的人变成钟琂。沈时因越过他,看向热闹的会场,有些急切地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想对你说的话早在离开非洲之前就说完了。”
钟琂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段航程不过二十个小时,算上延误、转机、落地后的休息,也才过去了不到两天。钟琂不清楚沈时因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
“那你
是为了这场婚礼才回来的?”钟琂兀地上前一步,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放过沈时因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准确来说,你是为了外婆,还有这场婚礼才回来的。你是不是觉得在非洲没有什么归属感,为了能与家人朋友在一起才做出那些决定?”
沈时因显然没有料到钟琂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抿起唇,正色道:“不是,那些都不是主要原因。我之前其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是为了和你分开才决定离开非洲。”
说完,沈时因越过钟琂,疾步回到会场,把礼品盒放到白色的长桌上。现场气氛酣然,大家很快玩起了“谁对新郎新娘最了解”的游戏,问题由梁冉和郑意成共同编撰,谁答对最多就能获得大礼。问题的答案常常令人捧腹,在场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包括直到前一天还在强烈反对这场婚事的梁冉父母。唯一格格不入的人,恐怕只有钟琂。
钟琂隔了一会儿才回到座位,坐下的那一刻主持人正好问道:“下一题——第一次接吻,新郎和新娘谁主动?”
会场中央,印着单人照片的人形立牌很显眼,两个牌子前都分别站着许多还在犹豫要不要更改答案的竞猜选手。钟琂很自然地思索起这个问题,并将题干中的新郎和新娘换成了自己和沈时因。
明明主动接吻的人沈时因,先动心的那个人也是沈时因。钟琂泄气地想,沈时因就是很喜欢他,这并不是错 觉。至少曾经是这样。
恍神之际,身边又有人满脸堆笑地过来碰杯。钟琂不想拂了梁冉和郑意成的面子,只好勉强挤出个笑脸,哪怕面前的人嘴巴不断开合,可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面前的人走了一拨,很快又有新的一拨。钟琂无意多留,给郑意成发了条信息便起身离开。走之前,钟琂往沈时因那边看了一眼,她还是跟那个伴郎坐在一起,对方正在侃侃而谈,沈时因略偏着脸,神色很专注,像是不想错过话里的每一个字。
钟琂走出草坪,穿过酒店大堂,来到静谧无声的街道。嘈杂一旦被隔绝,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就都变得有些恍惚,朦朦胧胧的像隔着一层罩子,不太真切。
钟琂沿着路灯往前走,本来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突然从里面打开门,一个戴着手套的人很恭敬地站在钟琂面前,问道:“是钟琂,钟先生?”
钟琂停下步子,疑惑地看向面前的人。
“我叫曹应全,您叫我小曹就行。”说话间,曹应全已经打开了后排车门,对钟琂说:“凌副总让我这几天做您的司机。”
钟琂这时候想起来了,他决定要回国的时候不仅是非洲的项目部乱成一团,就连国内董事会也被惊动。凌志才打电话过来旁敲侧击,问他是否有什么职业规划上的变动,钟琂笑着说只是回国一趟而已。
凌志才赶紧说:“是回来旅游?那我们这边安排,酒店和行程都不需要担心。”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是怕钟琂被别家猎头给挖走。大型跨国基建企业不算多,但叫得出名字的几家据凌志才所知都曾向钟琂抛出过橄榄枝。
钟琂推拒道:“真的不用,我就是回来办点事。”像是为了打消总部高层的疑虑,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回国有房子住,实在不行你就给我派辆车。”
钟琂没想到总部真给他派了辆车,还配了司机。
坐上车,曹应全问他:“钟先生,现在去哪里?”
钟琂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才八点半。他很小就跟随父母移民,没有一般归国人士必备的拜访亲友、故地重游、追忆往昔一类固定流程。父母也的确留下了一套别墅可供安身,定期会有人上门打理和清扫,但他不想这么早回去面对空荡荡的房子。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钟琂的预料,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无处可去。除了沈时因和通过她认识的郑意成,钟琂在这里没有任何能称之为朋友的熟人。
“不然你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开车转转,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这是钟琂冥思苦想之后能想到的最好方式。但曹应全不太赞同:“您喝酒了吧,而且凌副总也说您对国内路况不了解……”
“我没喝酒,”钟琂说:“别人来敬酒的时候我都是用白水替代。”本来是为了保持清醒,可就连钟琂也没想到最后是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曹应全在后视镜里小心地打量着钟琂,从刚才见面起,钟琂的脸色就说不上好。他的五官英挺,沉着脸的时候很能唬人,给人一种不好惹的印象。再联想到之前凌志才对自己三令五申关于不要得罪此人的交待,曹应全递出了钥匙。